第一百六十六章

双苏带着那封信自然是去璇玑阁找邬寐，邬寐还在补眠，苏问秋悄悄喊了几遍才把他弄醒。

        邬寐揉着眼睛想直接把人带上床说道：“哟，小问秋，来陪姐姐继续睡一觉。”

        他那故作柔媚入股的声音，让苏问秋听了倍感难受，苏问秋板着小脸道：“邬姐姐，找你有正事！”

        邬寐挑着眉毛说道：“什么正事啊？我这刚好有几本《武林男男夜话》的孤本，要不要拿给你学习？”

        苏问秋真后悔没有先去找林樊，半睡不醒的邬寐调戏起人来真实太可怕了。

        苏异眯缝着眼睛，默默地把苏问秋拉过一边，然后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提了出来，动作与早上提起乔涟的时候手法如出一辙：“这是案发前祁庐收到的信，去找到这两个人之前的往来信件。”

        邬寐在床上妖娆地翻个身挣脱苏异，媚眼如酥地道：“那个人长得真丑！我对丑人过敏，我不干我不干！”

        苏问秋趴在床上撒娇，说道：“照你这样说，我遇到长得丑的尸体就别验了呗。”

        邬寐哼唧：“我不干我不干！”却在余光瞥见了苏异我这手腕晃拳头，立马改口：“这种事情，你们直接去找个暗探办就好了，吵我干什么？”

        “梁上君子的功夫，满璇玑阁无人能出你之右。”

        邬寐叹息了一声：“真的是，从小都是这样，带了高帽我就得给你干活，找到之后我会给你们传信的。其实直接去祁庐家搜查就行，为何要弄得这般麻烦。”

        苏问秋没精打采：“因为凶手跑了，他很有可能会关注祁庐的生活，现在祁庐在自己家住，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刚离开璇玑阁，去到提刑司，迎面就看见了林樊：“问秋，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

        苏问秋问道：“好消息是什么？”

        林樊道：“好消息是我们调查到宣楚楚了。”

        “那坏消息呢？”苏异问道。

        “坏消息是宣楚楚十年前得就病逝了！”

        苏问秋一阵错愕，这是怎么回事，宣楚楚的尸体不是正躺在停尸房里等他去验吗？一个人怎么会死两次！而且前一晚找到的尸骨，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年。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尸体吧！”

        进到内院，他们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内堂的。林樊直接把正在忙活的差役和文书支走了，然后递给苏问秋一张户籍单据。

        那是宣楚楚的籍契，她是个北方人，长得冰清玉洁、楚楚可人，十年前来广陵府学绣技，后来得了绝症辞世了。

        苏异问道：“不会是同名同姓吗？”

        林樊答道：“一开始我这般以为，但她的姓氏比较罕见，排查下来也没有发现重名的人出现在广陵府，她们的脸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苏异疑惑的道：“脸？”

        林樊表情复杂的道：“上次人猪案问秋教授的骨相手法仵作学了之后已经用陶土复原了死者相貌，我带你们去看看画像。”

        三人来到提刑司的书房，而且请来的画师也是全广陵府最好的。

        画师将画好的肖像递给三人，画上虽然只有五官，但也能看出来宣楚楚长得五官标致、明眸皓齿，苏问秋赞叹道：“真的是漂亮的姑娘！”

        他又对着户籍里的画像看了一下，确实是一个人。

        苏异也拿过两张画像看了看说道：“这么看来有九成九，这两张画像是同一个人。”

        苏问秋恍然：“九成九？也就是说还有一丝可能是不符合的。”

        苏异道：“可是尸体在半出土境况下暴露了两年，遭虫咬鼠噬，被侵蚀之后有差异也是正常的吧。”

        “侵蚀”这个词对苏问秋有点启发，他转身就往外走，苏异跟上。

        林樊追出来喊道：“哎哎，你们干嘛去。”

        苏问秋说道：“我需要再看下死者！”

        他们一阵风似地出了文书的院子，来到暂时的停尸间，那具尸骨放在木板床上，用一块白布遮着，由于颅骨被拿去比对了，所以用仔细地清理过。

        林樊走进来说道：“因为要鉴定身份，把颅骨洗干净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苏问秋说道：“没事，其实我也会洗一遍的。”

        他对着颅骨翻来覆去地看，叫苏异弄个铁盆来，和一些厚叶片植物，还有让其他人去药铺抓石黄、冰片、续断、熟地这四味中药，再拿一些白醋。

        苏异问道：“你打算在这蒸尸吗？”

        苏问秋说道：“不是，这是另一门苏家另一门绝学：蒸骨拓伤，主要是验骨骼上的陈旧伤痕的。”

        苏异狐疑地说道：“可是，颅骨没有受伤，所以你是觉得”

        苏问秋朝他狡黠一笑。

        一会儿东西就都备齐了，苏问秋把铁盆放在小烤炉上烧热，开始倒醋，把四味药全部扔进去，然后把厚厚的叶片揉碎了放进去。

        等铁盆开始冒蒸汽，这才把颅骨放进去，盖上盖子。

        苏异说道：“你这里像极南疆的巫术。”

        苏问秋笑笑，眼睛一直盯着铁盆看，过了五分钟，苏异凝眸道：“骨头变色了。”

        颅骨开始变成黄色，其他人也抻着脖子看，林樊插话道：“不会是快熟了吧！”

        苏问秋无奈解释道：“变色是正常的，这种手段对尸体是有一定的损伤，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用，但是要验证我的猜测，必须得用一次。”

        苏异说道：“你就是执拗才对，是吧？”

        苏问秋笑道：“知我者，阿异也！”

        林樊不耐问道：“那你是哪里不对啊？”

        苏问秋神秘的眯起了眼睛：“等等就知道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房间里开始蒸汽弥漫。苏问秋彻底掀开盖子，那股醋酸味扑鼻而来，呛得众人一齐咳嗽，都赶紧打开窗户门通风。

        苏问秋垫着白布，把颅骨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他手上的颅骨，颧骨和眉弓部位各有一片清晰的深色-区域，这正是苏问秋想看到的结果。

        林樊问道：“这代表什么？”

        苏问秋指着那块深色的位置道：“死者这里和这里削过骨。”

        林樊有些错愕，还是不懂，苏问秋接着看其他位置，并没有解释。

        反倒是苏异解释道：“所以，这个女人曾经彻底的易过骨相，这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宣楚楚，而是在假冒她。”

        苏问秋沮丧道：“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又退回原点了，连死者身份都不知道。”

        苏异摸着下巴沉吟道：“也不能这么说，假设祁庐说的是实话，死者是另一个人送到凶手身边取悦他的，那么凶手和真的宣楚楚之间关系必定关系匪浅，所以是不是可以从真正的宣楚楚开始查起！”

        林樊说道：“宣楚楚死在十年前，这查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苏问秋把停尸床上的尸骨装进一个长长的盒子里：“那就兵分两路吧，我和阿异找个地方去蒸骨，你和邬姐姐带着璇玑阁去查线索。”

        双苏正要往外走，林樊叫住他们：“去哪儿？”

        苏问秋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干活呀！”

        林樊乐了：“上次不是说要给你弄个堪骨寮吗？虽然还在首饰，不过可以去用了，我带你们去！”

        林樊带他们来到提刑司的后墙，从角门推开一看，竟然是提刑司旁边的小院子。

        进去可以使用的一间房子，地上有一个长方形的凹槽，旁边并排放着三张停尸床，此外还有工具台和架子，全部都是木制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他经常用到的材料。

        苏问秋一阵欣喜：“费了不少功夫吧，连药材都齐全。”

        林樊说道：“还得多亏了你家苏少侠帮你把这些东西置办齐了，其他屋子还是空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放什么摆设。”

        苏问秋仔细观察了这个小院子，由于验尸是被常人忌讳的事情，勘骨寮必须座南朝北，跟正常的住户居朝向相反，而且不能对着街道，防止死人的阴气冲撞到当地的风水。

        这间院子竟然连风水都能考虑到，可见十分用心，便对说道：“林大哥，阿异，我要怎么谢你们a”

        林樊笑道：“跟我还客气？”

        苏异说道：“以身相许就好了。”

        林樊嘬着牙花子，一边说倒牙，一边出门了，苏问秋坏心道：“璇玑阁少夫人慢走啊！”

        林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林樊走后，双苏着手准备蒸骨，不过是重复之前的过程，地上安放的石板凹槽验起来非常方便。

        验到第二遍的时候，尸骨上出现一道道紫痕，苏问秋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空白笔记本和一研好磨交，把苏异按到桌案前面，叮嘱道：“现在我们要正式一点了，阿异，你给我充当文书吧。”

        苏异答道：“行，少主吩咐吧！”

        苏问秋把骨殖放在停尸床上摆好，开始说他的结论。

        死者颈部有重物踩压和骨裂痕迹，喉骨断裂。

        躯干、肋骨部位有多处打压伤，但都没有严重到骨折的程度，应该是生前被人殴打所致。

        脊椎和肩关节有拉扯造成的轻微错位，足跟骨有摩擦痕迹，可以判断被人拖行过，体位是面朝上，被人拽着胳膊走了很长一截。

        此外还有一些虫鼠噬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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