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想打我哥请快点

“好吧，我说。哥，你可别告诉娘啊，不然她肯定又要念叨我的。”林慕松决定给自己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将哥哥搪塞过去：“我前几天跟同个院子的舞姐姐借了几册话本，就是聊斋志怪的那种，你知道我向来记性不错，胆子又小，所以有时半夜醒来想起话本上的一些内容就不敢睡了。”

        林慕松说完将头低下，不敢看哥哥，很入戏地保证着：“哥，我下次再也不看这种吓人的话本了，真的。”

        哥哥好像从来都吃自己可怜兮兮的这套，想着这下该能瞒过去了吧。那毕竟不是好事啊，还可能牵扯大人物，作为哥哥的好妹妹，还是别让他担忧了。

        林生看着妹妹把头埋着，想着她以前看那些志怪小说确实一向如此的，松了口气，柔声说道:“这样的话，那你以后还是少看这种话本，你看话本是为了消遣时间的，若是看书误事则本末倒置了。况且熬夜伤神，对容貌有损，姑娘家还是得当注意下。”

        “嗯，哥我听你的。对了，说到书我这次还给你带了些书，听卖书的掌柜说，你的考试应该用得上，快看看。”把桌子上买的书递给哥哥，林慕松觉得哥哥应该相信了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赶紧转移注意力。

        不一会儿，爹也回来了，看见闺女和买给自己的东西很是高兴，也仔细问了林花好些问题，确认自家闺女没在里面受委屈。

        黄昏日落，饭菜飘香，林慕松吃到了心心念念做的红烧肉块，熟悉的美味啊，桌上还有爹后面宰的一只鸡，一半清炖一半爆炒，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比过年还丰盛的晚饭。

        吃完饭，林花让娘取出自己今天带的小食，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久违地谈天说地，哥哥是最能说回道的，其次居然是兴头上喝了口酒的爹，他们两个一会说起这种能人传说，一个吹牛自己的过往经历，即使有些东西是以前听过的，但还是能逗得娘和林慕松开怀大笑，月到中天，几人才各自散去洗漱休息。

        而已经几天没有睡过好觉的林慕松，躺在自己原来的床上时，久违的心安，很快就睡了过去，在梦里的眉头终于是展开了的。

        没想到第二天是个雨天，天刚蒙蒙亮，林慕松就自然醒了。

        但她并没有忙着起床，而是继续躺着，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等着哥哥出门。

        现在哥哥已经通过童生考试进入了县学，幸好林家村离县城并不远，走山路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所以哥哥哥还是住在家中，只是每天得早起去学堂。

        家里其他人还在睡着，林慕松耐心地听着院子那头的声响。

        等到哥哥出门时，林慕松赶紧从床上起来，小心地洗漱穿衣，生怕吵醒长辈们。

        走出门前，想了下自己的装拌，觉得不妥，又飞快地回去换上了昨天带的另一件衣服，并且把头发半散下来，再挑了把夏天买来，但记忆中家里人没怎么用过的那把小伞，打着伞，轻手轻脚，不紧不慢地跟在哥哥的身后。

        幸亏早晨的雨不算大，且也到了需要撑伞的地步，雨汽缭绕，再加上林慕松一路都是混进了周围打伞的人群中，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哥哥的，一直走到了县城里都没被发现，林慕松顿时一喜，对自己佩服不已。

        可惜，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哥哥在她的目光中，在经过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时，转了个弯就消失不在了。

        林慕松瞬间产生一种要被逮住的感觉，正试探性地向拐角处张望时，就感觉到背后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自己的伞。

        回头一看，果然是哥哥。

        “阿花啊，哥哥真的不傻。”林生轻而易举地揭穿了妹妹的伪装：“送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说着掏出一些银子放在她的掌心:“县城里好吃的比较多，你自己买些喜欢的尝尝，别饿着。哥不知道你昨天要回来，你下次回家提前说下，哥再带你好好逛逛。”

        “哥，你原来很早就发现我了的啊。”林慕松有些沮丧。

        林生听这话忍不住笑了:“是啊，妹妹送哥哥读书这种好事情还是不多的，你醒都醒了，反正在家也没事，送我读书我自然高兴啊。只是，阿花啊，现在是秋天，动不动就是秋雨绵绵，家里原来三个人每天出门，这伞再少用可能没被用过么？”

        “哥哥，我”林慕松蓦然觉得自己在哥哥面前就是白纸，但凡有一点痕迹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导致自己现在连像样的借口都说不出来啊。

        林生看她的样子还不想走，只得拿住妹妹的肩膀一转，转向回家的方向，用温和却毋庸置疑的口气说：“回去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哥哥不想让你管就有自己的理由，听话。”

        好吧，知道哥哥很少对自己严厉，但一旦认真起来就不会允许自己再擅做主张的。

        于是林慕松准备迈开自己的脚步回去，这时，对面街上一个书生模样的陌生少年郎，突然向林慕松打了个招呼：“这是林慕松吧？能进将军府的果然不错。”

        十岁已经是知事的年纪了，更何况对方落在自己身上恶心的眼神里掺杂了多少戏谑和不屑简直是赤裸裸的。

        林生一听就怒了，对方是他的同窗，向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马上走到妹妹跟前，用身子挡住对方的视线：“陈路，你眼睛不好就别到处乱看。”

        然后，轻轻偏头对妹妹小声交代：“你马上回头，从李家裁缝处直走，到何记肉包左转，从左边的那条路回家，快点。”

        “哥，现在正好是学子去学堂习课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我走那条正好避开人群的路，是不是怕其他条路上还有人认出我”

        平心而论，林慕松和林生的五官长得蛮像的，哥哥是清秀朗目的少年郎，看起来就是阳刚的长相，妹妹则是哥哥的柔和版，脸上有些肉肉的，也能算作温婉的邻家碧玉，熟悉林生的人即使没见过林慕松，还是能从长相上一眼认出来的。

        林生不说话了，其实自己的妹妹聪明也不是太好。

        陈路见林慕松完全不搭理他，林生说话又冲，更加口布择言:“林生好友说话别这么横啊，谁不知道你家宝贝妹妹是进金银窟了的，将军府可是大树，你得早点抱紧啊。”

        “你不会说人话啊!”林慕松还没反应过来时，哥哥不但骂了对方并已经冲过去直接打上了。

        两个都是一样年岁的少年，身量差不多，只是对方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而自家哥哥在下学后没少干农活，胜负相当明显。

        林慕松见哥哥占了上风，根本没被打着，就索性在旁边观战，哥哥似乎打的都是对方身上，脸上根本没碰，看着这个叫陈路的在哥哥的手下嗷嗷叫，其实还是挺爽的。

        然而，没一会儿，林慕松突然看见远方几个也是书生打扮的少年正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可哥哥的好友自己都基本认识的啊。

        什么情况？看样子着实不是好人，怕不是来帮这个陈路的吧。

        像是为了表明身份一般，领头的那个居然隔着很远地就大声叫着：“林生，放开陈路，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又？！!

        林慕松只觉得血液一下子冲上脑袋，恨不得拿着刀子朝对方砍两刀，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

        但在此刻，自己不成为哥哥的拖累就很好了，本打算冲上去将哥哥和陈路分开好跑路时，林慕松的手摸到了衣服里的一个东西，再看到墙角边蹲着个衣衫褴褛，看不清楚本来面目的小乞丐，顿时有了主意。

        林慕松目测看下，那群人过来还有些许时间，便赶紧把刚才哥哥给的银钱拿出一半塞给小乞丐，飞快说着：“待会无论我将什么东西交给你，让你跑时就必须马上跑到县衙和清平学堂，到第一个地方门前时就立刻去第二个地方，务必把学堂的老师带来。事成之后，就去后街的何记肉包店吃东西，待会我来结账和给你剩下的一半钱。听懂了没有！”

        “行，懂了。”小乞丐认真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群少年已经近在咫尺了，林生还在和陈路激烈地打着，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靠近。

        林慕松越过他们，直接走到那群人的面前停下，趁对方没来得及说话时就亮出了自己所带的将军府出府令牌上的飞虎，故意扬武扬威地大声说道：“这东西认识吧？”

        于将军作为这县城几十年年才出一个的威武将军，相关事迹早就传遍了这里的大街小巷，父老乡亲哪个不知将军的飞虎图腾

        几个少年虽然穿着比林生好很多，可林慕松到底在将军府待了一个月，和各种绫罗绸缎都对过眼，自然认出他们中根本没有很有权的，至多是特别有钱，毕竟这年头商户和达官贵人的穿着区别还是有的，一般官宦人家子弟也不大可能自降身份穿得像商人。

        少年们见一姑娘挡住自己的路走来，并且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眉眼之间还同林生长得颇为相似，焉会不知这便是林生的妹妹，领头的那个本想一手推开，但见对方居然可以随手掏出将军府令牌，一时都傻了眼。

        一府令牌可以代表府上主人，可知是有多么重要，先不论这林生的妹妹究竟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但肯定背后有人，而且还是他们惹不起的那种。

        虽然爱闹事，但大家又不傻，畏惧权贵的本能还在。

        可让他们更傻眼的事还在后头，林慕松给他们看过令牌，便将令牌使劲向墙角一扔，对着原本蹲着的小乞丐大喊一声：“跑！”

        众目睽睽之下，小乞丐像脱缰的野狗，瞬间消失了踪影。

        看出他们的疑问，林慕松让开了路，手掌指向已经停止殴打陈路，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哥哥，作了个请的手势，笑了笑：“想打我哥请快点，不然待会县衙的人来了，你们就没办法动手了。”

        “原来是去请人了啊，你以为县衙会管书生意气相争这种小事么？”领头的人露出恍然的神情，不屑地笑了笑：“即使你请出将军府的令牌，我们现在根本还没动手，你没有证据，根本无律可依，官府也无权把我们抓进去的。而真要论起来的话，诬告罪坐实可是要判刑的啊。”

        “我告的就是诬告罪啊。”林慕松呵呵一笑。

        此时林生看对方脸色不对，趁对方说话的功夫，下意识将妹妹再次护到身后。

        林慕松站在哥哥身后，踮起脚尖，直视对方继续说着：“我请小乞丐帮忙状告的是清平学堂学子当街污蔑辱骂将军府啊，猜猜看，咱们的自来以崇拜飞虎将军的父母官齐大人多久能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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