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有人的性命生死加起来都比不上你…

林慕松本来是兴致勃勃地想跟哥哥邀功，显摆下自己的聪明，但是没有想到哥哥居然借今天的事，看出了自身都没有察觉的变化，直接戳穿自己之前的谎言，想了下，既然不知道怎样回答就干脆抿嘴不说话。

        林生自然知道妹妹是真的不想说，可今天自己是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真相的，不然，是不会放她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于是林生干脆俯下身，和妹妹平视，盯着她的眼睛冷静地说：“哥哥可能比你想的大胆和聪明，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阿花，你确定也要是这个态度么？”

        不愧是从小长大的兄长，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可是自己也知道如果两人的身份颠倒，那么这样做的就会是自己了。

        自家哥哥太聪明也很苦恼啊。林慕松扫视四周，确定无人经过，这才凑近哥哥，小心地说：“我违反了府里的规矩，如果被人知道很可能被狠狠责罚，所以前几天就是担忧这个才没睡的，但这段时间一直没人过问，已经安全了的。至于今天的一切，只是急智，我不想哥哥被人欺负。”

        “阿花，你确实聪明啊，只是，为什么还要说谎呢？”林生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说的话是半真半假吧？你就直接说你到底违反了什么规矩？”

        面对哥哥的咄咄逼人，林慕松知道自己是真的骗不了哥哥，可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再次沉默。

        林生见状，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飞快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前几天给家里说府内生活只提到你们院子里，那是因为你只对院子里熟悉吧。以你的性子，接触不多的地方是谨慎小心的，不大可能犯大错。况且这事肯定不小，你一个才进府，人微言轻的小丫鬟，是没有能力在陌生地方掩饰的。所以这事多半发生在你们院子里，可如果是院子里，大家同住同吃，彼此熟悉，一般情况下你应当是瞒不过她们的，所以你应当是在某一个独处的时候撞破事情的。”

        看着林慕松脸上明显闪过的慌乱和诧异，林生直接点破：“这事你会觉得其他人都没发现的话，要么是整个院子只有你知道，要么是有人和你一样知而不说，因为这事至关重大，甚至你怕我一个在府外的知道后也有危险。”

        说到这儿，林生用手点了一下眉间，担忧的表情毫不掩饰：“阿花，不要去了吧，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娘跟你提起这个事，哥哥其实真的有钱，只是以往不能跟家里说，我不需要我的妹妹这么涉险。”

        林慕松坚持说道:“不，哥哥，如果我现在离开将军府，那才是真的打草惊蛇了。况且目前来看，这件事应该过去了的。即使真的有事，说不定我能自己解决的呢，你看，今天的事我不是处理得挺好的么？”

        “阿花啊，”林生把自己目前想过的可能性都在脑海里过了遍，认真地开口：“对哥哥而言，所有人的性命生死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的丝毫，当哥哥的就应该护着妹妹，我实在没法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家门去靠自己生存，这才得一个月，我真的不想遇见事情就躲开。万一事情对我而言真的不能处理好，哥哥，我会保护好自己马上走的，或者，等你来保护我，我保证。”林慕松这次没有选择躲避，直视哥哥的眼神也说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于是，兄妹两大眼瞪小眼，再次陷入了僵局，都都在等待着对方的让步。

        片刻之后，终究是林慕松先开口：“哥哥，求你了。”带着委屈的撒娇，让人心里蓦地一软，林慕松的开口是为了哥哥林生的让步。

        这在林生记忆中是妹妹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自己何尝不知她这么倔强是为了什么。其实，就算没有这次的机会进府，家里本来就困不住妹妹的。

        他知道林慕松刚才没有说出的话：哥哥是不可能保护妹妹一辈子的，或者说没有人能一辈子保护另一个人，以妹妹的性子说不定还会说没有任何人生来就有保护另外一个人的责任。刚才她说等着自己保护其实已经是她的让步了，即使前提是她扛不住了。不过，说到底本来保护也是需要被保护者同意的，否则那就成了自己自私的囚笼了。

        罢了，罢了，少不得当哥的再多操点心，自己一介布衣少年郎，继续学学如何关心国家重臣吧，又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以后就习惯了。

        而林慕松在说完那句话后，感觉自己就是个耍无赖的三岁小孩，有些害臊地盯着地面。

        其实她坚持去将军府还有个原因，她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将来真要走那条很难的路，总会要面对各种苦难的，将军府的事都应付不了的话，以后所遇可能更苦更惨，可要怎么办呢。所以，既然迟早得孤军作战，就先去尽力一试吧，真的有朝一日陷入性命危机中，就当是命吧。

        迟迟不见哥哥说话，她正打算抬头时，发现哥哥突然不说一话就大步前行，心里顿时慌乱不已：哥哥是真的生气到不打算理我了么？怎么办啊？于是下意识迈开脚步，想去追哥哥。

        没曾想，哥哥走了两步就停下了，回过头看着她，脸上恢复了平时笑得春暖花开的模样，对她摆了摆手：“你快回家吧，哥走了。不然等会先生该回来找人了，你哥可不想又莫名其妙地当尸体了。”然后，顿了顿，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慕松，你记着，要是你不把自己看好，少了一根汗毛，我都饶不了你。”

        说完就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朝着学堂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林慕松独自入府那天。

        林慕松看着前方，哥哥白色的衣衫随手摆动而被风吹得鼓起，在阳光下远远看去，像是鸟儿张开的翅膀，只是原来躲在翅膀下的她已经站在了这里，过去十年，从衣食住行到读书识字，在家里哥哥哪处不是为自己认真着想的，自己其实从来都是被护着的啊。

        然后林慕松又想到一件事:刚才是哥哥第一次叫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啊。雨过天晴的太阳实在过分耀眼，让人睁不开眼睛，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模糊了视线。

        “嗯，我会的，哥哥，谢谢。”

        最终，林慕松在泪流满面中，朝着哥哥离去的方向，近乎呢喃地道别，语气轻柔得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等到眼睛再次看清周边一切时，林慕松赶紧把脸上的痕迹抹去，然后走向何记肉包店。

        还未走到那条店所在的街道，林慕松就闻到了独属于包子的阵阵香味，格外诱人，这使得林慕松感到肚内一空。

        可没有想到的是，特意排队买何家包子的人甚至多得挤到了另一条街道，继续走近，到了包子店门口一看，排队的人更是密密麻麻，都在有条不絮地挤着，偏偏整个队伍前行的速度却不比乌龟的爬行快几分。

        林慕松本打算买点尝尝的心思只得落空，只能遗憾地摸摸肚子：先忍着吧，找人去。

        她来之前以为小乞丐穿得那么独特，应当是好认的。可是真的架不住人多啊，况且他得了银钱说不准去买了一身好衣衫穿上，而自己偏偏没有问对方的名字，这可怎么找啊？

        林慕松越想越觉得心累，不停埋怨自己这什么破运气，随便约个地方碰头都人山人海找不到人。自己刚才来时还没有仔细看人群，万一小乞丐也在排队呢。罢了，还是早点开始找吧，好把钱给人家，取回将军府的令牌后就马上回家吧，下次自己出府再来吃这个疑似下了蛊能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排队的包子。

        一番思想挣扎后，林慕松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来到队伍前面，由前往后慢慢依次找去。可是找了又找，根本就没找到人，只觉身心俱疲。但又想到既然答应了人家要给钱，就必须做到啊，这钱说不定会是那个小乞丐的饭钱啊。于是一次又一次，反复地来回穿梭人群，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最后，实在迈不开腿，再度站在包子店门口，想下问包子店的杂役，真又乞丐排队买包子肯定会有印象的，是可人家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理自己。最实在无法，林慕松只得接受对方失约的事实，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小骗子！”

        “林慕松，我在这。”见鬼一般，林慕松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这声音还是从包子店隔壁的一家半掩着的店里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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