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缓缓归

辜妈妈愣愣地说：“那孩子，就在楼下？小幸，你去把他接上来吧。”

        辜幸嗯了声，边给徐冗打电话边往外走。

        说完那句话辜幸就有点后悔。她不想徐冗成为给她争口气的工具。见家长这种严肃的事，本来应该更加郑重一点，否则显得像是为难他、看低他似的。辜幸知道自己这是心疼了。

        徐冗看到了她提醒的话，应了声“好”，没有多说别的什么。

        坐着电梯下了楼，辜幸打开单元楼的大门，看到了正打开车后备箱的徐冗。他在黑色大衣里面穿着毛衣，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又有风度，携带着她之前很少见到的成熟稳重的气质。应该会是长辈喜欢的风格。他的头发梳得整齐蓬松，严整地以中分的姿态垂在两侧，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徐冗闻声望了过来。“你不用下来，我提上去就行。”

        辜幸不理会他，从后备箱提出牛奶和水果。剩下的酒和别的东西就留给了徐冗。“今天情况有点特殊，”辜幸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有个关系疏远的表姨来我家了，她一直在攀比找对象这件事。我一个没忍住，就把你给说出来了。”

        徐冗看见辜幸一脸懊恼的样子，好笑地说：“这有什么。难道我拿不出手吗？我本来就是你男朋友。”

        辜幸闷闷不乐地伸手抱了他一样，靠在他肩膀上：“你不知道。其实我觉得我和他们境界根本不一样。不是我太清高。其实和她纠结这些个有的没的对于我来说，真的没什么意义。但是之前我妈妈就对你有点偏见，我只想趁这个机会说服她。徐冗。”

        徐冗明白她未竟的话。他叹了口气，也没在这里多说：“我们先上去吧，不要让叔叔阿姨久等。”

        辜幸不知道的是，那边露露妈妈早就因为好奇拉着一家几口趴在窗户那儿看楼下的两人。自看到徐冗的车起，她的脸色就变青了，之后就开始不言不语。辜幸妈妈没从车子上看出什么门道，但看着他们的表情也就猜到了一二。

        她在心里叹了气，时隔几年再一次由衷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事。这些年轻人或许本就不应被世俗的眼光丈量。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康庄大道，他们的路和她的不一样。

        敲门声响起，辜幸妈妈去给他们开门。徐冗礼貌地打了招呼。那边露露看到他的正脸也是狠狠一滞，恨不得因为妈妈刚才的那番话钻进洞里去。

        徐冗熟练地把东西放到辜幸家冰箱的旁边。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辜妈妈跟在旁边也插不上手。

        “没事阿姨，应该的。”

        辜幸站在旁边抿着唇笑。

        “还没吃饭吧，我去炒个菜。”辜妈妈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先坐下聊会儿，妈妈。等爸爸回来吧。”辜幸向妈妈使着眼色。她不想留那一家人在这里吃饭，要是能用言语把她们激走就更好了。

        “也好。和小徐聊聊天。”妈妈怔愣地坐下。

        没了露露妈妈打头阵，整个聊天氛围都缓和了下来。

        “小徐现在在p地工作吗？”

        “对。年前调过来了。现在是p地xx投行的ed，管的也不多，毕竟还年轻，刚奋斗几年。”辜幸不知道徐冗是不是听了她说的话想给她争口气，这时候说出来的话莫名有股凡尔赛的味道。

        “怎么过年也没回趟家？”辜幸心里一跳。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去了。她紧张又担心地看向徐冗。他今天浑身透着股从容不迫的感觉，穿得也像个淡定优雅的贵公子，看不出任何窘迫焦虑的样子。

        “今年刚上任，这边事情多，又碰上p地管制，不太方便离京，就在这边过了个年。”

        辜妈妈其实不想太为难他，在露露妈妈面前更是不好和徐冗深聊，因而只是说了句：“也是。”

        “阿姨，我知道今天来见您有点唐突。但是我和小幸想着早点让您安心，就说趁着她开学、我上班之前来见您和叔叔一面”

        那边露露妈妈不知怎么的又沉不住气了：“这年头来拜访可不兴只带这些个东西。我和小辜关系也很亲密，就直接问了，孩子，你现在在中心区有置办房产吗？”

        徐冗噙着笑说：“暂时还没有。”

        “这可不行啊孩子。没房子人家家长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

        辜幸妈妈听着都觉得过分了，整张脸黑了下来。这说的简直像是他们家上赶着卖女儿似的。辜幸也不可置信地重重眨了眨眼。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极品亲戚。

        “妈——”露露预感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地拉了她母亲一把。

        开着那样的车的男人怎么可能买不起一套房。

        “劳烦这位阿姨操心了。我们确实到了想这些事的年纪了。我前几天刚问小幸是喜欢xxx，xxxx还是xxx的房子，这两天我应该就会定下来。至于婚房之类的到时候还要参考阿姨他们的意见。”徐冗笑意渐深。

        这么一通闹剧下来辜幸妈妈只觉得脑神经直跳，颇为尴尬，连忙找理由不客气地把露露一家送了出去。客厅好不容易恢复了安静。

        辜妈妈疲倦地揉了揉眉头，脸色缓和地跟徐冗说：“孩子，这么些年了，我也算是看着你走过来的，咱们知根知底，我就不把你当外人了。你跟我来，跟我一起炒下菜，我跟你聊聊。”

        辜幸担心地看过去：“妈！我和徐冗来就行。”

        “你去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徐冗聊聊天，你别进来。”辜妈妈瞥了她一眼说。

        倒显得他们是一家人似的，辜幸腹诽道。

        其实听完辜妈妈刚才跟露露妈妈说的话，辜幸的心已经放下了一些。她索性走到一边去，不干扰徐冗和妈妈的谈话。

        徐冗很有眼力见地帮辜幸妈妈打着下手。

        辜妈妈用着疲惫的语调说：“从前我不了解你，所以才会被那些外在的标签迷惑，棒打鸳鸯，过去是我糊涂了。抱歉，徐冗。”

        “没事的阿姨，您只是太关心小幸了”

        辜妈妈伸出手制止他，径自往下说道：“我看到你的信的时候就知道是我偏激了小幸这孩子有一点好，什么话都肯跟我说。我也不忍心让她这点坦荡落了空。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心向自由，浑不在意那些物质拘束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从小约束她很多，生怕她跑偏。她也很乖，凡事能辩是非，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或许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低估了孩子成长的高度，还试图护她于羽翼之下——我早就护不住她了。我也早就不该再限制她，从恋爱，到追求。我想着，就算理解不了，至少不能做她前行路上的绊脚石，你说是不是？”

        “”

        “我看了你那封回信。你是个好孩子。细致、聪明、肯爱她护她。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她。但是多说一点，或许你不知道她具体的工作。她想当个记者，而不只是背后的编辑。她想写的文章，是很容易失声的文章。她想看到的人间百态，是很容易被抹杀的边缘故事。我没办法制止她，也或许从来不应该制止她。但是这个孩子，有的时候过于直率。但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过刚易折，孩子，必要的时候，我想你做那柄理智的剑鞘。你要牵着她，告诉她什么时候可以委婉，什么时候要明哲保身，学会隐忍。我相信你。因为你既有澄澈的心和坚毅的勇气，也有她欠缺的冷静与现实。”

        辜幸以前说她的妈妈学历并不高，但是始终勤勉好学。徐冗此刻却觉得，或许人生阅历就是天然的导师，领着这位母亲触碰遥远的真相，抽丝剥茧，去看清女儿的真心。

        “您真的是位好母亲。”

        辜妈妈笑了，冲着他开玩笑地说：“我还没有多特别。辜幸前段时间跟我推荐了一部电影，《一个母亲的复仇》，我后来去看了。那个里面的母亲才是真正勇敢的伟大的母亲。而我只是做了最普通的事，关心她，尝试理解她。仅此而已。”

        辜幸听着她的话，久违地感受到了家庭和家人带来的暖意，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了阳光的泉水当中。他半晌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开了口，“阿姨，我也要向您坦白我的家庭。我是认真地想跟小幸走下去。我们将会共享一切悲欢喜乐，羁绊与联系。之前小幸说的还不完全，我想再补充一些。”

        徐冗把二十几年的经历，所有值得辜幸母亲避开的点都细细捋了一遍，只一点，他没有过多地提自己求学的艰难。只是辜幸妈妈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孩子，早就看出了这些轻描淡写的描述背后的不易。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小幸过去说的是对的。上代人的事情不应由下一代人来背负。你是好的，就足以抵消其他所有。”

        这时候辜幸爸爸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才惊讶地听闻辜幸的男朋友来了。他一向开明，只是惊奇了一瞬就笑呵呵地和徐冗握手：“你好你好。”徐冗也笑着回应。

        辜幸给他们盛好饭，还是有点不死心：“妈妈，你有什么秘密要背着我说？”

        辜妈妈点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回去：“吃你的饭。”

        辜爸爸看到一旁的酒，兴致来了，就问徐冗：“小徐酒量怎么样，要不和我来一杯？”

        辜幸妈妈连忙打住：“胡闹！一会儿小徐还要开车回家，你别就顾着自己那点馋虫。”

        “没事，我到时候找朋友来接下我也可以。我酒量还行，这几年在外面锻炼了一下。不要坏了叔叔的兴致。”

        辜幸也在一旁帮他说话。她还从来没见过喝醉的徐冗呢。

        “那小徐今晚就别回去了，在家里住下吧。我一会儿叫小幸去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不知怎么的气氛就热烈了起来，辜幸和妈妈两个不喝酒的看着那边不醉不欢的两个人也掏出杯子灌了雪碧互相碰杯，几个人就像是在过年一样。

        “你爸爸也真是，跟个老顽童似的，一个劲地拽住小徐瞎聊。”辜幸妈妈有点不爽地说。

        “徐冗会喜欢你们的。他其实很孤独。妈妈，我一直觉得有我像个小天使一样陪在他身边，他才能每天快快乐乐的。”辜幸眯起了眼，像是月牙一样。

        辜幸妈妈没好气地戳了戳她鼓起的脸蛋：“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孩子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还像颗小白杨一样没有长歪，也真是不容易。”

        “妈妈，你信不信。这世界上有着极端的善恶，也有着不分对错的感情。只是各方一相搭配，有的正好对上了，有的却乱了套。徐冗只是恰巧碰到乱了套的环境。一看到好的，明亮的，有希望的事物，他就能顺着一切东西爬过去。而我只是恰好出现在了他的二十二岁里。很幸运地，成为某一部分的光。没有我，徐冗也还会是这样的徐冗。这是他真正可贵的地方。”

        夜深了，徐冗最终还是喝倒了辜爸爸。辜幸爸妈都回了房。他撑着脑袋在客厅坐着，直到辜幸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问他：“脑袋晕不晕，要不要喝点水？”

        徐冗摇摇头：“我今天很开心。”

        辜幸眉目柔和地说：“我知道。”他刚才失了稳重的样子，眉飞色舞的，很可爱。“要不要回房间睡觉？”

        徐冗靠在她肩膀上，却又用着点力，怕压到她：“我想再跟你待会儿。”

        辜幸脸上始终挂着笑：“好。说起来，你喝酒以后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酒品真好。”

        “还是有的。”徐冗温热的呼吸打到了辜幸的脖子上，激起一片战栗，“比如，胆子变得更大了。”

        他亲吻上辜幸的锁骨，一会儿轻轻地用牙磨着，一会儿伸出舌头舔舐，发出轻微的啧啧的水声。辜幸耐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吟。她害羞地半推半拒。

        推不开这个酒鬼，她只得小声哄着他：“别在这里，我们回房好不好。我爸妈就在里面，说不定听得见。”语毕，半拖半抱地把他带回房间。

        一路上徐冗还算顺从，辜幸一关上门，他的吻就铺天盖地地袭来。从辜幸的眉眼到耳垂。辜幸闻着他身上的酒气，仿佛自己也喝了半醉，一瞬间就失了神志，只能被迫承受。

        没过多久，辜幸被他放倒在床上。辜幸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堵住了嘴。辜幸有点沉迷他绚丽迷离的双眼，被他一阵阵的吻撩得神魂飞散，伸出手勾住他的毛衣，攥在手里又松开。

        徐冗拉开辜幸的腿，以期更深入地侵略她。他有点失控，掀起了她的卫衣。辜幸感到了空气的凉，却用不上力，只是轻轻地扯了扯衣服，却于事无补。徐冗灼烫的手附了上去，辜幸霎时间被吓得一个激灵。徐冗就慢慢地吻着她，安抚她，在她耳畔说：“就摸一下，小幸，好吗？我不做出格的事。”

        辜幸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他，就像小白兔掉进了大灰狼设下的陷阱里。

        衣带不知何时解开了，空气中浮着淡淡的酒意与湿气，有点粘腻，又有点浓烈缠绵。辜幸脸上通红，轻轻地喘着。徐冗就趴在她肩膀上，不再动手。

        “小幸。快走。”半晌后他迅速地帮辜幸系好了衣服，闷声对她说。

        辜幸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逃也似地回到自己房间。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开了灯。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香腮微汗，两目盈盈，透着股惊心动魄的美。她不忍再看，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咬着唇掀了掀自己的衣服，旋即羞恼地放下。这个徐冗，下手也不知道注意着点劲儿。她现在还能感觉到发硬的地方蹭着衣服生疼。她连忙跑出卫生间，换上柔软的睡衣，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

        这车差点一路飙上高速拉不回来。辜幸没少看过书，遇见这阵仗还是只有手足无措的份。她长叹一口气。

        徐冗倒是喝醉了，她却是见色起意。她一向自控力不太行，以后仿佛还是要徐冗来控制事情的走向。

        什么啊，明明是他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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