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不曾露面

　　是夜，忽来的寒风也无法驱散绕上心间的困意。只有溅到面颊上的黏稠液体，带着他们熟悉的温度和恐惧，才使他们愿意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

　　“你……”侍卫刚睁开眼，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余下的话都断在了血管喷薄的喉咙中。

　　羽啄只顿了片刻，看着他身躯僵硬，以十分无助的姿势瘫软下去后，就带着一队轻装打扮的士兵们继续往墨延昭的营帐摸过去。

　　“现在还好吗？”莫如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搡了搡羽啄的肩膀，笑着问道。

　　羽啄一愣，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是自己身上的伤势，还是问他方才杀人之后的感觉，只轻笑道：“还好，无碍。”

　　莫如又拍了拍他的背，朗声笑道：“无碍就好，今日之后王爷和王妃许诺你的事情都会兑现的。”

　　羽啄又是一愣，却是笑笑没再说话。

　　墨延昭信不过鸿羽，也信不过巡防营调来的兵力，营帐外只有自己的亲兵百人余。

　　谢玄墨和池荣嫣正算到了这一点，让羽啄和莫如领兵，没了雁羽军和巡防营的阻拦，薛奎的部下几乎是长驱直入，毫无声响的接近了主帐。

　　那些亲兵们虽自幼在军中培养，可墨延昭不喜过重的血腥气，净挑选了些毫无实战经验的士卒，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一丝招架之力，只有一个因夜里困得紧，偷偷躲去睡觉的家伙侥幸免于一死。

　　当鲜热的血液喷洒在他面上，曾一同欢笑的好友重重砸下来的时候，蓦然腾起的恐惧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看见手执短刃的人低下了头，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来人，救命啊！”营帐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饰德本就尖锐的声音又拔高了一截，让躲在暗处的莫如都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更不要提站在饰德面前的羽啄。

　　他皱着眉，朝身后涌进来的士兵们挥了挥手：“速速撤离！”

　　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在得到指令的下一瞬后，迅速转身撤退，以至于墨延昭闻声赶来时，现场只留着一地亲兵尸首，还有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饰德。

　　“何人所为？”墨延昭走上前，揪着饰德的衣领问道。

　　饰德还浸在此前逼近自己喉咙的短刃所映射的寒意，以及它带来的又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惊恐之中。

　　他忘了尊卑礼数，拽着墨延昭的衣袖，不住的哭喊着：“殿下，殿下……有贼人，速速保护殿下！”

　　尖锐的声音让墨延昭心生厌恶，他松开饰德，后退两步。

　　“把他看起来，什么清醒了再带来见我。另外，去召鸿羽将军过来！”

　　鸿羽来得并不快，等帐外那些尸首都被收拾完毕，他才带着羽喙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听说五皇子殿下召见我，不知所为何事？”鸿羽自然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言行举止间掺了些敬意，却不多。“都已经丑时了，五皇子殿下还未歇息吗？臣早先就说过，川渝地界的掌控权，您只管交由臣就好。就算他谢玄墨再神通广大，也不能朝夕之间亲至战场。”

　　一番话说完，鸿羽才注意到主座上的墨延昭面色阴沉。他寻思一番，这几日京城中并无异象，盯着王鹏那边的探子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不，还有一个薛奎！此前行动多是王鹏领军，让他忘了后边还有个薛奎。

　　墨延昭冷哼一声：“呵，鸿将军可知自己部下疏漏，致使贼人潜入我营帐中？”

　　“不可能！雁羽军驻守西北边境多年，绝不会有如此纰漏！”鸿羽不曾多想，几乎是瞬间就开口否定道。

　　墨延昭冷笑一声：“鸿将军莫非是觉得我在诓你不成？”

　　说这话时，他甚至站起身来，想在气势上压鸿羽一头。

　　然而鸿羽统帅万军，刀下亡魂不计其数，只坐在原处面色微沉，其周身气息便如同凝结一般。他直直盯着墨延昭：“臣不敢。只是臣相信自己的部下，他们身经百战，绝不会懈怠防御放空后方。”

　　“那你就是在说，是我让人残害自己亲兵，诬陷于你？”墨延昭怒了，他朝着帐外喊道，“来人，将那些尸首都抬上来！”

　　一具具尸身置于担架上，由有两个小兵扛了进来，在地上摆放整齐。一共十三具，恰好是作业执勤的一众亲兵。

　　鸿羽看着那些泛白的面庞，对墨延昭的怀疑散了些。墨延昭虽狠，可要做出这样先捅自己刀子诱敌深入的计谋，还是不可能的。

　　“鸿将军还有要说的吗？”墨延昭问道。

　　鸿羽阴沉着脸，起身拱手：“此事臣确实不知，但臣明白殿下这是怀疑臣，以为是臣亲手谋划的这一切可是？”

　　墨延昭仿若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无力地坐回位子上：“让饰德过来。”

　　饰德缩着肩膀，头近乎要埋到地里，被两个亲卫兵架进来的时候身子还发着抖。

　　“今晚你所见的都如实说来，鸿将军绝非那等敢做不敢当之人。”

　　墨延昭说这话时是看向鸿羽的，眼神中含着讥讽，鸿羽心中一怔，隐约猜到饰德要说的内容。

　　“奴……今日该是奴为殿下守夜，幸而殿下不在营帐中才幸免于难，否则……”

　　鸿羽瞧他这言语不清的模样，心中厌烦，强压着火气道：“我就在这里，还请饰德公公有话直说！”

　　饰德听到这动静，又瑟缩一下。

　　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鸿羽，而后目光落在了羽喙身上。最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跪下：“今日闯入主帐的，正是鸿羽老将军身边的侍卫。”

　　“胡言乱语！”鸿羽一脚踹在饰德身上，“羽喙今日守在我身边寸步未离，他何时有空来行刺殿下？”

　　饰德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墨延昭却是笑道：“饰德何时说，动手的是将军身边的这一位了？我若不曾记错，将军身边还有一位武艺高超的侍卫吧？只不过自将军亲临至今，都不曾露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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