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后悔

在草地上支起的彩绘遮阳伞下，并排放了两把藤竹长椅，谷雨指挥着小太监把一盘盘烧烤食物放在长椅间的矮几上。

        尔葭回来后摊在藤竹椅上，闭眼轻嗅散发在空气里的香辣食物味。“好香。”

        雅尔江阿把矮几上的冰镇酸梅汤推到她手边，笑道：“等吃完烧烤，爷带你在木兰走走，赏赏你念叨的星空。”

        尔葭捧起酸梅汤抿了口，疑惑问道：“咱们是要回京了？”

        捉萤火虫那晚回来后，两人约定回京前，在木兰好好走一圈。

        他们刚跑马把围场转悠大半，此时又提议在今晚出门。如此不停歇地安排行程，尔葭感觉怪怪的。

        雅尔江阿笑着拍拍她手腕，温声安抚道：“汗阿玛尚未通知。只是孔明灯不能放了，你先想想晚上要玩什么。”

        尔葭疑惑瞅他一眼，放孔明灯就得挑个空旷场地才好玩，说好的事怎变卦了？

        她眼眸一转，探出脑袋凑近雅尔江阿，悄声问道：“王爷，是不是怕那个啥呀？”

        古往今来，连一双鞋底板都能传递消息，该不是……

        “小心洒身上了。”雅尔江阿把她手里捧着的汤盏放在矮几上，伸手点点她额头：“你啊，让爷如何放心。”

        汤盏端没端稳，尔葭心里当然有数，只是这家伙爱操心，她自然乐意配合。

        尔葭把他食指握在手心，嘻嘻一笑：“王爷，你别岔开话题呀。”

        雅尔江阿把她垂在胸前的小发辫理顺，无奈道：“暂时无事，只是先把你想玩的安排好，免得有事突发，耽搁下来。”

        “哦～”尔葭用拇指摩挲下巴，垂眸沉思半晌，而后语气深沉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姑娘到底懂什么了？

        雅尔江阿忍笑转头，看向忙着烧烤食物的下人，缓了片刻，才能语气如常开口：“葭葭向来聪慧，爷是知道的。”

        自家小姑娘聪慧劲儿，全部点在如何闹腾人了。

        “王爷，你瞧那是十八阿哥么？”

        雅尔江阿转头顺着尔葭的手势看，确实有个八九岁男童走在远处草地上，身后跟着嬷嬷与小太监一群人。

        “是十八阿哥。”

        尔葭放下手臂，纳罕道：“快到用晚膳时辰了，这孩子怎还在外溜达？”

        今日早上摘完薄荷，十八阿哥便告诉她暂时不回营帐，打算在草原上吹风思考，冷静下。

        捧场娃还没冷静下来么？

        雅尔江阿看了眼尔葭，笑问：“你俩能玩到一块去，可要请他来吃烧烤？”

        尔葭笑着点头，眨眼说道：“十八阿哥上午帮忙摘了小半篮薄荷，咱俩还没答谢呢。”

        她摘薄荷叶填充竹夫人，全是为体贴雅尔江阿的。

        雅尔江阿笑了，吩咐人再烤几份淡口食物，同时遣了刘贵去请十八阿哥过来。

        片刻后，十八阿哥坐在藤椅上，咬一口切片炙羊腿，再抿一口果子露，感叹尔葭姐姐这日子过得真爽。

        在行宫时，姐姐闲着骚扰树上小麻雀玩。

        来了木兰围场，姐姐先是吃糖散步摘薄荷叶，现在简亲王又带她出来架火玩烧烤。

        哎，这种日子好幸福，可惜没人如此惯着他。

        尔葭把矮几上的烤茄子递给雅尔江阿，笑道：“王爷，你尝尝我的超爱，特软特嫩特鲜，保证你吃了不后悔。”

        “在京里就听你念叨，是得尝尝你的超爱。”雅尔江阿笑着点头，把一盏马奶酒递给她。

        尔葭笑眯眯捧起马奶酒，抿了两口后笑道：“王爷，这酒奶香味好足，又不易醉人。咱们回京后也让人酿几坛。”

        十八阿哥默默收回视线，不明白这两人不忙着用膳，怎说个不停？

        简亲王平时与人说话语气特别平淡，此刻他笑着帮着姐姐夹菜又端酒，简直判若两人。

        汗阿玛从来都是享受旁人的侍奉，简亲王真的好奇怪。

        先前因额娘与姐姐行事风格不同，他已放弃跟姐姐偷师的打算。此时见简亲王对姐姐很是殷勤，他心中小火苗嗖嗖窜高。

        十八阿哥盯着尔葭手里的马奶酒，决定默默围观这两人，找出其中窍门。

        尔葭把两只烤扇贝放在十八阿哥盘里，看了眼马奶酒，笑道：“小孩子，不能喝酒。”

        “为什么？”十八阿哥从盘里取了一只菌菇嫩笋扇贝，疑惑问道：“姐姐刚说了马奶酒不易醉人。”

        “这和马奶酒是否醉人无关。”尔葭竖起食指摇了两下，微笑着道：“因为，小男孩喝酒会长不高的。”

        十八阿哥视线落在雅尔江阿身上，疑惑问道：“听哥哥说，简亲王酒量很好的。”

        随后，他又强调一句：“从小就好。姐姐又在诓胤祄么？”

        “咳咳咳！”尔葭忙放下酒盏，抚了抚胸口顺气。

        尔葭瞄向雅尔江阿，嘴里为自己开解：“传闻有误，王爷小时候不喝酒的。三人成虎的道理，十八阿哥知道吧？”

        雅尔江阿笑看尔葭一眼，看来自家小姑娘大有长进，没让人欺负。

        “是么？”十八阿哥转头看向雅尔江阿，相信对方是不会昧着良心，帮尔葭姐姐来诓他。

        简亲王儿时在宫里长大，他回去问问汗阿玛便能知晓，对方犯不着撒谎，还是个一戳即破的谎。

        看雅尔江阿尚未说话，尔葭忙对他悄悄挤眼，希望这家伙不要拆台，一如既往站在自己这边，哪怕是骗个小孩子。

        古代小孩，个个早熟，十八阿哥不但脑袋灵活，还敢说敢怼人。

        她早上刚收服捧场娃，这娃子转头又能质疑她，太难搞定了。

        若让他抓住自己错处，她不就现场翻车了？

        心念至此，尔葭盯着雅尔江阿，暗示问道：“我可没骗人。是吧，王爷？”

        十八阿哥狐疑瞄向尔葭：“姐姐，你是在打提示么？”

        “我才不会！”尔葭收回视线，故作淡然瞟着十八阿哥：“这种事，一是一，二是二，没必要骗你。”

        十八阿哥点点头：“也是。哪有成年人骗小孩的，尔葭姐姐就更不会如此。”

        尔葭语塞：“……”

        她转头盯着雅尔江阿看，能否扳回一局，就靠他了。

        自家小姑娘脸色真是精彩，雅尔江阿摇头失笑，而后缓缓道：“小十八，男孩尚未长成前，确实不宜多饮酒。”

        “真的么？”十八阿哥看了眼对方魁梧的身材，心中天枰不断摇晃。

        “嗯。你回去问问汗阿玛，也是这答案。”雅尔江阿笑，汗阿玛对阿哥们的教育向来极严。

        若能在他眼皮底下偷喝酒，也算一项本事。

        十八阿哥心中天枰倒地，叹气道：“哎，喝口酒好难，还要好多年胤祄才能大婚。”

        大婚？

        尔葭与雅尔江阿齐震惊在原地，这娃子脸上挂着奶膘，说要大婚？

        “十八阿哥，你想娶福晋了？”

        十八阿哥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小脑袋。

        他鼓着小肥脸道：“胤祄还小，暂且不考虑娶福晋的事。只是想到大婚时，胤祄能尝尝酒味，便莫名有些期待而已。”

        “……”因为一口酒，还真是辛苦你了。

        她与雅尔江阿对视一眼，示意对方自己要出马了。

        尔葭心中坏点子蠢蠢欲动，不禁道：“十八阿哥，其实男孩子得等到二十岁，才能饮酒。不是大婚，便能饮酒的。”

        “哎？”十八阿哥瞪圆眼睛，语气满是不可思议：“姐姐，胤祄随哥哥吃过两次喜宴，新郎都有喝酒！”

        尔葭摆摆手，面上严肃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哥哥可曾说过，新郎喝的酒杯里，盛的不是酒水，而是白水？”

        十八阿哥想了想，跟着点头。“确实，胤祄有偷……不小心听到旁人说，要把新郎喝的酒水换成白水。”

        “后来问了哥哥们，也没得到答案。原来是因新郎还没长大呀，真可怜。”

        尔葭笑眯眯道：“确实如此。新郎怕长不高，大婚当日也不敢松懈片刻。”

        雅尔江阿在旁看着自家小姑娘哄骗小孩子，时不时给她递吃的，攒些力气忽悠人。

        十八阿哥看了眼雅尔江阿，确实可怜。

        简亲王在外累成牛，回家还要陪玩陪吃，向姐姐献殷勤，好惨！

        只是姐姐对他还不错，他就不提醒简亲王了，毕竟他还要偷师学艺呢。

        看来他以后找福晋……

        嗯，绝不能找尔葭姐姐这样的。

        他自己都没得玩，看对方整日乐哈哈的，岂不是心塞塞。

        况且汗阿玛布置课业太多了，他得让福晋陪着自己一起读书才行。

        十八阿哥忍不住偷瞄雅尔江阿，简亲王真可怜！

        雅尔江阿瞥他一眼，这小子眼神不对劲。

        一个小毛孩，装什么深沉忧郁，还一副怜悯他人的样子。

        这小子该不是想娶个福晋，陪他玩过家家？

        夕阳西下，矮几上的烧烤食物尚未撤下，便有御前太监过来请走雅尔江阿去赴御宴。

        两人说好的散步赏夜，彻底泡汤。

        尔葭起身理理衣裳，转头问旁边十八阿哥道：“我先送你回去，不然王嫔娘娘会着急的。”

        十八阿哥收回落在烤扇贝上的视线，忽然觉得娶个像姐姐这样的福晋貌似也不错，会吃。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尔葭。

        “姐姐，胤祄能问你一件事么？”

        “……”

        好熟悉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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