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固北朝怀祥二十年春

        怀祥帝育有一子一女，长女姜舒云及笄在即，天下间广洒募婿贴，京都后花园桃源山下迎春湖旁，赏春园举办桃花会。

        杜甫诗云：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本次桃花会的主角姜舒云腊月回了宫，便不曾离开京都，偶有出宫，也是在内侍的陪伴下京都逛逛。

        元宵夜后，京都还残留着过年剩下的红，姜舒云穿着男装，头发用方巾绑着，双手背在后面，走进了街边一家卖珠宝店。

        店家是名女子，梳着夫人发髻，缀着朱雀簪，矮髻插着一枚大朵的山茶花，见着姜舒云进来，笑道：“公子可是为心上人买首饰？”

        姜舒云愣住，随即笑起来：“老板娘，有什么推荐的吗？”

        姜舒云来了兴致，拉过身后的竹凳在柜台前坐下，目光跟随着老板娘移动的身影，笑道：“老板娘，我看柜台空空，这几日生意很不错？”

        老板娘捋了捋左耳边的山茶花，笑着说：“前几日陛下颁布谕令，三月三桃源山开桃花会，明眼人都知这桃园会啊是为公主招婿。固北老传统嘛，男送簪，女受簪，便是接受了男子心意。”

        “可桃花会非勋贵不得进入，为何您家生意还这么好？”

        “嗳，公子怕是不知，既是陛下谕令，天下同庆，桃花会可不止咱金都一处，这可是普天同庆的盛会。”老板娘说着，从柜台中取出一檀木首饰盒，她一打开，盒子里整齐的码着不同造型的梅花簪。

        “老板娘！”

        姜舒云正伸手去挑簪子，听见男子正气十足地一声唤，转头去看，男人穿一身胡装，走路带风，一股子军队来的汗臭味儿飘进她的鼻腔，不算难闻。

        “吴公子来啦，你上次给我们的图纸，我们已经做出来了，你看看。”老板娘极为神秘地递给吴为豪一紫檀簪盒。

        “老板娘家做的，我放心，这是尾金。”吴为豪将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手握着紫檀簪盒转手就走。

        姜舒云看着吴为豪远去的背影，思考半晌，问：“老板娘，刚来那个是丞相家的公子吧？”

        老板娘点头，收拾着柜台说：“是啊，吴公子嘛，说是公主喜爱梅花，但总有看腻的时候，便自己画了图纸给小店，我让工人做了整整七天，才赶制出来。”

        “说起梅花，老板娘你这首饰盒里装的全是梅花簪。”姜舒云将首饰盒朝里推了推，笑问，“这坊间何处传公主喜欢梅花了，我竟从未听过。”

        老板娘将首饰盒收回去，又拿了个大的放在柜台上，这个首饰盒中，除却梅花，花样儿也更多了些。忙完这些，老板娘也坐下来，将桌上的一百两银票收好，才答姜舒云的话：“坊间嘛，正的传进去，野的聊出来，不过传出来的真真假假，谁又能知呢？”

        “也是，老板娘，把这几个包起来吧。”姜舒云点头，将挑好的放在柜台上，两支桃花对簪，一枚轻步摇，几对耳坠。

        “一共二十两银子。”老板娘拨弄算盘，接着用不同布袋收好，再递给姜舒云。

        “多谢。”姜舒云谢过后又走入人群中，没多久感觉到有人轻点她的背，转身却毫无异常，再回头，眼前站着个男子，“公子，麻烦让一下好嘛。”

        姜舒云见男人不动，自己倒往旁了走。

        “你是女人，我朝女人出入又不受限，为何装男人？”

        姜舒云听着男人的话，转头怒目瞪着男人，道：“既出入不受限，你为何要管我扮男还是扮女？”

        吴为豪听着女子一番话，倒是愣住，他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见女子脚步匆匆，三两步离开了人群。

        炜华宫中

        姜舒云坐在炜华殿内竹编秋千上，身后两个宫女轻轻推着她的后背，她们一个唤霜花，一个唤霜雪。

        “公主，你口中的男子当真是丞相家的公子？既然知道你女扮男装，居然当众说出来，莫不是脑子有问题。”霜花轻推着姜舒云的背吐槽道，“都说丞相长子吴为豪文武双全，脑子又不至于此吧。”

        霜雪扶着秋千藤来回晃动着胳膊，她时不时看看小厨房，厨房里还焖着刚杀死的鸡，她听完霜花这话，接过话茬说：“你的意思这吴公子是故意的不成？”

        “故意不故意，过几日桃花会就知道了。”姜舒云打断两人的话来，一手端着果盘，另一只手摘着盘中的葡萄，“父皇是铁了心的，及笄礼便是我的定亲宴，不过我落谁家去，也不去丞相那儿。”

        风吹走了姜舒云这番豪言壮语，月亮与太阳平分着最后的蓝天，接着星星来了。

        炜华殿是姜舒云上山习武时修起来的，按照她的想法，离前朝也是不远不近，去御花园也得走上一刻钟还不止，辟得一处幽静自在，也逃不开身份赋予的尊贵荣华及身不由己。

        初春的夜里天冻寒霜，既是初春，却有梨花从天而降，风吹着梨花儿赶着人儿回屋。

        炜华殿寝室有滚上了银碳，内侍宫女们服侍着姜舒云，侧窗外梨花儿飘飘，掌灯的太监举着火点亮了屋檐下别致的宫灯。

        “眼瞅着这光景，要真是回暖，还要等上十天半月的呢。”霜雪说着，她站在姜舒云右边，往茶杯里灌滚茶。

        “对呀，殿下，咱还是少出宫吧，若是您着了凉来……”霜花将银筷子在茶水中滚了两圈，才敢给姜舒云夹菜。

        “母后同你们说的？”姜舒云小口吃着碗里的菜，双眼盯着窗外落下的雪花儿。

        “殿下，奴婢们也是担心您呢。”霜雪白了霜花一眼，随即绕开话题，“大雪纷飞，明日化雪凉意从地下上来，万一着凉了，殿下，咱就在炜华殿呆几日吧。”

        姜舒云自新元结束，第二日日日往外跑，立春后鲜少落雪，今日偏偏落下，小小的雪花，薄薄的云层，月牙朦朦胧胧挂在天际上。

        风吹着雪往殿内钻，洒扫的婢女内侍轻轻在室内外扫雪。

        “告诉他们，今夜都回去歇了吧，等雪停后，把枯枝烂叶拾走就好。”姜舒云放下手中的汤匙，望着窗外，“霜雪，陪本宫沿着小花园走走吧，霜花儿，准备汤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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