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册封世子

崔家兄妹不知道卲景知的苦恼，大家一起吃了茶，欢欢喜喜地到誉临台用了午膳，又另外买了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儿才回了侯府。

不同于其他人全然的轻松愉悦。

崔琬既担心崔珍属意昭平侯府，要与自己相争；又担心她果然与二太太同心，打算嫁与文信侯世子，会断绝了自己的退路，因此暗自忧愁了好些日子。

直到一道圣旨吹吹打打地送进了侯府，崔琬才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散了多日的愁闷。

二老爷满脸茫然地双手接过圣旨，直到传旨的内侍口称世子，拱手向他道喜，他才磕磕绊绊地回了两句同喜，将那内侍请去次间吃茶。

大太太便更不用说了。

她满脸苍白地跌坐在地，像是丢了魂似的，任由陈妈妈怎么唤她，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直到传旨的队伍走出去好长时候，大太太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就推开陈妈妈去抢已然供奉在香案上的圣旨。

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二老爷的名字瞧，看着看着，她嗓间竟然突然爆发出一阵骇人的悲鸣。

二老爷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不知道是该劝还是不该劝，还是二太太招呼丫环们，命她们将大太太扶回松云居歇息。

随着圣旨一起送到侯府的，还有侯爵世子的玉冠朝服和世子夫人的翟冠礼服。

“老爷，”二太太唤了声尚且不在状态的二老爷，提醒道，“咱们该准备入宫谢恩了。”

“夫人说的是，”二老爷这才反应过来，呆呆应了一声。

但二太太这话，也同样点醒了浑浑噩噩，正被丫环们半扶半抬着往外走的大太太。

“对，进宫，我要进宫！”她霎时仿若寻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拽着陈妈妈道，“我的牌子呢？我要进宫，我要见瑛姐儿，我要见太后，他、他们……朝廷不能这么对我，我、我夫君是为了朝廷战死的！”

她手抖得不成样子，不住地念叨着：“不止我夫君，还有我儿子，我儿子也是死在战场上的！他中了七箭，七箭啊！他们都是到死都没想过退缩的傻子，全是傻子！可、可我的聿哥儿，他、他是功臣之后啊，朝廷……朝廷怎么能夺取了他的爵位呢？”

“这……”二老爷听大太太说起故去大哥和侄儿的死状，也是悲从心来，他语无伦次地对老夫人道，“这、我、大哥确然是功臣，母亲，我怎么能当世子呢，要不还是……”

“圣旨也是能由得你随着性子推脱的？”老夫人一眼瞪视过去，将次子未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大太太恍若未闻，只是一边又一遍地呢喃着她要进宫，她要见瑛姐儿。

丫环婆子们都不敢应她这话，只能请示地看向老夫人。

“由她去，”老夫人却神情淡淡道。

陈妈妈扶着大太太登上马车，又将她一路扶着往慈宁宫的方向走。

大太太腿上像是失了力气似的，几次都是差点儿便直接跪倒在地。

陈妈妈只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使劲撑着大太太的身子，等到了慈宁宫，她穿的衣裳已经全部都被汗水湿透了。

松儿赶紧带着人迎上前，接过大太太，扶到了崔瑛殿里。

“你辛苦了，跟着松儿下去换身衣裳，歇一会儿吧，”崔瑛神色如常地朝陈妈妈摆手道。

陈妈妈看着大姑娘的神情，心里不知道怎么，倏然浮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松儿却没留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就将她请出去了。

殿里的宫女们也都退了个干净。

“瑛姐儿，”大太太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声。

在侯府没能流出来的泪，这会儿唰的一下子，全都从大太太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我活不成了，瑛姐儿，母亲活不成了啊！”大太太瘫倒在椅子上，声泪俱下。

“你知不知道，从今日起，咱们家的爵位，那就是别人的了，你父亲、你弟弟，他们可都是芝兰玉树的人物啊，那、那都是为了朝廷死的，就连你——”大太太哭的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也是皇家的媳妇，是告过天地祖宗，陪先太子吃过苦，给先帝爷守过孝的啊，朝廷怎么能撇开咱们，把那、那爵位，给了你二叔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混子呢！”

“他、哈！你说就他那副蠢样，如何能与你父亲相较，又如何能与你弟弟相较？难道就因为他没上过战场，命长过了咱们家的人，便能、便能恬不知耻地抢走聿哥儿的爵位了吗？！”

大太太哭的肝肠寸断，竟然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像是要把肝脏肺腑一起呕出来似的。

崔瑛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首。

自从大太太再也无力继续说话时起，慈宁宫的西偏殿里，竟然只能听到她的哭泣呕吐之声。

“瑛姐儿？”大太太终于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来，朝着崔瑛望去。

“你……你怎么不理母亲啊？”

崔瑛唇角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淡淡问：“母亲想让我说什么呢？”

大太太愣在当场。

“我肯同母亲说的时候，您可有一次，是肯将我说过的话放在心里面的吗？”崔瑛抚平袖口上的褶皱，站起身缓步走向大太太，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评论一道平平无奇的茶点。

她请她不要轻信卫家人，不要搜刮崔家的银子去把他们供起来养的时候，她没有听。

她劝她放开些眼界，不要为了微末的蝇头小利，将崔家人视作仇敌，针对打压，把侯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的时候，她没有听。

她让她友爱妯娌，关切小辈，做个大方得体的长房主母的时候，她没有听。

她命她收起算计，诚心拉拢崔瑜的时候，她也没有听。

相反，她蠢钝不堪，刚愎自用，给她惹出了无尽的麻烦，一次又一次地把可能会成为她和湘王助力的人推的越来越远，却硬是要把卫家那群只知道闯祸的酒囊饭袋往自己的船上拉。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还要同她浪费口舌。

崔瑛只恨，自己因着这点血脉，没法彻底摆脱这个累赘。

那便让她多消停一会儿，顺便尽了她仅剩的一点儿用处吧。

崔瑛道：“我过去同母亲说过很多话，可您都不怎么感兴趣，女儿说倦了，也说累了，那今日，女儿便同您说句应当能让您拾到心里面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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