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家困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姓林，李焦称他为林老爷。”窈娘摇了摇头，“不过听他的口音好似是郴州人，我曾在郴州卖过艺。”

杜漓月挥了挥手，“木夏，明日一早便去查，他既然有万贯家财，背后必定有家族支撑，郴州林氏名气应当不小。”

木夏答是，杜漓月叹着气看着互相依偎的母子，“你放心，我们没走之前，不会再让你落入李焦的魔爪，这事若是成了，你和小虎子便能在一起了。”

窈娘无神的眼中流下了泪水，“多谢郡主，郡主是仙女下凡来救我们的。”

“这叫什么话。”杜漓月轻咳一声，显然对受人褒奖这件事情并不在行。

将窈娘和小虎子安置在床上，母子俩睡着了，杜漓月和杜清远二人点灯夜谈，才谋划出一个轮廓。

次日一早，木夏便先出去探风，看见外面并无人监视，这才把杜漓月和小虎子接了出来。

按照杜漓月的吩咐，木夏直接去了粮铺中打探林老爷的消息，这人既然收购农田，种出来的大米肯定不是自己吃的，是用来卖的。

大灾刚过，粮铺中也没有什么存粮，伙计无精打采的开张了，坐在门前嗑瓜子。

“买米。”木夏走进了粮铺。

伙计直起身子问：“买什么米？”

木夏随口道：“大米小米，红豆绿豆，但凡有的都给我上一些吧。”

伙计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木夏不明所以，直到看见他抓了一包干玉米粒才问道：“你怎么只给我抓了一包玉米？”

“贵人是大户人家，不懂这柴米油盐。”伙计打量着他，“这饿灾刚过，哪还有什么正经粮食剩下，就这点玉米，你不要，一会儿还有人赶着要呢！”

他还没说完，门外过来一个老头，叫嚷道：“快，把玉米全卖给我！”

伙计连忙加快了速度，把最后的玉米全都装进纸包里塞给老头。老头塞给他一串铜板，又匆匆走了，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木夏愣愣的看着，伙计闲下来了，才笑道：“看见了吧。”

他一边拍着手一边问道：“不过你应该也不是来买粮食的吧，看你的打扮，不像是家中缺粮的，应当是哪家的公子。”

这些市井中人都常年经商，耳聪目明，不比那些江湖武人的功夫差。

被看出来意，木夏也不恼，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摆在伙计面前，“你们的粮食都从哪里买的？”

伙计惊喜的收下银锭，“这个节骨眼上还能从哪里买，大家都知道只有林家有存粮了，我们的货都是这么来的。”

听见那林字，木夏瞳孔一缩，“这林家何许人也？”

“郴州林氏，当家的人是林百冠，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粮食，价格也高，但没法子，只有他家有，咱们就算穷死也不能饿死吧。”

木夏点了点头，“林家在哪儿？”

伙计咬了一口银锭确认真假，指着东城含糊道：“那儿都是富人住的地方，你过去一问便知，他家是郴州人，去年才搬过来的，宅子又大又新，漂亮的不得了。”

根据伙计所说的，木夏找到了林家的住宅，看着林家牌匾上威风凛凛的字，木夏记在心中，迅速动身回了官府。

“这么说的话，那林家就是在高价买卖粮食，赚这个灾钱？”杜漓月听了木夏的话，心中陷入了一阵沉思，“可他又怎么知道，一定会有洪水，若是今年不下雨，岂不是白瞎了这些存粮？”

木夏摇头道：“郡主不明白这江州的气候和江流分布。江州本就在下游，几十年来每逢梅雨季节便大雨倾盆，不降雨的几率太小了，而且他的农田占据了河床，过度开垦，雨水散不出去挤垮堤坝几乎是必然的。”

杜漓月心中一凉，“那岂不是今年的洪灾是这林家一手造成的？他这是环环紧扣，步步紧逼，当初开垦河床为田就是为了制造灾害，好发这洪水钱？”

这真相太过残酷，原以为是天灾，岂料是商人的黑心。

“你随我亲自去一趟林家探探口风，我一定要揪出林百冠这个畜生，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杜漓月怒不可遏。

林家的家仆一开门，见是打扮华贵的一男一女，顿时小心翼翼的赔笑起来。

“敢问二位是？”

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杜漓月特意穿了从京城带来的衣服，一改之前朴素的打扮，看着便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我是钦差的家眷光华郡主。”她温和一笑，“这是我的侍卫。”

家仆这辈子还没见过和朝廷沾过关系的女人，见过最高的大官就是李焦了，立刻吓得连连鞠躬，跑进府中通知老爷。

过了片刻，林百冠亲自带着一家老小走出了大门。

杜漓月见他五官齐整，身材微丰，不过是普普通通大户人家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如此的黑心肝，昧着良心赚人命钱。

“光华郡主大驾光临，林某有失远迎。早就听说钦差大人与郡主来了江州，只恨灾难无情，林某一直未有时间拜见二位。”

林百冠要行礼，被杜漓月亲自扶住了，“不必多礼，我只不过听说林家宅子精致，颇有江南风味，故而特意来瞧瞧，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小桥流水呢。”

她的话林百冠自然是不信的，但还是笑着招了招手，“快去为郡主奉茶。”

杜漓月看了看四周，果然发现这宅子不光是外表宏大，里面更是匠心巧妙，俨然是一座园林，不知花了多少人力财力。

“我可否参观参观？”杜漓月问。

林百冠忙不迭点头，看似殷勤，眼底却浮动着异样的光芒，“那林某自然要陪同。”

让林家一家老小陪自己游园，杜漓月的心中还是拒绝的。她走上凉亭，唯独叫来林百冠单独说话，有木夏在身边，她还有点底气。

“林老爷家中余粮可丰？”

“尚足一家老小糊口。”林百冠回答的很是谨慎。

杜漓月笑了笑，“听说林老爷还将家中的存粮卖给各大粮铺，以救百姓，真是仁慈之举啊。”

林百冠笑容一僵，“郡主从哪里听说的？”

“你不必管我从哪里听说，你的粮从哪里来的，又或者说，你是如何恰好在洪涝来临之前储的许多粮的？”

凉亭中凉风习习，林百冠低头不语，杜漓月端着杯子却不喝茶，唯恐其中下了药，她这次本就是以身犯险，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来郡主倒是比林某人还看的明白。”林百冠眯了眯眼睛。

木夏隐约觉得不对，抽出佩剑要护住杜漓月，只见凉亭附近的大池塘中不知道何时窜出来几个黑衣人，水花四溅，举剑便往杜漓月身上刺去。

“郡主小心！”木夏大喝一声，上前与几人缠斗起来。

杜漓月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林百冠居然会选在自己家动手，他不怕引火烧身吗！

见自己的人马居然被木夏一力拦住，林百冠脸色一沉，袖子里露出一把匕首，冲着杜漓月就挥了过去。

杜漓月扬手冲他洒了一把粉末，林百冠立刻哀嚎一声，双眼红肿起来。

场面一时乱的不可收拾，杜漓月正想上去帮木夏，却没想到那一群女眷中，一名长相普通不惹眼的婢女冲了过来，对着杜漓月一个后颈劈，杜漓月顿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杜漓月被绑在一个逼仄的小房子里，林百冠见她醒了，冷笑不已。

他眼睛肿了一大片，可见药效之强，一旁有手下正在不断的用凉水为他擦拭，“郡主，大闹林府的感觉如何啊？”

杜漓月呸了一声，“木夏呢？”

林百冠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墙角，杜漓月随之看去，发现了浑身是伤的木夏，她气的浑身发抖，“木夏，你醒醒！”

“别叫了，他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林百冠冷哼道，“你也离死不远了。”

“我是郡主，你把我杀了，不怕朝廷查到你？”杜漓月愤怒道。

林百冠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我和李焦的买卖的，但知道的人都必须死。你真以为你现在还是枝头的凤凰？天真，等我杀了你，随便伪造成流民所伤，李焦再将事实加以掩盖，这儿离京城千万里远，等他们来的时候，早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到时候被朝廷找麻烦的可不是我，而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了！”

没想到他城府居然深到了这种地步，杜漓月不寒而栗。

“你真当你可以逍遥法外？你与李焦的阴谋，我早就已经传到京城去了，哪怕我死了，你们的阴谋也终会暴露。”

林百冠脸色一变，偏头冲着手下道：“快去告诉主上，派人加以拦截。”

“你们的主上是谁？”杜漓月耳朵尖，听出了东西。

林百冠道：“关你何事，你只管等死吧。”他带着人神色匆匆的离开了，房子的门被人合上，陷入了一片黑暗，杜漓月脱力的靠在墙角。

“郡主。”木夏沙哑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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