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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秘密


自从纯臆想出来的“挨揍门”不攻自破之后,我对前排萍囡的好感一连拔擢了好几个段位,由“谨慎接触”直跨到“全主动接触”。

        “全主动接触”又称“完全主动接触”,是指为了达到接触某人的目的,可以采用任何手段和方法,没有下线、没有底线的接触行为。

        我经常采用的方法就是,一,故意把笔丢到她的领土范围,让她们帮忙捡起来,从而获得交流聊天的机会。二,利用书本的长度侵占她的边界,并慢慢向纵深扩张,迫使她提出交涉。三,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以此逼她发飙。例如,早读与练字作业的内容都有《商山早行》。

        我的态度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跟她长得好看有一定的关系,但起到决定性的,是我内心深处对她的感激。感激自然地转化成了好感,好感作为一种燃料,给了我无限接近她的动力。其实这不算离谱,跟英雄救美之后,美女倒贴英雄的老桥段,在情感的转变上是相同的。真正离谱的是,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当了我的英雄?

        我对萍囡心怀感激,是因为她没有找人揍我。那两天风声鹤唳的时候,我心里尚有一股破釜沉舟的胆量;但当我发现不用背水一战的时候,胆量就消失了。胆量消失的结果就是后怕;后怕之余,就对如今的安然无恙感到庆幸;庆幸过后,就是对萍囡同学以及她同桌的感恩戴德了。没错,别人没揍我,就跟救了我似的;我没挨打,就跟受了赏似的。然而当时年少的我,心里想靠近萍囡,就只想能靠近的办法,从来不想为什么靠近,也不想靠近的结果。

        在我的“全主动接触”下,效果是显著的;她斜眼瞅我的频率提高了,训我、骂我、嘲笑我的次数也增多了。正儿八经的话跟她说得不多,倒跟她的同桌聊得不少。这对我来说是意外的收获,原本打算逐个击破,现在好了,可以一举两得。

        后来,我经常被他们三个人同时怼(第三个人是亦威),怼完之后,四个人一块笑。我尤其喜欢萍囡的笑容,上一刻还皱着鼻子,气呼呼地瞪着你;下一刻就气呼呼地瞪着你笑;忍俊不禁、梨涡吐萌的样子,令人如沐春风。至于她的同桌——叶禾,特别擅长嘲笑以及乜斜着眼浅笑,其中的嘲讽与高傲一目了然。亦威是一种睿智的微笑,仿佛看透了一切。

        开学第三周周二中午,我照例将练字作业往前传。萍囡却直接给甩了回来。盼望如此的我立时笑颜全开,又将作业传给她;她猛一转身,手拍在了我桌子上,我的作业压在下面。我波澜不惊,对于她的沉脸怒目,早已是司空见惯,不怕不怵了。

        “你重写!”她说。

        “为啥?”我问。

        “因为你写了不该写的字。”她一本正经地说。

        “哪个字不该写?为啥不该写?”

        这时,叶禾也转过头;满脸的阴郁,满眼的哀伤。我有一种直觉,《商山早行》的谜底要揭开了。

        “不该写就是不该写,哪有这么多为啥!”

        “你说哪个字不该写,以后我不写了。”

        这一次叶禾居然没有插嘴;她不笑、不翻白眼还不说话的模样,我是头一次见。

        萍囡说,“就是开篇第一个字。”

        “商?”

        “是‘晨’,张晨的‘晨’!”

        “张晨是谁?”我顺口问道。

        萍囡盯着叶禾,后者眼神凄楚,微微点头,随即转过身,趴在了桌子上。

        叶禾一连串反常行为所营造的悲凉的氛围无疑感染了我。

        “也许张晨是她刚刚逝去的朋友或者亲人;人家在悲痛中还要受我每天重复提及亡名的刺激!我真不是个玩意!”我内心猜测并谴责着自己。

        萍囡瞅着我:“张晨,是我哥。你以后不要提他的名字。”

        我黯然低头:“我明白,提逝者的名字,是大大的不尊重。”

        “你才死了呢!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贱啊!就你活着,人家都死。”萍囡兜头盖脸地骂过来。

        “完了。”我一声默叹,只字不言,请等着人骂。没办法,比提逝者的名字更不尊重的就是说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我居然猜错了结果,那叶禾为什么一副跟死了人似的惨样?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我不得不面对现实——跟这姊妹俩肯定是要玩完啦。千里之堤,毁于一嘴啊!

        然而,我又猜错了。叶禾终于如平时一样,露出高傲轻蔑的笑容质问我,“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死了呢?”

        “我口误,口误。”

        “你不是口误,是脑残。”萍囡一旁补刀。

        “是!我脑残;不要跟脑残一般见识。”

        萍囡冷哼一声,叶禾又说,“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说他死了?”

        “真的是口误。对了,张晨,也是你哥哥啊?”

        叶禾闻言,目光瞬即冷峻起来,“他不是。”

        “不是就不是呗,高冷个什么劲啊?”我心中暗想。

        “张晨是我哥,是她前男友,你懂了吗?脑残!”萍囡一语道破了天机。

        当听到“前男友”的时候,我还是不相信这三个字是就是言情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三个字。于是,我张嘴便问,“哪个前男友?”

        “哗”地一声,我桌面上的书连同书架子全倒在了洋灰地上,同一时间,教室安静了下来;我被数十双目光定在了原地,动也不动,气也不喘。直等到几秒钟之后,目光撤去,安静打破,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明白,如果萍囡有劲能够像对待我的书那样对待我的话,那些书肯定不会遭殃。萍囡与她同桌仍然目光如炬地盯着我,所以我还是不敢动。现在书遭殃了,我的前路也生死未卜,真是世事白云苍狗。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问‘哪个男朋友’?”关键时刻,亦威插了一句话。我随声望向他,送去感激的眼神。这时候,的确需要一个人打破僵局。当然,这小子也不是为了救我才来破局的;他明显是被“前男友”的话题吸引了,趁现在这个好机会接个话。

        “我也好奇。”叶禾冷冷地说。

        我尴尬地笑笑:“其实,我主要是不敢相信,你才多大?就前,前那什么了。”

        那时候,我真的是纯洁到连“前男友”三个字都羞于说出来。即使我看过很多玄幻、言情小说,甚至偷偷翻过小黄书;但于我而言那只是一种消遣,与学习、生活永远不接轨的消遣。

        我知道什么是恋爱,什么是男女朋友;但从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在初三的生活里。后来才明白,我以为的光年的距离,其实只是好学生、乖孩子的惯性思维影响了自己的深度知觉。

        叶禾又寻回了忧伤,锁眉苦脸地说:“你不相信?”

        “你相信?”我问亦威。

        “这有啥不信的,你看她平时的样子,明显就是假装开心。”

        我还是不相信,而且特想质问亦威,他是打哪看出来叶禾是在装开心的;在我眼里,她现在的难过才像是假装的。不过我必须就坡下驴,对叶禾说:“好吧!我相信,但你们怎么不在一块了?”

        “他初二的时候转学到城里修远学校去啦。”萍囡气呼呼地撅着小嘴说。

        “这都多长时间啦?”

        “半年不到,听说他在修远混成了老大。”萍囡说到后半句,嘴角填笑,光荣、自豪的心情泛滥于表。

        我指着叶禾,“半年啦,她还这个样?”

        萍囡一本正经,“那咋啦?伤心一辈子的人还有呢!”

        “谈了多长时间?”

        “半年不到。”

        我真是哭笑不得,“所以为了谈的半年,她要伤心一辈子?差不多就得了,我六年级期末考试考差了,才伤心一个寒假。”

        叶禾斜视着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哭出来?”

        我低下头忍着笑,“哭给谁看?”

        “你就是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她趴回了自己的座位,结束了本次谈话。

        我的嘴角挂着无奈与讥诮的笑意,看着亦威倒像是个懂的;他瞧着叶禾的背影,半目同情半目怜。此刻,恨不得吃了我的萍囡,又添一脚,踢开了地上堆在一起的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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