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

实验室有个窄窄的阳台，还有一层纱帘挡着，从我的位置正好能轻松跨过去，我在脑中模拟一遍行动，之后等待逃跑的时机。

        耳边翻阅资料的频率相当慢，那位博士大概认真投入其中。

        我扒着面前的桌子微微起身，越过几个遮挡物看到里侧办公桌前坐着个人，他身材极瘦，身上穿着白大褂，背对着我。

        头发很长已经盖过了脖子，里面还参杂着不少白发。

        现在时机正好。

        我瞬间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躲到了纱帘后面，然后将窗户推开，确认外面没人后，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由于无法控制虚软的四肢，落地后我缓了很久才站起来。

        我扶着旁边的树休息，顺便打量眼前的环境。

        这里是个偏院，里面堆着各种废弃的实验器材。

        说是院子，其实更像个露天仓库，除了我现在站的地方外，其他地方都不好落脚。

        既然他预判了我的位置，那我跑出来才更加安全。

        我费力穿过废旧桌子和仪器，走来到出口的门前。

        铁门从里面插着，构造粗糙，常年累月造成它锈迹斑斑，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响声。

        我回头看了眼二楼的那扇窗户。

        蓝色纱帘被乱入的风吹得到处晃荡，很不安分。

        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被里面的人发现窗户开着，再通过窗户发现这里，刚才的力气就白费了。

        我索性使出全力，一把将门打开，再迅速关上，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跑。

        门外是成片的树，高大粗壮，像是看门的守卫，遮着半边天，我思索片刻朝森林深处跑去。

        不知道刚才的响声有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我只能拼命往前跑。

        刚开始还好，渐渐地，我的体力开始不支，腿越发沉重起来，一只鞋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直到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我才迫不得已停下来。

        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不只是脸颊，我身上全是汗，脚步发虚，靠着树才勉强站着。

        身后传来一丝响动，不用说也知道是有人追过来了，但是我已经跑不动了。

        “醒醒。”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之后脸又被人轻轻拍了拍。

        “哥，你怎么了？”

        “汪汪～”声音越来越清晰。

        刚被拍完的脸又被人捏了一把：“醒醒。”

        这次的声音更近了些，还带着低沉的磁性。

        我终于从疲惫的的状态中脱离，慢慢睁开了眼。

        视线清晰后，近在咫尺的是封砚的脸。

        看到他后，我浑身的不自在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封砚身后是一脸焦急的江觅：“哥，你怎么了？”

        我：“我……”我揉了揉僵硬的脸，“做了个梦。”

        封砚挑眉：“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我被人追杀，一直在逃跑。”

        江觅担心道：“我们已经喊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我眨眨眼：“我一晚上没睡，天亮才睡着。”

        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中午了，所以我睡的时间应该不短：“我睡觉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了。”

        封砚起身：“别瞎想，出发吧。”

        “嗯。”

        带好东西，我们前往最终目的地。

        三个小时后，b市顺利到达。

        派山研究所位于b市西面郊外，在繁华末端，周围几乎没有其他建筑物，都是些新开发还没来得及建的楼盘。

        b市面积大，情况比f市还要复杂，我们没有进到市中心，从城市外围绕路到西郊外，很容易就找到了派山研究所。

        派山研究所整体外观是深蓝色，那个篆刻着“派山研究所”的巨石前围着很多丧尸，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数量。

        研究所大门严密封锁着，先不说能不能打开，单是丧尸一方面的问题就够我们发愁，我们恐怕一步都无法靠近。

        硬闯是行不通的，我们只能躲到附近商量对策。

        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江觅，你留在安全的位置等我们出来，你已经完成任务了。”我朝江觅说。

        江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显然在犹豫。

        我没再管他，转身跟封砚商量对策。

        “程钧浅说研究所还有哥后门，你还记得吗？”

        封砚点头。

        “正门丧尸太多无法下手，可以考虑下后面。进去之后呢，你知道试剂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

        我心中没有把握能完好无损地进去再完好无损地出去，但封砚却格外平静。

        我停顿片刻：“疫苗的研究成果在这里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他怎么会让你来冒这个险？”

        “没有人让我来冒险。”封砚淡淡道，“是我自己要来的。疫苗数据在u盘里，至于u盘的位置有两种说法，实验楼三楼306室或者科研楼八楼813室。”

        “…位置不确定，两栋楼还隔这么远，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难不成是…”我想问他是不是为了某个人，但又觉得问出来会再次令他想到不好的回忆。

        封砚看出我的顾虑：“等找到u盘后，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好！”

        江觅还是走了过来，他那张脸皱巴在一起，内心肯定很纠结：“哥，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你决定了吗，危险不危险的先不说，这也不是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不想让他头脑发热，冲动做决定。

        江觅点头：“嗯，决定了，带上我吧，我还是挺厉害的，保证不添麻烦。”他说完还拍了拍胸脯，像是怕我不相信。

        我心里觉得好笑：“好，那就跟紧我们，不要受伤。”

        江觅：“嗯。”

        我将研究所的简易平面图铺在地上。

        这是离开村子时，拜托程钧浅帮我画的。

        “研究所不小，后门紧挨着实验楼，至于科研楼则在研究所最前方，两栋之间的距离是所有里面最远的。咱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个刻着“魏志谦”名字的银色优盘，不出意外的话，u盘就插在里面某台电脑上……”我将刚刚讨论好的计划又复述了一遍。

        江觅：“那个u盘最后是要带到…”

        封砚：“人类基地。”

        江觅诧异：“你还要回去吗？”

        封砚：“为什么不行？”

        江觅惊讶不已，但他有些怕封砚，不敢过多询问：“没，没事，那哥你呢？”他看向我。

        “我？”我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到我身上，“我还能去哪？”再怎么想我也去不了人类基地，如果封砚离开，我们似乎只能互相道别。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变得很空。

        封砚还有别的考虑：“这些以后再说。”

        “好。”我应道。

        仔细想来，我们本来就不是能一起生活的关系，他是活生生的人，而我是个丧尸。我竟然还妄想能跟人类生活在一起。

        我甩甩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全甩了出去，封砚说的没错，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最重要。

        研究所差不多占据着山前的所有空地，后门的位置接近深山，虽然位置偏僻但是道路设施方面很完善，这里据说是陈教授亲自买下捐给实验室的。

        越靠近后山，我的脑袋越疼。

        道路周围枯萎缩小的树干密密麻麻，之前应该是成片的树林。

        一想到树林，梦里零碎的画面再次跑了出来。

        这里没看到丧尸的影子，我将车窗打开半个，趴在框边上，看能不能通过外面环境回想起些什么。

        外面除了树干外，只剩下研究所的一面墙，再就是立在路旁的小石碑。

        石碑的数量很多，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个，上面没有字，全涂着白色油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油漆还完好无损地粘在上面。

        它们不是油漆，而是荧光涂料。不知为何我脑中冒出这么个想法。

        这里陌生又带着几丝熟悉感，可我越是想从记忆里挖出来回忆，回忆就离我越来越远。

        在我想得入迷的时候，脖子突然被人往后一勾，我向后躺去。

        与此同时，一只焦黄的胳膊从开着的半扇窗户伸进来，黑色的长指甲在距我鼻尖几公分的位置定住，随后又被甩了出去。

        丧尸无处不在，是不可能消失的，稍稍放松警惕就会被趁虚而入。

        我被封砚勾着脖子才免于受伤。

        车子高速行驶中，车里每一个人说话。

        片刻，封砚放开我，语气不悦：“把窗户关上。”

        我讪讪道：“哦。”

        窗户关上后，封砚又莫名其妙地问我：“就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能活过三天？”他的话中隐隐藏着怒气。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听到这话我有些不满，我明明自己好好活到了现在，还救了他，怎么就活不过三天了。

        还没等我反驳，在商场里遇到的丧尸，以及在d市遇到的将我打晕的丧尸等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它们似乎都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商场里碰到的丧尸还找到了家中，如果没有封砚带我出门，我不一定应付地过来。在d市被打晕后也是封砚先找到了我，还有之前在e市的医院，似乎也是封砚帮了我。

        真要追究下来，我确实不太…但我不想承认，嘴硬：“我没保护过你吗？你有什么意见赶紧说？”

        封砚没了声音，在我要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将眼神斜过来：“跟我一起走吧。”

        “跟、我、一、起、走、吧。”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句话，但它成功让我的脑子卡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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