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HAPTER69六月六日

接下来两天我都重复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我几乎一天有21个小时都在睡眠。偶尔醒着的时候，我跟西索探讨了一下气的快速转化和精细控制，也就是为我的具现化气刃和弯曲光线来隐形作练习。

        自从我告诉西索我的能力有了新用法后，他的猫科动物好奇心又上来了，三番五次地套问我我的新用法到底是什么。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学着他之前做过的那样，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压在他嘴唇上，不料他吐出舌尖趁机舔了一下，满脸猥琐，呃——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雨。

        下雨了，冷冰冰的雨丝纷乱地打在脸上。我在杳无人声的小巷里发狂地奔逃，两边高高的墙壁向我弯下腰来，要将我挤扁……

        用力喘了口气，我猛然睁开双眼。

        西索站在我床边，双手湿淋淋的，正在朝我脸上洒水。

        “哟，你醒了～”他看起来相当愉悦，“今天我生日噢～”

        “呃……”我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四十大寿？”

        西索捂着心口满脸委屈，声音异常哀怨：“人家到今天才过27岁生日啦～”

        “才27？”我的声音瞬间拔高，不会吧？原来我们才差12岁吗？

        “才27？”他骤然俯下来对着我的脸，神情让我恍惚以为我欺负了他一样，“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呃……你是要我说实话还是让你一大早能有个好心情？”

        西索鼓起脸颊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会，“算了～顺便说一句，你脸上真是够油的～”

        我捂着脸跳起来冲去洗手间，把自己收拾清楚再出来时，我看见西索坐在茶几边，红发柔顺地垂在脸颊边，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个纸盒。他看到我出来，兴高采烈地把它往我怀里一送。

        “这是什么？”我掀开纸盒盖，里面是一双棕色细绑带低跟罗马式凉鞋，手感柔软的白色水洗棉角襟衬衫，红棕色格子米色花边短裙，居然还配着一条白色安全裤。我抖了抖那条裙子，想象了一下它穿在我身上的长度。“呃，你要我穿这个？”

        “我只是提供给你可选择的服装～”他笑嘻嘻地拿着裙子在我腰上比划，显然就是想看我穿它。

        “我满手满腿都有伤疤。”

        “你忘了我送你过什么了？”他伸手拉过我的胳膊，手指一拂，那些凌乱的疤痕顿时消隐无踪。

        轻薄的假象。

        我倒是忘了他这个好用的技能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要我穿这个？”

        “因为我今天生日呀。”他用理所当然语气说，“爱拉你不陪我过生日吗？”

        我顿时有些头大。陪他？一整天？鬼知道他生日想做些什么，要是我不明所以好言好语顺着他的喜怒爱好走，那明年的今天我坟头上的草都得有三寸高了。

        见我不说话，他放软了语气软言道：“就算是我的第三个要求吧～陪我一整天，嗯？想穿什么、想去哪里都由你来定，好不好？”

        这种语气腔调，这么宽松的条件，要是我再不答应，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嗯，”我无奈地应了声，“你可以把那个要求留着。这个生日我陪你过，但是只有今天，说定了。”

        我刚说完，西索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一副小孩子得到新玩具的欣喜神情。“那就快去换衣服。”他推我去更衣室，语气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我换好那件白衬衫和只到大腿的裙子时，不禁有点脸红。待我出去对上西索毫不掩饰的热切神情时，都有转身跑回去换裤子的冲动了，怎么说呢，那简直像是要把我的腿砍下来啃似的。

        他用轻薄的假象帮我消除伤疤时也很不安分，手来来回回地在我腿上揩了好几把油。

        “……喂。”我不爽地压下他还想往上摸的手，“老流氓。”

        “唉呀，因为好不容易让你穿一次裙子嘛。”他嬉皮笑脸地帮我梳头发，又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可能是觉得缺点什么，他随手一抖，变了条丝巾出来系在我脖颈上。

        我一低头，就看到他修长苍白的手指细心地整理着丝巾的褶皱，打出一个漂亮的结，不由得脸颊热了热。他轻轻放开它，让丝巾垂在我颈前，我注意到丝巾的四角都有红黑的扑克图案。

        他今天没穿小丑服，可能是为了和我的服装搭配，他穿米白色x型背心，红棕色格子薄外套，外套是敞开的，背心隐晦地展示着他的胸肌和腹肌。下穿深蓝色牛仔裤，一双棕色板鞋，棕色的手绳，上面串着红色和黑色的扑克花色挂饰，头上还顶着一副潮得不能再潮的墨镜。那件背心比较贴身，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胸肌，我只扫了一眼就急忙移开目光，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我问他：“你想去哪里？”

        “你来决定～”

        “那么……”不想一天都泡在酒吧、赌馆这类地方里，我脑袋都要想痛了，试探着开口询问：“我听说城南有个游乐园，去不去？”

        “ok～”他从善如流。下楼时我们在竞技场门口碰到了准备打车离开的奇犽和小杰，他们看到我们，眼珠子好像都快要掉出来了。西索心情很好地向他们挥手告别。

        我宁愿他别挥手，他要把他们吓死了。

        不过到了游乐园门口我们才发现，我们俩其实都没来过游乐园，而且都对对方这个事实很吃惊。

        “那正好～”吃惊在西索脸上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他很快微笑起来，“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玩呢～”

        我跟他肩并肩在乐园里漫步。今天刚好是星期日，好像整个天空竞技场的人都涌进了这座游乐园似的拥挤。天气炎热，我发觉西索让我穿短袖短裙是正确的，要是像以前那样穿长袖长裤，我可能会直接热死。

        “他们干嘛都看着我们。”我和西索走过去的时候，好多人都扭过头看着我们。

        “他们是在看你～”西索转过头笑得异常开心，“你今天真是美极了～”

        是这样的？我转头看了看刚才走过的一对情侣，那男的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然后被女的用力拧了耳朵。

        “我没说错吧～”

        西索这种语气，让我有种他其实是带着自家养的漂亮猫咪出来遛的诡异感。好在他没有继续说，而是眼睛一扫，指着一艘尖叫声不绝于耳的船问：“去坐海盗船吧？”

        我欣然答应。西索去买票时我则负责排队，后面的一个女孩拍拍我肩膀，悄声说：“那是你男朋友吗？”

        “呃？”我愣了愣，转而看向西索。就算没穿高跟鞋他也在一群人中显得鹤立鸡群，纠结片刻我开口艰难地承认道：“……是啊。”

        “你男朋友好帅啊——”她捧着脸痴汉般笑了几声，“你们真是太登对啦！”

        这时西索拿着票回来，他彬彬有礼地对着那姑娘笑了笑，她就脸红了，并且咯咯笑着往后退了退。西索低头看我，戏谑般道：“终于承认了，嗯？”

        “死相！”我骂他。我的脸比那姑娘还红，我怎么忘了念能力者的的耳力较常人要好得多。

        不过他看起来很满意，在坐到海盗船上时他嘴角还是挑着的。

        这艘笨重的船前后晃动了起来，开始还很缓慢，后来越摇越快，越摇越高，最后简直和地面成了九十度。我身边什么声音都有，有大叫着“再高点”的，有叫着“别太高”的，还有叫着“我要掉下去了”的。

        不过显然它对于念能力者还不够看。我期待着它再高点，可它却渐渐摇低，停了下来。

        完全不过瘾啊……

        “我一直奇怪，”下海盗船时我问西索，“它为什么不翻一周呢？”

        西索微妙地瞟了眼刚才那个姑娘，她蹲在地上哇哇直吐，一个金发青年——应该是她男朋友——正从口袋里拿出面巾纸。西索随即把我揽过来，让我的脸转向一个带有令人眼花缭乱的轨道的项目，它是整个公园里最显眼的建筑。“如果你想翻一周，那里有过山车～”

        这座过山车叫做“威吓者305”。天空竞技场是世界第四高建筑，而它则是世界第四高的地球动力过山车。它有一座近百米高的高坡，几乎90度的垂直下滑，近地面三次s型曲线急行扭转，其刺激度只要看看下来的游客的脸色便知。

        上午的太阳刺着我们的眼睛。列车在轨道上缓缓爬上九十多米的高坡，我在最高处俯瞰下面的人，他们的脸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肉色的小点。接着列车在全车人的惊叫中骤然俯冲直下，强烈的失重感几乎让我全身血液都升上了脑部，神经忽松忽紧，心脏紧绷着血脉鼓动。直下九十米后列车近地面绕过一个大回环，紧接着冲上四十多米的第二个失重坡，那感觉几乎就像是我被垂直弹射了上去一般。又是三次急行扭转，每一次激进的转弯几乎都是让人有被甩出去的错觉，仿佛脖子都会被折断，身体还在左边，重心却已到右方去了。列车冲上三十米的刹车坡略微减速，接着最后一个s曲线急行扭转，列车在电磁刹车下缓缓停下来。

        我兀自坐在列车上喘气，大脑一片空白，如处云雾之中，腿竟然有些发软，好一会才恢复知觉。

        “刺激吗？”他嘻嘻笑着，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当然！”我笑起来，不再腿软后，我发现过山车真是很刺激。“我还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再来坐一次怎样？”

        风呼呼地抽打着脸颊，让我几乎有在空中飞行的错觉。我耳边萦绕着游客的狂呼乱叫，那让我也有种跟他们狂呼乱叫的欲望。

        我想笑，结果被风呛了一嗓子，西索的手见缝插针地扭过来帮我拍背，他也在笑，不过是笑我居然被风给呛了。他抬起手，手绳略略下滑了几厘米，他的一头红发在风中乱柳般舞动，墨镜顶在头上，外套猎猎作响，我看着他这身打扮，又看看我的，这真是与我们的真实身份不搭，有谁能想到他是游戏人间杀人不眨眼的魔术师，而我是奇美拉公社逃脱的实验品。

        我把手扭过去，夺下他的墨镜插/到自己头发里。他作势过来夺，但只是软绵绵地捏了我脸颊一下。我咧嘴恶作剧式地笑了笑，“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如何？”

        “好极了～”

        我将手放在了列车边发动能力，增强了许多的磁力硬生生把过山车变成了磁悬浮列车，在轨道上简直像要飞出去一样。只听得身前身后的尖叫骤然拔高了一个八度，底下排队的人有的发出了吃惊的“嚯——”，我抬手轻易地推开了安全装置，在列车以湮没人一切感官的高速俯冲、再冲上第二个失重坡的最高点纵身一跃！

        风呼啸而过，片刻后我砰隆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一阵不小的烟尘，西索比我轻得多，不过却把地面踩得陷进了一个不小的坑。我张狂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想我是亢奋了，我彻底像个小孩子那般拽着西索到处跑，他看起来也乐得其所。我们坐颠来倒去的八爪章鱼，我不在意倒转时挂下来的裙子。我们各开一辆碰碰车，我也不去撞别人，自个儿用磁力在场内到处漂移。我们在镜子迷宫里随便乱走，走不出来时，我干脆跳到迷宫上，从镜架上方跑出去。我们跑进魔鬼宫，毫不在意地经过那些鲜血淋漓、面目残缺的活死人。他们有的蹲在拐角，有的躲在楼梯口，有的横七竖八躺在走廊里，在一片黑暗恐怖中突然坐起来或抖动着追上来把游客吓得屁滚尿流。我们跟墙上伸出的鬼头问好，跟他们握手，甚至还在扮演活死人的工作人员惊恐的目光下讨论着他们的妆化得好不好。

        过了正午，我有些饿了，我们顺便去了附近一家肯o基点了四个巨无霸·香辣鸡腿堡，他吃一个我吃三个，还有三份薯条、两份新奥尔良烤翅和一份全家桶。西索刚开始还是一副绅士做派，结果后来也小孩子般跟我抢起最后一份薯条来。

        “不能再吃了～”他把餐盘从我面前拉开，“别喝可乐，这里有橙汁～你才刚刚摆脱吃流食～今天再这么暴饮暴食还喝刺激性的饮料小心明天就得胃出血～”

        “这就是你抢我薯条的理由吗？”我吸着橙汁，眼睁睁地看他拆番茄酱。

        “并不～”对面的人拿一根薯条慢条斯理地蘸了蘸番茄酱送进嘴里，那慢腾腾的动作看着我都替他着急，而后他挑了一根最长的出来，夹在指间，“来接个吻如何？”

        “不要。”我果断拒绝，刚才我一个人吃掉那么多东西已经够引人注意了，而且我们现在坐的可是肯o基中央。

        “今天可是人家生日诶～你连一个吻都不肯送给人家吗？”他瞬间就换上了一副无比委屈的表情，像极了妈妈不给买玩具的小孩。

        “好吧，大寿星，今天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低声说，“不过不是现在。”看到他一瞬间滚烫起来的眼神我急忙补了一句。

        “我等着哟～”西索带着些许暧昧的神色扫过我的嘴唇，声音尖细颤抖地笑了起来，其声调之扭曲，让远远角落里的一对激吻中的情侣都忍不住侧目而视——好像有些面熟？

        我在记忆里搜寻着，那姑娘是早上海盗船那碰到的姑娘，背对我的金发青年不知道。不过我很快把他们丢在了脑后。

        此时是下午一点左右，天气炎热，于是我们先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新上映的真人版《美女与野兽》。大海报上定格着身着明丽重工刺绣黄裙褐发少女和头顶双角的野兽共舞的瞬间，少女贝儿的裙摆宛如绽开的玫瑰，她的褐色双眸秋水般明亮。电影是对童话故事的一次完美复刻，无论音乐、服饰和场景都美得无可挑剔。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王后逝世时，还未被女巫变成野兽的小王子清澈童音唱起“阳光下的日子”。

        “daysinthesun，whenmylifehasbarelybegan……”

        “好想听完小王子唱全曲啊。”出来之后我小声感叹道。

        “是么？”西索嘻嘻笑着，“我倒是想听你唱全曲～”

        “啊哈哈，我唱歌可不好听啊。”我打着哈哈滑过去，顺手指了指影院边几个抓娃娃机。“你会玩那个吗？我听说很难把它抓起来……”

        那玩意确实很难抓，但我没料到西索两次下手都稳稳地抓了一个白色无嘴大脸猫上来，而据他说，他也是第一次玩。

        我看看自己操作的金属爪子，沉默，明明我也是第一次玩，结果抓了五次才抓到一个叮当猫，还让它在中途滑了。嗨呀好气呀。

        “你来试试我这台机如何～”他好心劝我，“说不定是这台机的爪子比较紧呢～”

        我微妙地看看他手上的和透明玻璃箱里粉红粉红的hellokitty，更加沉默，我还是抓我的叮当猫吧，不然麦兜也不错。

        又抓了十次，我真的要吐血了。这游戏设计得一点也不科学啊！为什么我的爪子把叮当猫抓上来以后会自己松开啊？明明最后一次就差两厘米就投进出口了！是不是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叮当猫啊？

        “你真的不想换台机子么？”

        “不必了。”我全身弥漫着低气压，一手拍上了操作台，磁力！

        红绿光灯交替闪烁了几秒，金属爪子乖乖地移过去，牢牢地抓住一只胖胖的小叮当，准准地投进出口里。

        “perfect～”西索吹了声口哨，眉眼都是向上挑着的，“居然还可以这么用～”

        “你自己不是说我的能力很圆滑吗？”我得意地摸出那只小叮当，“我的能力差不多也算无所不能的吧？”

        “那么无所不能的抓娃娃控制台～”西索摊了摊手，手里各拿着一个hellokitty看起来别提有多搞笑了，“你准备拿它们怎么办呢？”

        ……对哦，我又不玩娃娃。

        我游目四顾，正好看到一群人从速8的出口出来，两个家长分别在安抚一对呜咽着的双胞胎女孩和一个大哭不止的男孩，我拿了三个娃娃走过去，有些生硬地把它们分别送给三个小孩。那男孩止住了哭泣，一脸疑惑，女孩子们立刻把娃娃紧紧抱在了怀里，他们的妈妈连连催着他们说谢谢。把我弄得满脸赤红。

        “你居然会为这种事脸红呢～”往外走时他调侃我。

        我干笑着转移话题：“那家长也是，居然带那么小的孩子看动作冒险片，不被吓哭才怪。不过话说，你居然真去抓娃娃，还一抓抓两个。”

        “那些东西本来是没什么意思的～”西索低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有趣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事啊～”

        呃？我愣了愣，西索在这时弯下腰，似乎打算在人来人往的电影院门口来个热烈缠绵的舌吻，虽然我愿意和他接吻，但我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慌忙推开他，很煞风景地说了声“我去上个厕所。”

        西索的声音远远飘来：“那正好一起去～”

        打开水龙头，我捧起水拍拍发热的脸。背后有个姑娘上完厕所出来，和我打招呼道：“嗨！是你吗？”

        我回头看去，正是上午在海盗船那吐的姑娘。“嗯，怎么了？”

        “你看过速8了吗？我刚看过——太刺激了！”她兴奋地甩了甩头发道。

        “哦，还没看，”我看她笑得有些僵硬，“你怎么了？被吓到了？”

        “不是。”那姑娘看向了门口，“啊！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在我意识到不对但还没来得及采取反应之前，我就感到后颈一阵尖锐的微微刺痛，然后眼前一黑，身体的控制权被易了主。

        我恨操作系，这是我意识沉下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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