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叫我程总

“我本来以为，其实我可以单纯的只在乎演戏这件事，但没想到其实我也在乎是不是被看到，被认可……因为只有这件事是我自己真的想要做的，是我自己真的想不顾一切坚持的。”

        她在一段角色小记后面写道，娟秀的字迹里，满满都是渴望。

        “这是属于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之人的感情，她痛恨、怨怼所有一切想抢走她所爱之人的事和物，尽管她知道她所爱之人并不爱她，也从来就不属于她。

        但她同时也痛恨清楚这一点的自己，所以她更加可悲，也更加可恶。

        嫉妒每日疯长，像一张在全世界的努力下急速织好的罗网似的，意图把她严丝合缝地困住，让她痛不欲生，让她癫狂致死。”

        她写在那个恶毒女配的角色小卡旁边，红色的墨水好像能透出她演这个角色时所感受到的那种痛苦。

        许之茵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似乎还能感觉到原身当时演这个角色时的情绪。

        “我以为，我这么多年在他们眼里像白痴一样的坚持终于突破了封锁，被属于我的伯乐看见，直到我看到她又站在幕后。

        我曾经真的很崇拜她、依赖她，也一点都不在意她掌控我的生活，甚至纵容她，让我的生命里全是她。

        可当她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终于，想逃了。你可不可以，至少一次，就让我自己直撞南墙永赴黄河吧——”

        这里的“她”，是程惟吧……

        原来是因为这样，程惟才成了天影的老板，从一开始，一切就是为了许之茵，但里面的“封锁”又是什么意思？程惟难道不同意许之茵演戏吗？

        不知道为什么，许之茵看到这里，觉得自己心口钝钝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程惟那天在电话里，分明很尊重她……

        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之茵看着这段文字，突然有点好奇，在她的粉丝滤镜之后的原身和程惟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们一起共度的十几年里，有着怎样不可为外人道的故事？

        许之茵摇了摇头，再次提醒自己：

        我只是暂时寄居这具身体，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别管！

        不能瞎掺和他人感情！

        理性磕糖，远离正主生活！

        她拉回自己跑偏的注意力，继续看下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许之茵终于看完了她所能收集到的关于原身演员身份的所有，也终于，明白了原身演戏的初衷，明白了她的坚持。

        出乎她意料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看多了原身的笔记和一些类似日记的东西，她对原身的体会越来越深，似乎慢慢的在融合这具身体似的。

        尽管这好像对她接下来演戏很有帮助，但也让她很不安，她担心自己做不回许茵茵……

        “唉，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先尽全力把眼前的事儿做好吧！其他的之后再说，一切都会走向正规的，加油打工人！”

        她收起杂乱的思绪，给自己打着气。

        “饿了饿了，给小琴打个电话，问问她要不要来吃饭吧——”

        她刚拿起电话，又一次，程惟的电话打了进来。

        大佬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这么准的，许之茵看着电话疑惑。

        “喂？”

        她迅速接起电话。

        “现在有空吗？”

        “嗯？额、有、有的。”

        “那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程惟说完就利落的挂了电话，许之茵愣愣地看着被迅速挂断的电话。

        发生了什么？大佬刚刚说什么了？

        等许之茵反应过来，再收拾一下，到达楼下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许之茵气喘吁吁地停在大佬车前，车窗打开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为什么穿个睡衣拖鞋素面朝天的就出来了？啊，苍天哪！

        许之茵在大佬的注目礼下乖巧地上了车。

        她悄悄地打量着今日的程惟，心里再次涌起给她拍照剪视频疯狂写小作文的冲动。

        呜呜呜她为什么不能大声尖叫她要为程大佬哐哐撞大墙

        程惟今日穿得很正式，一件设计感极强的黑色西装裙，因为坐着，上面刺绣的细节看不清。别致的斜襟设计，上面用小巧圆润的珍珠点缀着，与那露出的半个雪白的肩膀相衬，黑白对比，极具视觉冲击力。

        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小髻，简单地别着一个蔷薇花样的卡子。

        一边的碎发掖在耳后，另一边则随意地垂落几缕，遮盖了一点那明晰的下颌线，衬得整个人气质柔和了几分。

        脸上没有什么妆感，许之茵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绒毛和挺直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这颗痣，她突然想起那句粉圈经典彩虹屁——

        “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

        她现在真的想化身这颗痣，在姐姐的鼻梁上，来来去去的，一直滑。

        看人上了车却始终不说话，还看着自己露出越发奇怪的笑，程惟没看懂她的想法，莫名觉得鼻子痒痒的。

        她习惯性地抬手摸摸眼前人的头，嘴里问道：

        “刚刚在干什么？”

        许之茵这才惊醒，连忙把眼神从那颗痣上收回来。感受到程惟落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她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躲开了一点。

        程惟感觉到她的动作，愣了愣，已经放在她头上的手悬空着，旋即握紧，手上的青筋都明显起来。

        她微微侧过头，敛下眼中汹涌的情绪，装作不在意地收回手。

        “哦，刚整理完一些拍戏要用的东西，准备休息呢。程总呢，今天不忙吗？怎么？”

        许之茵稍微侧了侧身体，朝向程惟疑惑道。

        程惟点了点头，抬起左手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顺势半搭在右小臂上，这是她掩饰自己情绪时的惯常动作。

        “刚出差回来。那边情况紧急，必须得我亲自去，所以没来得及陪你去师兄那……”

        她语带歉意的解释着，许之茵实在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没事儿没事儿，程总自然是要以工作为先的！我自己完全可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哪用您陪着呀——再说孙医生都跟我说过了，程总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听她一口一个程总的，联想到师兄新的诊断，程惟觉得刺耳极了。加上刚刚的事儿，她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一种地步了。

        “别叫我程总！”她突然开口道，语气强硬到突兀，空气似乎都冷滞了。

        “啊？”

        许之茵愣住，下意识看向程惟的眼睛。

        竟然在里面看到了怒气，被这眼神锁住的她，瞬间觉得呼吸紧促起来，眼睛不听使唤地始终看着程惟，大气不敢喘一下。

        车内瞬间紧张起来，前排司机更是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殃及。

        这个空间的时间好像都不流动了。

        程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心下暗恼——

        每次碰到阿茵的事情，她就变得不可控起来，这么点小事竟然也忍不住。

        看着眼前明显被吓到的人，她闭了闭眼，感受到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怒气而发热的腺体，暗暗调整了一下气息。

        再睁开眼，许之茵刚才看见的怒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她把声音放软，带着歉意解释到：

        “抱歉吓到你了，阿茵，刚刚可能信息素一下子有异常，情绪被影响了。”

        许之茵愣了愣，看到她眼里带着担忧的意味，暗自吐了口气，吓死她了——像大佬这样的alpha也会被信息素影响情绪吗？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之茵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程惟安抚的眼神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确实可能需要你改一下称呼了。晚上会回老宅吃饭，爷爷和你父母都在，叫‘程总’可能会让他们担心。”

        嗯？吃饭？她父母？

        许之茵惊觉，对，她说她一直忘了什么呢，许之茵又不是孤儿，她这段时间还从来没问过她家里的事儿……可是她爸爸妈妈为什么也没联系过她呀，这都一个多月了？

        看出了她的疑惑，程惟解释：

        “放心，你和父母关系虽说不上好，但也不坏，二位都很疼爱你，只是因为你从小时候开始，大部分时间都在程家生活，所以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不算太亲密。你的情况他们也知道，所以也不想打扰你。”

        父母健在，还疼爱她，却不亲密以至于一个多月都没有联系都不奇怪？

        许之茵还是觉得奇怪，但她也不好多问。

        “那我小时候，在程家长大的？为什么？”

        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没到让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程惟抿了抿唇，避重就轻的绕着这个话题。

        “两家大人关系不错，爷爷也喜欢你，自然而然就这样了。就像今天这样的家宴，许家也是要参加的。”

        “家宴？”

        许之茵的重点被转移，所以今天程惟是专门来接自己去参加家宴——

        “对，别担心，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我全程都在的。所以，为了不让长辈担心，真的需要换个称呼。”

        她安抚地笑了笑，把话题拉回，“程总”这个听多了是真不好听。

        换称呼？可换什么呀……许之茵苦着一张脸看向程惟。

        “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好……毕竟您也知道，我对之前的事儿一点也不记得。”

        “就跟以前一样，叫我姐姐吧。”

        程惟说完，就闭上眼睛，靠着椅背，看起来打算休息的样子，神色极为平静。

        但谁也没看到的地方，她因为紧张而紧攥着的手心，因为忐忑不安而开始微微躁动的信息素。

        耳朵在一点一点的变红。

        要是许之茵的记忆还在，就知道，这是程惟紧张害羞的表示。

        那件事之后，许之茵就再也没叫过她姐姐了——虽然这很卑鄙，但她忍不住，想再拥有这个称呼。

        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许之茵，嘴里反复默念着这个称呼。

        姐姐，姐姐，姐姐——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个称呼不清白吗？

        从程惟嘴里出来，“姐姐”这个称呼带着莫名的缱绻。

        原来，之前许之茵是这么叫程惟的！天哪啊啊啊！

        她按下自己不自觉升高的颧骨，偷偷看着假寐的程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看不见那双压迫性极强的眼睛，整个人都多了几分乖巧，看起来特别像瓷娃娃。

        她默默拿出手机，手疾眼快地拍了一张照片。

        自以为没人看见，捧着手机一脸花痴地欣赏着。

        车内没有两人的交谈声，很快便静寂起来，许之茵闲不住，登上自己的磕糖小号，在那劈里啪啦的一顿猛打。

        一篇以“姐姐”为题的小作文马上出现在“因为”的cp超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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