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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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朱阳门往里的景象一如旧时,街还是那条街,石板还是那些石板,甚至老树上啼叫的鸟儿恐怕都仍是从前那群,薛遣棠迈步踏上一块石板,心情同第一次入宫时一模一样。
八岁时他随父母入宫赴宴,据说是陛下特地叫双亲带上他的,为此母亲一路上都在重复叮嘱他御前的规矩。结果到了宫中,父母都被人叫走了,他误打误撞遇上一位伯父逗他玩了一阵,又带他去见了一位穿黑色衣袍的叔叔。
当年的伯父是后来战死在西疆战场被追封为英国公的大将军韩忠元,而身着黑袍,抱着自己从地上举起的就是陛下。
韩忠元说他是个好苗子,叫他回去后朝潜龙卫的方向努力,于是,这句话就在他心底扎下了根。经过六年的勤学苦练,他如愿进入大内潜龙府。
薛遣棠仍清楚地记得青云门的方向,那扇大门里头,就是他为之奉献了整个少年时代的地方,但他没有回头,而是径直穿过天街,直往北面去。
往天机殿去——陛下要召见他。
天机殿内松香如故,唯独不见了葵姑。陛下似乎比自己离开时苍老了,轮廓已不如从前锋利,但眉目却更加从容,昭示着君威凛凛。
他看着跪在堂下的薛遣棠,和蔼笑问:“总算回来了,在外可有什么收获?平身,说与朕听听。”
薛遣棠站起身走上前去答话,从他的外表和言行中,陛下惊喜地发现了他的变化,点头赞许,“不错,没有枉费朕对你的一番期望!不过,你虽长进不少,离大将风范却还差点火候,朕决定再练练你,把那股铁血威风的劲头磨出来,你敢不敢?”
薛遣棠没有丝毫犹豫,“回禀陛下,无论刀山火海,臣自当鞠躬尽瘁,无负圣恩!”
“好!你从前在朕身边是正四品,如今朕就复你正四品之职,为羽林中郎将。”看得出陛下很为他感到欣慰,同时,眼神中又意味深长。
叩谢圣恩后,他准备告退,陛下却叫住他:“等等,还有样东西给你。”陛下轻扬下颌,一旁候着的内官便心领神会地转身往内殿取出一样东西呈到他面前。
内官道:“中郎将,您落了东西了。”
“这把决辉剑朕替你保管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物归原主。”
薛遣棠凝视这把阔别已久的旧剑,它光洁如新,一如初见;刹那间往事飞过脑海,薛遣棠不禁淡淡笑了笑,是啊,御赐之剑,岂能奉还?
他抬起头望望陛下寄望深厚的神情,双手接过决辉剑,将它举过头顶,再度深谢圣恩。
相信他已对个中深意了然于心,陛下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为了这份宽恕和爱重,即使赴汤蹈火,我亦在所不惜,薛遣棠手握决辉剑,转身离去。
走出天机殿大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曾经的同袍、同窗,现任执剑使刘宪亭,薛遣棠与他互用眼神致意。刘宪亭瞥见了薛遣棠手中的决辉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和迟疑。
在刘宪亭的腰间,配着另一把一模一样的,第二十三代决辉剑。
从天机殿出来,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从前在宫中度过的记忆便连绵不断地现于眼前,仿佛这条路上处处都飘荡着过去那嘻笑玩闹的三人的影子。温柔逐渐包裹薛遣棠整个心口,令他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在踏出朱阳门前,薛遣棠突然习惯性地回眸望了望。以前每到逢五日出宫轮休时,总有一个人会在这儿送他的。她的眼睛会弯成月牙,只露出两个亮亮的光点,目送他归家。
目光落空的这瞬间,他有些恍惚。
“阿爹怎么故意坑你?”越王府中,得知薛遣棠被任命为羽林中郎将后,李烨大为不解。“又是保密又是急召的,千里迢迢把你调回来,就是这样?”
羽林中郎将一职虽与执剑使平级,但彼此间却如针尖麦芒。潜龙府与禁军同在宫中,一直相互不待见:潜龙府众人均为亲贵或世家子弟,出身优越,地位甚高,潜龙府大门俗称青云门,正是取其“一入此门,平步青云”之意;而禁军中人多出身寒门,全靠自己一身武艺才从各地军营被选入禁中,他们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几乎各个都上过战场,最看不惯的就是倚仗家世享尽富贵的世家子弟,潜龙卫自然首当其冲。
几乎每届潜龙卫都不同程度地受过禁军敲打,甚至连他们的对手——崇文殿学子,也会受到禁军的管束。当少年们面对一群比自己年长比自己更高更壮更有威严的大汉,不服也只能憋着。
薛遣棠要只是从陇上军中调入羽林军就算了,他可是当过潜龙卫的,这样的经历空降羽林中郎将,禁军能答应吗?
以及,潜龙府那边本来就对薛遣棠大为不满,认定他是潜龙卫的叛徒,这以后跟他在宫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有什么好脸色?别忘了,刘宪亭的执剑使是替补薛遣棠才上位的。
李烨总结:“这简直两头不是人啊!”
看薛遣棠的神情,显然是很清楚个中复杂情状的,但他的眼神实在波澜不惊,李烨忍不住问:“莫非,你已有什么好计策了?”
“没有,”薛遣棠摇摇头,“还未上任,臣并不知具体会是什么情形。”
李烨撇眉:“那你怎么这么稳?”
薛遣棠答:“身为人臣,岂能畏难而退?臣只一心一意践行使命。再者一切事情都有准则,按规矩行事便不会有错。”
“我可跟你说,真要是有什么万一或者难处,你尽管跟我说,别怕连累我!我李烨从前是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是兄弟就共进退!”
“这件事上,殿下千万不能出手帮我,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薛遣棠冷静的语气制住了李烨如火苗般窜动不安的情绪,“殿下难道不明白陛下此举的深意吗?”
“嗯?”
“陛下考验臣,用臣,都是在为殿下考虑。臣必须竭尽全力,独立完成使命,这是为了陛下,更是为了殿下。”
薛遣棠出身潜龙卫,却是军功侯之后,自己也有战功,称得上行伍之人——只有拥有这样多重身份的他,才可能同时获得潜龙卫与羽林军的支持。陛下给他这个机会,不仅是让他证明自己,挽回名誉,更是为了李烨,为了让薛遣棠替他收服潜龙卫和羽林军的人心。
陛下这着虽然艰险,却是一着绝妙的棋。这着棋能否奏效,能有多大的威力,全系在薛遣棠一人身上。
“所以羽林中郎将一职,臣必须做得漂漂亮亮,皆大欢喜,决不能令陛下失望。”薛遣棠深知此事重要性,下定决心要全力回应陛下的期望。
李烨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感到难以置信,只努努嘴,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薛遣棠道:“殿下只是当局者迷,等冷静下来想一想,很快便会明了。”
圣心难测,陛下对立储之事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只是放任越、宁二王及其背后势力明争暗斗,何况他对李烨向来极为严厉,再加这两年来的失意落寞,李烨难免缺乏自信。
薛遣棠拍了拍独自云里雾里的李烨,起身离开了越王府。天色尚早,他还不想回侯府,便随意在城中游荡。
进宫面圣后,他的心才完全踏实下来,这意味着在这样漫无目的的散步中,他又会忆起很多往事。心中的想念逐渐堆积得有点沉重,薛遣棠索性上马,驰向清江池畔,最终,他在一处能望见清江楼阁的地方停下。
——回京以来,还没到过这里。
这里是李沁喜十五岁及笄时,接受万民朝贺的地方。那日登楼受朝,他就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紧紧守卫着他的公主。
薛遣棠望向楼阁,从腰间取出一个精巧的镂空金丝香囊,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眼前的清江池波光粼粼,载着数枚红叶,静水深流,去向远方。
他又淡淡笑了,一想到她,他就总是忍不住笑容。
手中这枚香囊就是那天李沁喜给他的,李沁喜投之桃李,他便报以琼琚,拿出一枚早准备好的红宝石赠她。那颗宝石是他在御前赢下的彩头,是他靠自己挣来的第一件宝物,所以才交给她,期盼永以为好。
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年少时藏在金丝香囊和红宝石的小心思里,后来,又栖息于他留给她的潜龙刀上。
他得到了李沁喜真心真意的爱,也将自己收获的所有都给了她,所以想起她时,他心中没有遗憾,只有爱和想念。
生离死别不能表示爱的终结,只要真心不灭,爱就依然存在。此时此刻,今时今日,薛遣棠,仍然确定地深爱着李沁喜。他在心底对她许下的承诺不会失效,即便她在天涯之外,他仍会遥遥相护。她的香囊他既接过,就不会卸下。
爱的感觉使他幸福安定,他温柔细心地把香囊重新挂回腰间,踏上回家的路。
靖平侯府门前。
街上人来人往,街旁的梧桐树黄了,枯叶被风卷起,又在某处暂时停下,然后被路上的行人行行踏踏。一个身着潜龙卫衣装的少年人路过,腰间别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黑色潜龙刀。看样子,他是今天轮休,从宫里出来玩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少年行经侯府,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本能地侧脸朝左看去,遇上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站在对面大宅的门口,那人和他一样是个美男,甚至是比他更为英俊的美男。
少年人正准备笑笑示意,却看见男人手中的剑,表情一瞬变得错愕和疑惑。
竟然是,决辉?和统领的那把一模一样!
少年猛地抬头,看到“靖平侯府”四个大字,心中惊讶不已,再望那人,却无踪影了。
那个是……前任执剑使薛遣棠回来了!
天呐!!!少年失声咆哮,他改变了行程,转朝另一方向,一路“哇—”地往队友家跑去。
……
“所以,后来他们真的找上门去跟你打架?”翌年春天,长孙淮入京,于靖平侯府听闻羽林中郎将勇挑大梁,斡旋于羽林军和潜龙卫之间的英勇事迹,她哈哈大笑。
恰巧这日,李烨应邀前来侯府做客,他人还在薛遣棠书房外的走廊上,就听见里面有女子清脆爽朗的笑声。
待他怀着一丝好奇心走入书房,果见一位容姿朗艳、明眸熠熠的贵女,正坐着与薛遣棠聊天。经挚友引见,她站起身来行礼,向他自我介绍。
李烨轻点头记住了她,她叫阿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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