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之后的几个月里，羽族人就在距离万青门很近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他们一边熟悉周遭的环境，一边修复天锦城的动力系统。

        万青门也送去了力所能及的援助，在对彼此有了一定了解之后，掌门决定和城主进行一次会面，交换已知的信息。

        妖族和人类的语言并不相通，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某一天起，各族居然能无障碍地交流，仿佛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

        芝芝跟着掌门一起来到了天锦城和城主会面。

        作为拯救天锦城于危难中的英雄，有不少羽人想要当面谢谢她。

        在之前在浮石塔，齐言之就带人拉来了一车东西，全是羽族人的特产小玩意儿。

        从乘风手鼓，到青筋果，还有羽毛毽子、玲珑挂绳，芝芝收下后把它们放在屋子里，最后都成了小翠鸟的玩具。

        它们经常用深色的小嘴打乘风鼓，还倒挂在玲珑绳上荡秋千。

        天锦城变化很大，周围支起了许多圆筒形的帐篷，它们和芝芝在万青门后山见到的不太一样。

        羽人住的房子都有很高的屋顶，因此临时帐篷也搭得高高的。

        盘绕在城市地面下的神木根须产生了大段的裂痕，城中的建筑物塌了一半，就算侥幸没有倒塌，地基也多半变形，塌方是早晚的事情。

        为了更快修复动力核心，羽人自愿将他们的屋子拉倒，举家搬到了天锦城外的营地帐篷里。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帐篷里冒出袅袅炊烟。

        颜色各异的帐篷分布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远看过去充满了生活气息。

        一座红顶小帐篷引起了芝芝的注意，她悄悄走过去，掀开帐篷一角，想探个究竟吗，顺便研究下羽人都吃什么。

        羽人妈妈正在做饭，简单的锅里是一些颜色鲜艳的水果和树叶，桌上摆着的透明杯子里有橘色的饮料。

        羽人宝宝伸长脖子往锅里看，一面问他的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就快好了，你去叫爸爸吧~”羽人妈妈说。

        “嗯！”羽人宝宝点了点头，跑向了屋外。

        “芝芝！”

        掌门的呼喊传来，芝芝把手里的布松开，跑回了掌门身边。

        天锦城的大门已经修复完成，羽人守卫领着掌门和芝芝来到门口。

        铁链和转轴搅动的声音响起，城门被拉了起来，迎接他们的正是玄黎。

        他换上了崭新的金缕衣，衣角贴着闪闪发光的装饰，仪容整洁、相貌堂堂。

        “又见面了，今天由我带你们去见父亲。”

        掌门客气地点头：“有劳了。”

        玄黎看到了跟在掌门身后的青衣姑娘，“灵芝姑娘也来了？”

        芝芝却没有回应他，她的目光却被远处城墙上的绘画吸引了。

        在高空中就可以看得到的巨大羽人图案就在眼前，芝芝不禁脱口而出：“这么厉害的画是谁画的？”

        玄黎一听眼神变了，他故意咳了几声：“咳咳！”

        身后的羽人守卫会意地应和道：“姑娘有所不知，天锦城外的绘画被称为羽族年代记，上面的羽族历史上的英雄人物。由于玄召城主右手不便，近年来都由我们玄黎少爷亲自修补。”

        “你说玄黎？”

        芝芝这才将目光转回玄黎身上，只见他得意地翘着下巴，故作推辞：“过奖过奖了！我就是补了几个色，和最初的贤者画家，还差得老远！”

        “你还是个小画家。”

        “承让承让。”

        谈笑间，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城主所在的天锦阁。

        城主玄召一头银发，看起来一丝不苟，身后的翅膀和玄黎一样都是雪白的，因为年事已高，他的羽毛不如玄黎那样茂密。

        飞羽又尖又长，锋利得像把把尖刀。

        掌门和城主谈话的时候，芝芝和玄黎就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补充一些所见所闻。

        芝芝还特意提到了之前见到的古怪法阵，以及灵体安茜所说的糅合理论。

        玄黎也表示就在不久前，他在外城墙修补绘画时见到了红色的星星。

        这场会面的结果令双方大为震惊。

        玄召喝了一口茶，示意手下将地图拿来。

        他将地图展开，破旧的羊皮纸上面描绘了世界的图形。

        玄召解释道：“这张地图，是天锦城在过去数百年间描绘而成的。”

        羽人的城市漂浮在空中，从下往下，画出来的地图准确度是很高的。

        地图上也有九洲大陆，被宽阔的河流或是海洋分割，但其中的吉泰洲看起来却比现在的大很多，特别是吉泰海，比现在的小了一半。

        是什么让吉泰洲的大部分陆地变成了海洋呢？

        掌门着重查看了他们所在的灵极洲，“根据这些山脉河流的变化方向，我感觉这张地图至少比我们早了五百年。”

        玄召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

        掌门问芝芝：“芝芝，你看呢？”

        芝芝摇了摇头，她虽然来自另一世界，但那时候的她在蛋里，肯定不了解世界面貌。

        玄召叹了口气，“我们的世界，融合了。”

        掌门摸着胡须：“恐怕正是如此。”

        “是因为那个法阵吗？我在万青门的天上也看到过一样的。”

        “可现在我们完全没有关于它的信息。”

        奇怪的法阵，融合的世界，红色星星，这一切有什么关联？

        人修发现，妖族回归了这个世界。

        吉泰海中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岛屿，岛屿周围被迷雾笼罩。好奇的渔民划船靠近，听见岛上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高大的黑色人影来回走动。

        掌门又让齐言之御剑飞到万青门上空，这次的他却并不是全无收获，他看到了天空中那颗怪异的红色星星。

        二长老用天衍术占卜，说那颗星星是天煞孤星，会带来灾难。

        所有人都发现了周围的变化。

        终于，迷茫不解的各种族明白了，他们的世界融合了。

        下界三千小世界融合成了一个，人类、妖族、魔人、灵体，甚至还有半仙人。

        掌门和城主在那以后经常会面，有时还会带上二长老。

        每到这时，芝芝就会去找玄黎，让这位少主带她逛一下逐渐恢复的天锦城。

        神木庙的屋顶补好了，玄黎带芝芝远远看了一眼他们的宝贝神树。

        那颗巨大的树木是整个天锦城的根基，羽人祭祀的庙宇就盖在树上，由一根特别粗壮的副枝支撑。

        大钟楼也重建了起来，每到整点，悠扬的钟声就会回荡在城中大街小巷。

        芝芝和玄黎坐在钟楼下，啃着天锦城特产青果，果子很甜，果核也只有拇指大小。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芝芝问：“之前狮面人说，想要你们城市的漂浮秘密。他们是为了这个才抓你的吗？”

        玄黎挠了挠头，伸了个懒腰，“其实，并没有什么浮空秘密。”

        “哎？”芝芝听罢很是惊讶。

        “神木是中空的，古时候的上界仙人将一口仙气封印在了里面，神木越长越大，羽族人栖身于此。”

        “那之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狮面人以为神木中有宝物，炸断了树桩。”

        “天锦城着陆只是因为仙气漏出来了？”

        “我们建造城市十分谨慎，绝对不会超过神木可以支撑的重量，但狮面人破坏了这一平衡。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玄黎愤愤地说着，捏紧了拳头。

        “我曾听夫子说过，在这个世界，妖族为追求长生不死灭亡了，因此只留下了低级的妖兽。”

        玄黎笑了笑，“他说的不错，如果妖族继续作死，自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次若不是你，天锦城就会在这灵极洲砸出一个大坑。妖族退化为妖兽，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刚才说什么？”芝芝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下跳起来抓住玄黎，“快点转过去！”

        “喂，你干什么！鬼妖授受不亲！”

        芝芝才不管他的反对，逮着玄黎将手伸进了他的后背。

        羽人感到脊背发凉，满脸都是不自然的红晕，“快松手！好痒啊！”

        芝芝扒开玄黎衣服后面，将翅膀抓了出来。

        “忍着点，借你一根毛！”

        “痛痛痛！”

        啪地一声，玄黎觉得有一根长了至少七八年的羽毛被芝芝褥掉了。

        “小祖宗，你轻点！”

        芝芝从玄黎身上下来，从怀中掏出长灵鸢的尾羽，左手右手分别拿住一根，放到一起仔细对比起来。

        长灵鸢的尾羽很长，玄黎的羽毛较短，但生长的纹路和羽根处的银白色羽管却如出一辙。

        芝芝看了看手里的毛，又看了看身边的玄黎，突然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玄黎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

        短暂地沉默过后，她开始轻微地啜泣。

        玄黎的脖子很快被润湿，又不敢就这样把她推开，低声问：“灵芝姑娘，你怎么突然哭了？”

        “长灵鸢妈妈，你们就是……”

        “是什么？”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委屈的蓝色眸子令人心疼，开口还带着鼻音，。

        “羽族人……就是长灵鸢。”

        玄黎接过芝芝手里的洁白尾羽，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的双翼痉挛般地展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恍惚间，他看到了坠落的天锦城，城市将群山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这无疑是一场灾难，羽人的生存条件严苛，失去了神木的保护，渐渐走向灭亡。

        羽族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世界上。

        多年后，山谷中出现了一种特别漂亮的洁白妖兽。

        它们形似凤凰，身上流淌着上古的血脉，形态优雅美丽，它们能通人语，拥有很高的智慧。

        山谷因它们而有了名字，灵鸢山谷。

        数百年后，最后一只长灵鸢成为了万青门的守护兽，她终其一生没有孩子。

        她老了，但她守护了一枚漂亮的黄金蛋，让她破壳而出，让她展翅翱翔。

        这个孩子，被万青门庇护成长，阻止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浩劫。

        她的存在，便是改变世界的力量。

        她的名字，叫做灵芝。

        芝芝终于哭完了，她将鼻涕眼泪都抹在了玄黎好看的衣服上。

        金缕衣变得乱糟糟的，芝芝胡乱地擦掉，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玄黎一直紧咬的牙关放松了，此时他的心中多了一份柔软。

        他伸手抹掉了芝芝脸上的泪花，温柔地说：“别哭了，灵芝。我们一起好好守护这里好吗？”

        芝芝看着他坚定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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