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冰释

又是一日周六，他们在粤湾完成最后一天的拍摄任务。

        今日天气回暖，下午5：00，乌金西坠，天边挂上了橘红晚霞，最后一场戏落下帷幕。

        “来来来。”助理给大家发了饭，吃了十几日的两荤一素，今晚的饭竟然多了一个荤菜，是粤湾本地特色白切鸡。

        白切鸡味道正宗，聂言愉悦地眯了眯眼，幸福感油然而生。

        最后一场戏拍到五点，大家疲惫不堪，许行越便没让聂言请客。

        这时，一颗球突然从围墙那面越到围墙这面。

        对面传来一群男生的嚷嚷。

        “靠，球被丢进去了。”

        “你搞什么鬼，装逼把球装进去了，你去捡。”

        “去就去。”

        “周思来了没啊。”

        “鬼知道，这小子还没回我。”

        许行越长臂一捞，把球捞起来，作势要往外丢。

        一个瘦猴似的男生腿脚特别快，和门卫解释清楚了，人到了剧组里。

        “往这边丢！”

        许行越把球丢给他。

        “哎，”瘦猴惊讶道：“你是许学长吧，旁边这位是聂学姐。”

        瘦猴一看就是个高中生，许行越没料到瘦猴认识他们，挑了挑眉：“二中的？”

        “是啊，”瘦猴说：“我是二中高二（1）班的。”

        聂言：“尖子班，不错，你亲学弟。”

        瘦猴欲言又止，许行越说：“要说什么？”

        “那个，”瘦猴挠了挠头：“学长想打球吗？”

        一班在校园篮球赛里排名一直不错，但无法登顶，毕竟是尖子班，大家专注学习，没有体育生，上一次登顶还是几年前许行越在的时候，许行越作为一个传说流传了下来。

        许行越笑道：“周思不来了？”

        瘦猴连忙道：“他不来，他写作业！”

        许行越爽快地答应了，问聂言：“你去不去？”

        聂言道：“我给你当替补？”

        这话是开玩笑，但聂言会打篮球，不热衷而已。

        她说：“不去了。”

        她还得给严睿他们买点特产寄回去——严先生不相信网购的特产，昨晚心血来潮提到这事，非让聂言从粤湾买了给她寄。

        二中附近的篮球场离剧组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近期翻过新，新鲜的油漆铺满了篮球场，这个时间，篮球场已经被占满了。

        有个竹条似的男生说：“还好我早到占了位，不然今天没得打。”

        他又说：“周思那小子不来，谁顶？”

        瘦猴激动道：“许学长，许学长来了！还有聂学姐！”

        站在竹条旁边的娃娃脸女生眼睛一亮，她说：“我就知道，我磕的cp肯定是真的！！！”

        粉色外套的女生问她：“我也要磕！什么cp？举起cp大旗。”

        许行越走进篮球场后，看到娃娃脸和粉色外套窃窃私语，交谈完毕后，齐齐用一种激动难辨的眼神看向他。

        许行越：“……”不清楚这些小孩在说什么，但这狂热的眼神，啧，许行越见过许多。

        娃娃脸：“聂姐姐在哪里？”

        瘦猴：“哦，她没来，我刚遇到她了。”

        娃娃脸垮了表情：“你这样的表达能力怎么进的一班？”

        娃娃脸性格开朗，挪到他旁边，问许行越：“学长，你怎么不把学姐一起叫过来玩呀？”

        粉外套：“哎，好可惜啊，都没见到聂言学姐呢。”

        许行越：“她有事。”

        比赛准备开始。

        娃娃脸是竹条的女朋友，一人可抵整个啦啦队，魔音灌耳，粉外套先后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甚至连球场上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骚扰。

        瘦猴骂道：“你他妈带了个生化武器来是吧，你再让她喊两声，你们躺赢。”

        竹条哼道：“许学长就没受影响。”

        瘦猴看了一眼许行越，问他：“学长你怎么做到的？”

        许行越淡淡一笑，无形中装了个逼：“或许是天生的吧。”

        瘦猴：“……”

        竹条：“……”

        娃娃脸：“……”

        许行越这队一开始的比分不高——周思的离开和许行越的加入需要磨合期，后来渐入佳境，比分差距缩小。

        娃娃脸和粉外套去买水给大家喝。

        聂言给严睿寄了粤式腊肠，往回走，走到一条开着各式各样店铺的老旧街巷，卖什么的都有，便利店、门口挂着“99元3件”和“大甩卖”牌子的杂货店，还有不少烧烤小吃店，聂言出来走一走，消食。

        许行越宣称他很大度，昨日的“串供”就不用聂言请客了，剩下一顿回盛海再说。

        聂言想了想，还是得还。再过十分钟，点外卖送到篮球场。打完篮球大家的体力消耗很大，进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经过甩卖店时，放在店门口的喇叭套路机械般地重复“明日倒闭，今日清仓甩卖”这一句悲惨的话，听起来滑稽不已。

        她目光移到店门口摆放的粗制滥造的陶瓷玩偶上——一个化了妆的男性，眉目有某位明星的影子，唇上的口红涂出边界，糊了半个下巴，整张脸花花绿绿，他本人正在揽镜自照，欣赏妆容。

        聂言没忍住，笑了一声，这人长得不像许行越，但却和许行越如出一辙的自恋。

        她买了这个玩偶。

        旁边有两个女孩往便利店走，忽然惊叫：“你是聂言学姐吗？我们是二中的。”

        聂言：“是的，真巧啊。”

        娃娃脸眼睛一闪一闪，表情可爱生动，对聂言卖萌：“他们在打篮球，我们帮他们买水，学姐一起嘛。”

        聂言：“……”这一届小孩怎么这么会撒娇？

        娃娃脸和粉外套买了一箱冰可乐，顺便拿了一瓶营养快线，让老板送去：“这个可乐给穿红衣服的高个男生。

        粉外套也挑了一瓶饮料给男朋友。

        娃娃脸问聂言：“学姐，你不买吗？”

        “嗯？”聂言在软件上点外卖，闻言，回答：“不买，你们买吧。”

        “哦，”娃娃脸有点失落：“好吧。”

        粉外套和她低声唠嗑：“学姐和学长不像复合了呢。”

        娃娃脸：“呜呜呜，我磕的cpbe了。”

        粉外套：“怪不得学姐不去看打篮球，我们还要不要邀请学姐啊，万一学姐和学长相遇尴尬怎么办？”

        买完水，聂言和娃娃脸她们往外走，离门口一步之遥，她停下了脚步。

        最外面的货架角落放了2瓶几年前很火，现在却查无此品牌的橘子汽水。

        忽然想买，于是她买了一箱给他们送去。

        橘子汽水是玻璃瓶装的，触感生凉，需要用开瓶器打开，颜色橘黄澄澈，价格便宜，透过透明的玻璃瓶，甚至能闻到里面浓郁的汽水和柑橘混合的气味。

        聂言结了帐，娃娃脸客气地，少了激动地问她：“学姐，你要和我们去吗？”

        人的想法并不会总是有理可循，不久前聂言还想回剧组，拿了橘子汽水后，她改了主意。

        毫无理由。

        比分即将拉平，上半场结束，男生们像是八百年没喝过水，一灌就是半瓶。

        “艹，营养快线，谁的？”

        “这还用说吗？我们这只有一个人喜欢喝这甜腻玩意。”

        竹条被笑得脸一红，还是接过了这瓶营养快线，他说：“你们懂个屁。”

        “懂懂懂，女朋友送的。”

        看着这些小孩早恋、打闹和嬉戏，恍然间，许行越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高中时刻，但此时此刻，主角不是他，没有熟悉的人影默默地给他加油，也没有那瓶缠绕在舌尖，冒着酸气的冰凉橘子汽水。

        风过林梢，许行越搂了一把微风，微风从指尖散去，再张开手掌，只有手心的纹路，什么都没留下。

        “许行越！”

        和多年前的记忆重合了。

        老板给他们送汽水，走了，老板娘看店，店里没人，要送只能等老板回来，聂言懒得等，直接搬过来了——十五瓶，不算多。

        分不清在哪个时刻，聂言抱了一箱橘子汽水，走路时瓶子晃荡，磕碰出轻微清脆的撞击声，朝他走来。

        她说：“给你们喝。”

        许行越接过箱子，扫了一眼，是现下最流行的品牌，他说：“我不喝这个牌子。”

        聂言：“为什么？”

        许行越自己都不清楚，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恋旧的人，他说：“和他们家合作过，老板长得不帅，我不喜欢。”

        聂言：“……”

        聂言无奈：“好吧。”

        许行越：“嗯？”

        聂言说：“中间两瓶是另一个牌子的，你喝不喝？”

        许行越看了一眼，眸光微动：“都给我？”

        “不行，”聂言想都不想，拒绝，说：“我喝一瓶，你喝一瓶。”

        老板娘说，这品牌没落了，没人喝，他们不打算再进货，最后两瓶被聂言一口气买走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两个人挪到一旁讲话，活像做贼。

        “学长，学姐，你们在干什么？”瘦猴喊他们。

        聂言被他吓了一跳，竟然真的生出了一种偷偷摸摸做什么被抓包的感觉。

        她说：“你抱着干吗？给大家喝啊。”

        “行吧，”许行越准确无误地抽了中间的两瓶，塞进聂言手里：“帮我拿着，我去分。”

        赤红的导汗带绑在许行越额头上，张扬热烈，从这一幕仿佛能窥见他峥嵘肆意的过往。

        聂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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