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400米

认识梁咏琪后，我对地产代理行业有了全新的认识。

        过去，我以为房子都是开发商自己卖的。

        其实，多是代理公司卖的。

        开发商为什么不自己卖呢？

        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术业有专攻，代理公司的特长是卖点提炼、广告发布、活动策划……

        更专业一点的代理公司，能做到什么程度？

        倒推式的参与开发。

        开发商看中了一块地，代理公司来给做方案，你这个地应该做什么定位，什么户型，什么卖点，什么价格可以拿地。开发商为什么要听代理公司的？

        因为，代理公司更懂市场，更懂卖点。

        那有没有开发商，非要自己卖？

        多的是，尤其是县城家族式的开发商，看我们县城就行了，凡是老资格的地产公司，都落伍了，因为他们坚持自己开发自己卖，结果搞的一塌糊涂。而新势力呢？则能紧跟形势，让代理公司把更先进的户型、设计、金融方案带进来，迅速席卷。

        还有一点，让我很意外。

        我一直以为梁咏琪只是做青州市场。

        其实，不是。

        而是游击模式，他们的核心竞争力是策划+团队，西边能做到伊犁，南边能做到普洱，北边能做到海拉尔，山东就更不用讲了。

        过去，我以为代理公司是轻资产模式。

        其实，也不然。

        他们要做大量的垫资，如广告费，如售楼处的建设，一个售楼处投资几百万那都算少的，这也导致他们并非每个楼盘都是赢利的，也动不动亏损。

        那他们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外地楼盘？

        这些外地楼盘的开发商多是山东人，代理公司一般是要捆绑上几个开发商，长期合作，他们去哪拿地，代理公司就跟到哪，开发商去哪拿地又往往是因为有山东人调任那边当领导了，是这么一个链条关系。

        认识梁咏琪以后，我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地产商，并不神秘。

        这个行业，看似门槛很高，其实非常低，人人都可以做地产老板，只要你愿意，这个产业太成熟了，要资金有资金，要策划有策划，要销售有销售，核心是看你能拿到什么地？拥有什么人脉资源？

        完全是机缘巧合。

        我通过梁咏琪认识了一个开发商，跟我同龄人，大学毕业后在移动公司上班，辞职后拿20万开始做的地产开发，现在已经是日照top10的开发商了。

        这也导致，我梦想变了。

        我想在我们县城当个开发商，一个楼盘大约需要盖400个章，每个章都是一个关卡，需要请人吃饭吧？需要送礼吧？我喜欢这个过程，我心想，我做一个楼盘下来，不就成了一本书嘛，工地要有工伤吧？交房后要处理业主维权吧？

        这些，有意思。

        我说了自己的梦想。

        梁咏琪，绝对支持，但是，她给我泼的冷水是什么？

        做开发，就是要做鳄鱼。

        大部分时间，都要耐心等待，不是什么楼盘都赚钱，而是要等待天时地利人和，做开发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是市场调研，绝对不能靠直觉。

        她是愿意成就我的。

        她的意思是，你可以注册个地产公司，放在那里，养着。

        什么都不干。

        每挂牌一块地，我们可以帮你做市场调研，看看什么价格能拿，现在最大的好处是什么？依然有内幕交易，但是只要你下决心拿地，通过正常拍卖，谁都阻挡不了，现在的内幕交易全是靠劝退，例如这块地你别要了，我给你个几百万或送你辆车……

        当然，不是大家理解的你报名就这么劝你。

        必须是对方的确感受到了你的压迫感。

        后来，我没做，我哥做了，我只讲一个细节，我哥请两个科级干部吃饭，喊我作陪，我安排在了我们餐厅，我哥不同意，理由是我们餐厅属于网红餐厅，太小众，要去吃海鲜，我们四个人吃了2000元的海鲜，这是什么概念呢？

        我在县城吃的最贵的一餐饭。

        酒，额外的。

        我想了想，我爹我娘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谈的很好，愿意帮我哥协调盖章的问题。

        我哥的章，大部分是我给盖的，因为我几乎在各个窗口都有读者，一路绿灯，但是有些章是按照正常程序盖不下来的，不是我们盖不下来，大家都盖不下来。

        到了晚上，其中一个给我打电话，说安排过了，让我们这边安排个人过去对接一下，另外提了一下，他媳妇做保健品，问我们家里老人需要不？叫什么权健。

        我接着给我哥打电话，一方面安排人去对接盖章的事，一方面安排会计去买保健品，不要买太贵，我认为买个最基础套餐就行，有姿态不就行了吗？何况中午吃饭时，每人不是送了条裤子嘛，已经够可以了。

        会计去买了个初级套餐，以为3千元能搞定。

        结果？

        9千多。

        保健品对于我们而言，就是垃圾。

        这些东西就对我很颠覆，我以前知道有这种事，但是我总觉得是个例，没想到很普遍，很常态，在整个项目推进过程中，我每天都在被刷新三观。

        毕竟怎么说呢，我也上过班，也懂一些潜规则，吃点拿点，那都是常态，何况我还在审批岗待过呢，至于“暗示”咱是没弄过的。

        我哥，还拜了大哥。

        大哥逢年过节去济南拜访老领导，让我哥开车送。

        钱，物，都是我哥出。

        我哥还要高兴的磕头，感谢大哥带着我认识了这么牛的人物……

        这些大哥忽悠我比较难。

        因为，我不怎么虔诚，可能是我上过班的缘故，觉得他们不过如此，还有一次更奇葩的，我哥的这个大哥的二弟，亲的，酒驾，撞了一辆宝马，自己跑了，大哥就希望我哥来处理这个事，应该是希望我哥能找人顶包。

        我哥知道我对处理这些很有经验。

        我跟我哥说，不要顶包，一顶一个死，对方又不是傻逼，看不出来司机长什么样吗？沿途还可以调监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对方，花钱解决。

        多亏是撞了辆宝马，而且是八手的，平时跑婚车的。

        我接着给板材打电话，板材通过婚车群主约见了这个小伙，5万元现金。

        解决了。

        据小伙自己讲，修车花了4万多。

        我觉得，用不了。

        无所谓了。

        这个小伙还是太年轻，他要是坚持不松口？

        20万肯定也给。

        当晚，找了多少关系？

        交警队找了个遍。

        病急乱投医，根本不知道解决问题的根本在哪，你就放一万个心，没有任何一个交警能把黑的给写成白的，他们不会担这个责任的，满口答应归答应，最终还是希望你们自己协商，你们签了字，私了了，那就挺好的。

        上次，我哥的大哥喝多了酒，还扶着我的肩膀说，那个开宝马的小伙人真的很好，有机会应该喊出来喝个酒。

        我心想，他才不傻呢，他来赴鸿门宴？

        我在日记里还写过一个故事，是我觉得比我哥还狼狈的，我哥那是个小人物，他卑微是应该的，我写的这个人物是个地产商，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天是某个人的生日，在乡下一个庄园搞的招待，是家宴，就是老头老太参加，我也参加了，但是我是在厨房吃的司机餐，当时我还在上班，我跟大boss去的，我家大boss在那里也只能坐下面，比我强不了多少。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猪肉炖白菜。

        太好吃了。

        我自己吃了两碗，两个馒头。

        吃饱了，我就去车上玩手机了，这个生日宴会超级长，到了下午接近4点才结束，大boss至少喝了1斤半白酒，他喝1斤白酒不脸红，但是当天脸超级红了。

        大家陆续离席。

        司机们也纷纷调车，咱作为小人物虽然开着宝马750，也要主动排在最后面。

        从乡镇回县城的路上。

        遇到了我说的这个地产商，他是抱着树吐，一边吐一边哭，司机一只手递水一只手拍背，大boss让我停车，我们俩帮着叫了120，司机又通知了地产商的家人。

        为什么不直接送医院呢？

        是想让120的医生来看看是不是需要去医院？

        他吐的那么的卑微，啥都不是，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宛如一条吃了老鼠药的狗，在拼命的反胃。

        他能否不喝？

        能喊他来参加家宴，已经是对他至高无上的认可了。

        他敢不喝吗？他能不喝吗？

        他就是想吐，也要出了镇子才吐。

        我记得，当天我还写了篇文章，含沙射影的骂了一圈，他们的工作人员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把我这么一个大作家安排在了厨房吃饭，连个桌子都没有，让我坐小板凳上，碗就放在椅子上。

        我草。

        我现在依然有这个梦想，要做地产商，写本书，只是这两年不喜欢县城了，县城人口外流太严重了，中国90的县城最终都会成为鹤岗。

        我哥，做地产没赚到钱。

        因为，太多人给他当军师了，他唯一不听的人是我与梁咏琪，梁咏琪反复的跟我哥讲，在县城不要做商业地产，而是做小产权地产，手续简单，速战速决，就是低价，我哥为什么坚决不做？因为我哥的大哥说，碰什么都不能碰小产权。

        梁咏琪是拍着胸脯给我担保的，让我进入，她认为小产权在县城行的通，在深圳行的通，因为深圳有50的楼房是小产权，我在她的怂恿下在深圳买了两套小产权，中间无数次骂她，这玩意什么证明都没有，就是一张纸，丢了就没了。

        后来？

        其中一套拆迁了，翻了七八倍吧。

        从无产权变成了有产权。

        我媳妇移民深圳，就是因为这个事去的。

        另外一套也快了。

        扯远了，继续回到青州，梁咏琪他们公司冠名了青州的羽毛球比赛，他们也要派出代表队，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

        我问，送衣服不？

        她说，衣服、鞋子。

        我说，我去。

        去了以后，我原本是想打男双，结果发现他们公司的男双太弱了，我还是打混双吧，我算是打的不错的，一是科班学过，二是身体素质好，三是每天训练。

        在一般球馆，都属于前三分之一的选手。

        混双这个小姑娘，是90后，技术一般，但是身体素质非常好，一问，体育生出身，跑400米的，包括大学也是跑出来的。

        长的也很好。

        一聊，她认识我，说她老板（梁咏琪）经常推荐我文章。

        她不是很适合打混双。

        她打过单打，打过女双，偏力量型，这也导致她频繁往后跑，而我打混双的要求是前面全部交给女搭档，后面我来管。

        这也导致我们总是跑重了位置。

        我不断的调教她。

        只要你发完球，不是落到身体范围的球，你都不要管。

        全交给我。

        羽毛球是一个非常容易产生感情的运动，因为每得一分，都要摸一下搭档的手，若是赢下了比赛呢？还会拥抱。

        身体接触是可以快速拉近感情的。

        我是很擅长洗脑的，我给她科普，战略大于战术，战术大于技术。

        大家水平差不多。

        我们怎么胜出？

        就是靠战略。

        我们的战略很简单，就是二打一，对方男的弱我们打男的，女的弱打女的，摁着打，完全孤立另外一个。

        我们俩越打越好，因为我们年轻，高密度的比赛对我们而言是优势，羽毛球爱好者多是大叔大婶，打到下午他们体力就不支了。

        八进四时，我们遇到了潍坊工程学院的一组混双，女的50岁左右，体育老师，男的40岁左右也是体育老师，这个男的是大高个，400米很喜欢推两个腰的位置，对付一般选手，这是很好的战术，但是对于长胳膊长腿的选手而言，他根本不怕，相反，他可以快速反击，使我们很是被动。

        第一局很快就输了。

        休息时，400米问我，要不要打女的？

        我说，这女的你打不了，这女的是常年打羽毛球出身的，男的反而是偶尔打，完全是靠身体优势，我们应该调整战略，我们就打男的反手位，不起球，直推，你不要把球推腰的位置，推底线才是长兵器，更有杀伤力。

        这个男的反手太弱。

        他反击只能起球到半场，我接着就杀了。

        我们连扳两局。

        把400米兴奋的抱着我，都把我抱成了日立。

        半决赛，我们输了。

        遇到了一个兵哥哥与兵姐姐，那个兵姐姐给人压迫感太强了，每赢一个球都要嗷嗷的叫两嗓子，把我们从士气上打败了，另外一看他们就是长期组合。

        完全是压迫式打法，发球他就直接扑，往你身上扑，导致我们发球失误率非常高，你又不敢给他们发高球，发高球他们就杀了。

        他们俩的水平，放在我们县城，绝对是冠军。

        男的球速太快了。

        我都被打懵了，什么战略战术，在绝对技术碾压面前，都不好使。

        体育场，人太多，不能洗澡。

        我们就上车了。

        在车上，她热吻了我。

        眼泪吧嗒吧嗒的，意思是输了都怪她……

        我说，“不是，是咱配合还不够默契，下次，咱认真准备，约着打他们。”

        放在今天？

        可能还会输，但是不会输的那么狼狈，若是我自己带个球友过去，大概率会很胶着，甚至我们更有胜率，毕竟他们更老了，我更年轻了。

        跟400米没有故事，只是亲吻了，拥抱了。

        她开了一辆斯巴鲁的brz，那时这个车才20来万，我也有辆斯巴鲁，是手动档的sti，就是因为我是sti车主，所以我觉得brz是垃圾。

        她让我开着玩玩，我一上手，这不就是破捷达吗？

        我为什么没对她下手？

        一方面，我只要跟她关系好了，梁咏琪一定会pass掉我，虽然我在她眼皮底下从来没老实过，但是她从来没发现过，她对我的评价一直都是那句：九宸，就是光嘴硬，别的不硬。

        意思是只是嘴上好色。

        若是我动了她手下的人，她一定会觉察到的。

        另外，400米是体育生，一说体育生就想起我在山体的日子，这些人全是石头做的，你使出吃奶的劲，她不吭一吭。

        有挫败感。

        400米把我带入了一个全新的圈子，跑车圈。

        原来brz这样的破车也可以叫跑车？

        潍坊就有个赛车基地。

        他们动不动去周末跑圈，brz把我拉群里了，群主会承包半天或一天的时间，让大家进去使劲的跑，什么车型都有，好一点的有宝马m3，奔驰c63，差一点的有高尔夫gti，再差的车子就很少了。

        多数都是40万左右的。

        最多的是高尔夫r。

        有人40万买辆高尔夫r，改装花50万。

        连发动机里面都改。

        真变态。

        大家水平也参差不齐，像我这种还属于好的，我没玩过赛道，上去就属于中游水平，像400米这样的水平？就是在赛道上散步。

        400米给我的印象是，她还停留在高中生状态，会给我写信，手写信，给我叠千纸鹤，要拜我为干哥哥，磕头的那种，干哥哥干妹妹？

        不行，受不了这么幼稚的游戏。

        我加入了这个圈子后，我才知道，原来跑车圈是鄙视我们玩越野的，他们觉得越野车再牛逼，也不叫豪车，跑车才算。

        另外，觉得越野不优雅。

        他们这个圈子，光干装逼的事，去青岛打高尔夫，去品红酒，去坐游艇，499的周末套餐，全包括。

        我跟着参加了一次，400米非让我去她家玩耍，她家是即墨的，在岛上住，叫田横岛，她爹是个渔民，已经成个小老板了，下面六条船，她妈是个拉客的，开了个家庭餐厅，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秩序，虽然岛上有派出所，有政府，但是，宰客属于常态，我在她家吃饭时，客人还跟他们吵起来了，那个大扇贝是18块钱一个，客人以为是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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