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烤鸭味的晚风

“我去夜跑啦。”

        玄关处，云归一只手还在穿鞋，另一只手已经推开家门，从半开的门那扑入的晚风带着暖意绕起她的发丝。

        坐在沙发上的云父推了推他的眼镜，盯着报纸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不练芭蕾了？”

        蹬了蹬鞋子，看了手表一眼，确定时间充足，云归甜笑道：“想锻炼锻炼身体，拜拜了，老爸。”

        一脚踏出门，转身将门轻轻关上，云归露出矜持优雅的笑容，一步步挪到楼道门处。

        云归的手搭在门把上，灵动的双眼向外四处搜索。楼道门外，细碎的聊天、玩闹声还有稍许蝉鸣组成的喧闹声落入晚风中，温柔成路灯的光。

        被响动惊亮的楼道灯暗了下来，云归仍然待在楼道门后。

        瞄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云归有点小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

        去偶遇暗恋自己的人。

        虽然有点不矜持，但……谁叫她第一次发现有人暗恋她，而且那人还挺好看的。

        想到前几天上学时，在窗口边捡到的那本大雪为封面，敞开扑倒在草丛里的日记。

        云归嘴角微翘，眼神有些小得意，忍不住发散思维到她捡起日记，在敞开的那一页看到的内容。

        “又到一天最期待的时候，8:10的夜跑。每一次夜跑，都会经过那个窗口，我的光！”

        最初看到这个内容，云归就确定了，这人暗恋她！！

        她家住在1楼，每晚都会在房间里练习芭蕾，这日记又是在她房间窗台外发现的。

        这是铁证！

        带着激动与好奇的心情，云归将日记放到小区失物招领处，期待地等待它的主人。

        在见到日记的主人后，云归乐了，当即拍板决定今晚夜跑。

        作为一个无论是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说，都可称为美丽的少女，再加上多才多艺的buff，云归最纳闷的事就是从来没人向她表过白。

        说不定这次，可以打破0的记录！

        至于要不要接受，云归轻踮脚尖，脸颊微羞，将滑落的发绕回耳后，轻声道：“还需要考虑考虑，毕竟不可以早恋。”

        夜跑的脚步声传来，云归定眼看去。白衣少年乘着晚风，踏着灯光，将夜色甩在身后，奔跑而来。白衣清爽，眉眼分布地恰好，少一分稚气未脱，多一分凌厉逼人，微翘的嘴角勾住醉人的晚风。

        推开楼道门，精准地卡在少年经过的一瞬间，云归踏上跑道，无比自然地跑到少年身旁。

        她嘴角挂着笑，是橙子味硬糖的甜，黑发利落高扎，微弯的发尾时不时俏皮扫过细腻白颈，让人心痒痒。

        干净的皂香传来，云归微红耳朵，默默点头，爱干净，她喜欢。

        夜色低垂，昏黄的灯投在地上，两人的影子并肩跑过一处处温柔的喧闹。感受夏日晚风的适意，云归享受地长吸一口气，没想到，夜跑这么舒畅。

        但今天不是来夜跑的，目标是让少年告白。

        云归保持微笑，嘴角都要僵掉了。他为什么还不搭话，5分钟过去了，现在的少年好羞涩。

        只能主动出击了，不然今天八成要白跑一趟。

        “嗨，我看你每天都在夜跑，你很喜欢跑步吗？”云归侧头看向少年，保证保持在完美的45度角，看似随意地搭话。

        这话搭得自来熟，少年眉眼一弯，笑着回道：“还行，主要是为了控制体重。”

        “你…练什么运动？”想起家里那个为了花滑而控制体重的讨厌哥哥，云归发问，同时稍微睁大眼睛，带上一丝好奇，精致又可爱。

        少年没有回答，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女孩，在夜色下挑眉笑道：“云归，为什么都是你在问我？”

        这突如其来的直呼姓名让云归十分震惊。

        才怪。

        身为她的暗恋者，打听到她的姓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她是如此的优秀，如此的出名。

        当然，云归不忘假装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你怎么知道我每天夜跑的事？”

        “我练芭蕾的时候看到的呀，不如这样，我们一人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到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了？”云归眼中狡黠如流星划过，只留一片真诚。

        话茬已经递给你了，只要你抓住机会诉说衷情，就可以打破0了！

        “嗯，我听说的。”

        只不过是听你自己说的。想起记忆中手持奖状站在小区门口，面带甜甜微笑大声介绍自己的小豆包，少年边说边将头侧到一旁。

        云归没见到地上的影子微颤，却瞥见他的脸颊泛红。

        咳咳，看他刚才回复那么流畅，就真以为他大胆了。像这种写日记暗恋的，果然还是害羞的少年。

        云归反省一下，还是得慢慢来，从知晓姓名开始，再问一个问题，作为接下来聊天的话题。

        “你都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要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还真不记得我名字了。”少年低声嘟囔，落入夜色，不见声息。

        “我叫程翌，三中长跑体育特长生，为了控制体重而夜跑。接下来，到你回答我的问题。”

        程翌眉头微皱，眼睛一眯，表情严肃地看向云归。

        表情严肃的他锐利如剑，云归一吓，差点低头躲避。她挺直脖颈，抬头直视，明亮灵动的双眸中满是较真。

        她才不会被吓到，这样就像输了一样，虽然什么都没比。

        “是不是你捡到我的日记？”

        “是！”云归脱口而出，声响亮又坚定，像是军训喊号子。

        时间静默了几秒，程翌疑惑地歪了歪头：“嗯？我刚刚很像教官问话？”

        云归大脑当机，唰地一下蹲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摇头。

        见她这鸵鸟样子，程翌单手扶腰，乐不可支。

        没等他多笑几秒，云归又快速站起来，站速如闪电一般迅猛，除微红的脸颊，不自觉捏紧的拳头，看不出半点羞恼。

        “你的日记是我捡到的。”

        云归手背在身后，嘴角微翘，得意地看着笑出眼泪的程翌，决定不给他留任何情面，直接挑明。

        “我捡到时有一页是敞开的，我无意间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承认吧，告白吧，少年！

        刚才还笑出眼泪的程翌瞬间沉默，他抬眼看向一脸骄傲得意的云归，那知晓一切的眼神让他明白，他无路可走。

        他眼中的挣扎化为深沉，下定决心地道：“跟我来。”

        是去早已准备好的告白场所！

        云归一脸好奇兼期待地跟在程翌身后，走着走着就踮脚跳上几步，披着昏黄灯光的步子精准落在程翌影子上。

        在晚风中一步一步，描绘他的影子，就好似在描绘他。

        念头一起，云归停下脚步，改为正常的走。

        反了，应该是他描她的影。

        走过一段路程，程翌停住身形，云归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第1次被告白的场所会有多浪漫！

        粉色的气球、星星灯、香氛蜡烛……

        通通没有，就是普通的小区单元楼门口。

        淡淡的香味浮动，她微动鼻翼，这味道……是烤鸭？

        “张姨，来一份烤鸭，谢谢。”程翌走到一栋楼的一楼窗口处，熟练地点餐。窗口处的阿姨笑着和他寒暄，手上动作不停。

        暖黄的光落在地上，烤鸭的香四处飘散，云归看着大开的窗台上挂着的“张姨烤鸭’四个大字，震惊了。

        “这是告白场所？”

        再一次的脱口而出，云归没有羞得蹲地，她发现事情不太对。

        “告白场所？”程翌单手拿着烤鸭，一脸问号：“难道你不是从日记里得知张姨烤鸭，特意跟着我夜跑找具体位置吗？”

        “你日记里的那个窗口，那道光是这个？”云归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指向地上那暖黄的灯光。

        她想听到一个否定的回答，这样可以避免她被认证为自作多情。

        程翌戴上手套拿起一块鸭肉，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笑眯眯地道：“你是不是误会我喜欢你？”

        “没有！”

        被这笑刺激回神的云归涨红着脸，上前拿了另一个手套，戴上，抓鸭肉。

        “我就是为了烤鸭…好吃。”

        外酥里嫩，油脂丰厚的口感在口中爆发，瞬间夺走云归的注意。

        这一躺虽然丢脸，但好像也不亏。云归快速解决完手中的烤鸭，准备再买一份。

        哼，她才不想和程翌吃一份。

        “不好意思，那是今天最后一份。”张姨有些歉意地看着失落的云归。

        这姑娘又精致又可爱，那睫毛一落，张姨忍不住心疼，要不是材料都用完了，她高低给她弄一份。

        云归失落而归，闭紧嘴巴，回味嘴里的滋味。

        真的好好吃，而且吃着烤鸭，嘴里有东西分散注意力，就不会那么羞了。

        纸袋装的烤鸭出现在她眼前，程翌眼底深处有丝缕不舍：“你一半，我一半，记得我的一半。”

        见他不舍的作态，不想和程翌吃一份的心情飞远，云归嘴角上扬地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张姨的烤鸭一天只有30份，一周只卖三天，这家烤鸭店是我和其他顾客的秘密，你也不能说出去。”

        程翌双手抱在头后，看着走在身前快乐吃烤鸭的云归，一边介绍烤鸭店，一边暗示给他留一些。

        “放心，我不会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云归甩动马尾，做了个伸手加油的动作，娇俏又可爱。

        “我决定，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夜跑，为了烤鸭！”

        看着风吹动树叶，群星点夜，程翌缓慢点头，武侠气息拉满。

        “好，烤鸭所属，各凭本事！”

        “中二。”云归将烤鸭递回程翌，红了耳根，侧头看向一旁。“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你不能对其他人说，绝对不可以！”

        自作多情这种蠢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云归转头，紧紧盯着程翌。

        程翌轻声一笑，看见云归故作凶恶的眼神，食指抵在唇边，眨眼笑道：“我发誓，绝不对外说。”

        少年这一笑，黯了星辰，动了池水。

        “我就信你这一回。”云归转头，大步向前走，哒哒的脚步声失去节奏。

        咬着烤鸭的程翌慢摇摇地跟在其后，凭借身高优势，没被甩下。

        明月斜落，树影悄悄爬上墙。

        结束夜跑，和程翌道别的云归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电视机上又在播放花滑比赛视频，再看沙发，云深一脸严肃地坐在那。

        “又在看比赛？”云归随口一问，不见云深回答，她习以为常地走回房间，这家伙看起花滑来简直入魔。

        她对这项运动了解不深，只知道哥哥喜欢。

        “下一位有请来自中国的选手程翌……”

        程翌？

        听到这同音名字，云归尽管知道程翌是长跑体育特长生，也忍不住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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