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电话

我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日复一日的忙碌着。

        周末晓艺来看我，“过几天是你主任的生日，我陪你一起去参加生日宴会，现在我们上街买点礼物。”

        我讶然的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主任生日的？我都不知道！”

        她笑而不答，只顾拉着我的手一起上街，我暗叹一口气，就当陪她逛街吧。一路走来，我看她买的都是高档的礼品还有高档的烟酒，心里开始不高兴了：

        “我最讨厌送礼拉关系！平常朋友生日也只是送一个简单的礼盒，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这是堕落！”

        晓艺生气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谁不向往更好的生活，你还活在真空里，人不可无傲骨，但不可有傲气！以你的才华，可以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但是凭什么人家将机会白白给你！你得学会在适当的时机意思一下，沟通沟通感情。”

        我开始愤怒了，我摔开她的手，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晓艺在后面追我，大声叫我的名字，我理解晓艺，可是我放不下我的尊严和原则。

        我想起晓艺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一次见面晓艺的母亲就问我：“你在哪里上班？一个月挣多少钱？”

        晓艺的母亲总喜欢问一些和爱情无关的问题。

        她不反对她的女儿嫁给爱情，但她更希望她的女儿嫁给幸福！

        那肉眼可见的幸福，地位，金钱，权利，别人羡慕的眼光！爱情太虚无缥缈，饿了不当饱。

        我知道晓艺的压力。晓艺说我们终究是要结婚的，要在一起生活，一起生儿育女。

        是啊！你得知道爱情背后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晓艺说：“让我们彼此都冷静冷静，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到你这里来了，你也不要来找我，我想通了会来找你。”

        你想起了林泠，活在旧时光里的女人，你知道她是孤儿，父母早殇，如果有一天她也要结婚了，她会嫁给谁呢？

        她没有父母的祝福，她的父母也没有机会问：你在哪里上班？你一个月赚多少钱？林泠可以做到有情饮水饱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林泠的声音了，清泠得如水。

        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似乎也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培训班发生的一切像幻梦般不真切！

        我不能借用公家的电话打给林泠，也不愿在公共场合打电话给她，那是我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我作了一个决定，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在自己的房间里安装了一部电话。

        我小心翼翼的将林泠的号码存起，林泠是f1，然后我将晓艺的号码也存起，小艺是f2，这是一个秘密，没有人知道。

        我第一个打给的不是晓艺，而是林泠，我按下f1，便听到滴滴滴滴的拨号声响起，然后就耐心等电话那头林泠的声音响起：

        似乎很久，又似乎刹那，我听到电话那头响起那清泠如水的声音：

        “喂……”

        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我很兴奋，比和晓艺做爱还兴奋。

        “你是谁？”

        “怎么不说话？”

        “再不说话我挂了！”

        “是我！”

        “是你？”

        “今天刚装的电话，正在试验打电话，第一个就想到打给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就是有时候会想起你，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这个朋友了。”

        “我也想你，想听你唱歌，明天下班后老地方见面，好吗？”

        “好。”

        我的心跳了一下，林泠的声音仿佛有抚平灵魂的作用，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便不再焦虑，不再彷徨。

        在三楼空旷的房间里，我们紧紧挨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就该如此！

        我很享受这种感觉，我很干净，没有和晓艺在一起时的那种性的欲望。

        此时此刻我是纯洁的，我安静的听她唱歌，和她聊天。

        我的心里升腾起地久天长的愿望，我们是如此和谐！没有心的距离……

        在枯寂的长夜，我打电话给她。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里面传来她清泠的声音：

        “怎么想起这么晚打电话给我？”

        “你一人吗？”也许是想说些私密的话，我下意识的想确认下。

        “你什么意思？”

        你听她‘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她生气了，继续打过去，她不接，再继续打，一直打，终于她接了。

        电话通了，却没有声音传过来。

        “对不起，刚才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方便不方便说话！”

        “你就是故意的，不方便！”说完又挂了电话。

        我想起化工厂的流言，那些污秽不堪的描述，尽管我从来不相信这些，就算她是厂长的情妇，那又如何？

        我相信你眼睛看到的，心灵体会到的。为何要把这些浊语强加给一个干净的灵魂！

        尽管我知道她从来不谈和化工厂有关的一切，似乎那是她记忆里的断章。

        想着她和我一样长夜未眠，也许不该那么晚打电话给她，那太暧昧了！我想起她一个人跳舞，我怀念她清泠的歌声，我让她生气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晓艺有很长时间没来了，想着应该打个电话给她，却又害怕是她妈妈接电话，心里讨厌她妈妈的声音，讨厌世故人情，我讨厌这混乱的状态，讨厌这混乱的感情，我开始讨厌自己。

        想起林泠的生日马上到了，恰巧看到一款非常精美的挂钟，心想着买下送给她，她喜欢这些唯美的东西，顺便约她老地方见面。

        我在三楼空旷的房间祝她生日快乐。

        外面天还亮着，房间里却已阴暗，似乎我和她只能够躲在这阴暗里偷欢！

        这次不同的是，现在有光了，我点起了生日蜡烛，那年她二十一，我二十二，多么年轻的岁月！我给她唱生日快乐歌。

        “好久没人陪我过生日了，好开心！”林泠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

        我看着她那摇曳在烛光里纯美的脸说：“我喜欢看你笑！”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房间里刚好缺一个。”

        她总是旁顾左右而言其它，你别想占她的便宜，你也别想看穿她在想什么。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了，那次，我和一朋友……”

        “原来你是这样认识我的，你了解我吗？”

        “了解，毕竟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嘛！”我厚着脸说。

        “别轻言了解，床头的夫妻都不敢说彼此了解，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早点回去吧，你晚归，女朋友知道了不好，爱一人不易，好好珍惜你女朋友。”

        我满心的话被堵在嘴边，刚起了个头，还没有开始深情的倾述，就被一堵墙挡了回去……

        回到家，看到晓艺在家等我，吓了一跳。心说林泠果然是乌鸦嘴，晓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来，还好回来得早。

        “几天不见，变化真大！你怎么舍得装电话的，很贵的，你又不做生意。”晓艺满脸疑惑。

        “你家不也有吗，有电话方便联系。”

        “少来！我爸是干部，单位装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你装了也没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不让我打扰你吗？再说，想给你一惊喜。”

        “惊着了，喜没有，我等你很久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小学时候的同学。”

        “你不会空手去的吧？”

        “没有，我送礼了，送了一个钟！”

        我看到晓艺惊奇的看着我，表情很夸张：

        “你到底是参加朋友的生日晚会还是仇人的生日晚会？”

        “你怎么这么问？”

        “你是要咒你的朋友死吗？从没听说过送礼给人送钟的，再一次证明了你的社会经验等于没，离开我，你什么都做不好。”

        “可是我朋友很开心！”

        “你们两个傻到一起了，真是一对傻瓜！”

        我心里开始懊恼，开始后悔，我把怨恨转嫁给那个商人，居然把钟放在礼物店里面出售！我看着晓艺开心的笑着，似乎在嘲笑我的无知。

        晓艺又开始教育我：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不可以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你得学会适应这个社会……

        我不想再听下去，我只有用我的嘴去堵住她的嘴，我将她拉到床上，我们在床上翻滚着，扑腾着，开始享受小别胜新婚的感觉，我忘记一切，沉溺其中，良久，我离开晓艺的肉体。

        “我不能再这样放纵你的生活了，每次我来，你都要碰我，不让你碰，你不高兴！我们难道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好好说会话吗？你总是这样我压力很大，你难道就这样不思进取？”晓艺边穿衣服，边对我抱怨。

        我开始惭愧，开始无地自容，开始思考将来，我想起尼采的话：“人需要一个目标，人宁可追求虚无，也不能无所追求。”

        除了爱情，我得有所追求，至少我得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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