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色

程琛南冷着一张脸护在林惜北的面前，朝宋承哲伸了伸手。

        宋承哲十分有眼力见地把手上的西装递过去。

        “你是谁，管什么闲事！”关辰宇舌头在两腮转了一圈，啐出来一口血。

        程琛南没理会他，转身把衣服搭在林惜北的肩头，微微低头，拇指拭掉她眼角的湿润，柔声问她：“你怎么样？”

        面前的男人满脸担忧，狭长的眼睛里流露着陌生又熟稔的关心，林惜北看的莫名，身体微微后缩，挤出来一个生硬的笑，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关辰宇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被忽略的彻底，自尊心作祟，也没去考量背对着他的是什么人，伸腿把一旁的复古高脚凳踢翻，上前就要去拽程琛南的衣领要说法。

        “狗东西你对谁动手呢！”宋承哲看着关辰宇伸手，举着啤酒瓶就怼到了他面前。

        关辰宇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抬手去拨面前的酒瓶，宋承哲笑了一声，摘掉眼镜挂在自己的衣服口袋上，啤酒瓶放在关辰宇的肩膀上敲了两下。

        宋承哲属于那种典型的斯文败类长相，眉眼精细，微卷的栗棕头发在后脑勺的位置上扎了个小揪揪，十分有辨识度。

        关辰宇这会愣过神来，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号人，而且还绝对是那种能让人肃然起敬的场合，于是耐着脾气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宋承哲把瓶子夹在手肘间，要笑不笑的：“当然，在你的葬礼上不记得了吗？”

        关辰宇也算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人，听到宋承哲这么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在加上身后一有众小弟看着，面子上多少有点难堪，上去就和宋承哲扭打在了一块。

        程琛南这边替林惜北拢好衣服，也没去管面前一团糟的场面，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碍于他现在就站在林惜北面前，说话声音倒也算是的上克制：“现在过来见我！”

        电话那头的李究不明所以，挂了电话后就一路小跑着过来。

        见李究过来，宋承哲一把推开关辰宇，像个没事人似的拍拍李究肩膀，拇指微曲指向身后：“九九你完了！”

        李究并不知道林惜北的存在，但是看程琛南的样子便直觉俩人关系匪浅，双手紧贴裤缝，在俩人面前站的笔直，问：“哥，怎么了？”

        程琛南下巴一抬，指向关辰宇：“解决了。以后不要让我在月色看到这些人。”

        李究立马会意，招呼来几个人。

        关辰宇和他的一众小弟也都算得上是月色的常客，这些人一时间也不敢直接动手去撵，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后竟然十分客气的伸手说了句“请”。

        我哩个乖乖！

        宋承哲真的好奇李究每月拿着好几万的工资都给月色聘请了些什么怂包，咳了一声，掩着嘴趴在李究的肩头，好心相劝，“九九，我劝你抽空整改一下月色的人事，不然，你这位置明天就得让出来。”

        他可是觊觎这个清闲位置很久了！

        “狗都要在家里拉屎了，还不赶紧拿着棍子赶出去！”李究对此也是恨铁不成钢，看着面前的三五个人吼了一嗓子。

        把人赶出去之后，李究习惯性立正向后转，赔礼道歉，“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为了表示……”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林惜北举了举手，食指指着他脚边的一条手链，歉意道，“你能挪个位置吗，你踩到我东西了。”

        李究立马低头去看，离他脚边一厘米的地方有根小红绳，绳子的一端正踩在他的脚下，而且旁边还有一块已经碎了的镂空小玉盘。

        李究：“！！”这总不会是他踩碎的吧，怎么没有感觉。

        李究慌乱挪开脚，蹲下捡起小红绳和碎玉递到林惜北面前，“对不起，对不起……”

        林惜北摇摇头，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缓声道：“是我刚刚自己不小心摔碎的，不关你的事情。”

        听见这话，程琛南的脸色稍微好了点，李究也不禁松了口气，他这饭碗算是保住了。

        因为这点小插曲，林惜北也没了继续待在月色的想法，拉下肩头的西装抬眼看着程琛南，礼貌道，“谢谢。”

        程琛南没去接，俯身趴在林惜北的头顶去拿她放在一旁的手提包。

        他身上带着一种古拙的木质香，俯身压过来的时候，香味顺势扑进鼻里，莫名有种安全感。林惜北觉得自己对一个陌生男人有这样的感觉委实好笑，看着他的腰间，不自觉抿了抿嘴。

        “我送你回家。”程琛南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在看到她略显疑惑的表情时又解释，“在我的酒吧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向你赔罪了。”

        原来这是他的酒吧。

        林惜北不懂他这算不算是强行赔罪，因为在她的世界观里，酒吧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没办法归责到酒吧管理人身上，充其量也就算是自己流年不利，自认倒霉也就过去了。

        “不用了。”林惜北踩着地板站起身来，把手上的西装搭在程琛南的小臂上，伸手去拿自己的包，“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感谢，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喝杯酒。”

        说完，林惜北就要转身走。

        程琛南没拦。

        宋承哲站在一旁干着急，想帮忙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在原地踟躇了一会后，心下一横，上前拦住了林惜北。

        他绝对不能放任他哥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保不齐两年后他孩子都有了，他哥还是黄金单身汉一条。

        “还有事吗？”林惜北问他。

        “呃……那个……是这样的……”宋承哲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头脑风暴，大脑飞速运转，数秒后眼睛一亮，“对了，手链。”

        关键时刻，宋承哲灵光乍现，看着林惜北白皙的手腕，“我刚刚看到了，你那个小玉盘碎了，我有办法帮你修复，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吧。”

        面前的人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不戴眼镜时笑起来少年感十足。

        林惜北笑了，如果她那会没看出来程琛南的目的是什么，那么宋承哲的一两句话便将俩人的目的和盘托出，婉拒道，“不用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碎了就碎了吧。”

        出来月色的旋转门，林惜北看着掌心的碎玉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起了点微风，吹在身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很是舒服。道路上的出租车仍旧不停歇的跑着，偶尔鸣笛两声招揽顾客。

        林惜北把手里的碎玉在包里放好，走到路边打车。

        “请等一下。”

        就在林惜北准备打开出租车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男声，那声音有点着急。

        林惜北转过头去，是刚刚帮他的那个男人。

        微弱的灯光下，他着一件白色衬衣朝她走来，胳膊上搭着的是她刚刚披过的西装外套，正远远地叫她。

        林惜北敲开窗户示意司机等一下，自己可能有两句话要说。

        程琛南踏着月色走到她面前，侧身朝她后面趴在车窗边的司机挥了挥手：“不好意思，您先走吧。”

        “诶？”林惜北有点意外他会这么做，急忙去拦车，但是没等她完全转过身，身后的车辆就已经启动了。

        林惜北：“……”

        “程琛南。”程琛南向她伸出手来。

        林惜北看着已经伸到面前的手滞了一霎，借着路边的幽幽灯光抬头去看他，男人身材挺拔，眉眼生的深沉，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曜黑，让人无端有种沉溺之感。

        反应过来，林惜北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好，林惜北。”

        程琛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浅笑着松开她的手，说明来意：“林小姐，承哲刚刚在月色说的不是假话，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可以找人帮你修复一下。”

        原来那个急的快要跳脚小朋友叫承哲。

        林惜北还是摇头，“不用了，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麻烦你了。”

        她一向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更何况是麻烦一个刚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林惜北不想欠下这么一个人情。

        “真的不重要吗？”程琛南想起那条细细的小红绳，委婉戳破她，“你这个年纪的姑娘，没几个喜欢把一条小红绳子系在手上的。”

        所以他笃定那块玉对她有特别的意义。

        林惜北不然，没有承认他说的对，也没有反驳他说的不对。

        “我有一个做玉器生意的朋友，你那块和田玉算不上好修复，你交给我吧，我能帮你。”

        林惜北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这块玉是什么和田玉，平日里只是觉得它通透好看，没想到它还挺贵重。

        林惜北犹豫了。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跟她完全不是一个生活圈子的人，他矜贵自持，克制又不逾越，刻意接近的同时又不会让人生出一种厌烦到想要躲避的情绪，反而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和熟悉感，仿佛好久之前就见过一般。

        林惜北比他矮上一个肩头，默了一会，站在台阶下仰着脸去看他，蓦然问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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