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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回:敲打


余知葳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是疼的,唯独眼睛睁不开。
        头上敷着冰帕子,很冰,镇得人有些头疼。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余知葳一忽儿瞧见门口隐隐约约站的的人是云翠,手里面端着铜盆子,把她头上的冰帕子拿了下来,放进水盆里面打湿,拧干以后再往她的头上一搭“真不让人省心。”
        又一忽儿以为是在世子府,坐在床头的人是余靖宁,旁边还立着个又是忧心又是哭笑不得的尤平家的。余靖宁把手盖在她的眼睛上,轻声道“别怕,睡罢,我在呢。”
        明明不是甚么噩梦,当初在少阳王府的时候铺天盖地的血腥和锦衣卫、东厂番子一个都没出现。
        尽是稀松平常甚至有些温馨的梦境。
        可是余知葳就觉得委屈,就是觉得想哭,辗转反侧的时候眼泪打湿的枕头都被人换了好几遍。
        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余知葳却耽于梦境,一点儿也不想醒过来。
        可她最后还是醒了,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面,连头发都汗湿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惊蛰在她鬓边擦了一把汗,轻声道“娘娘可算醒了,这都烧了两天了。”
        余知葳烧得眼睛发干,把惊蛰手里的帕子拿过来,往自己眼睛上敷了一阵。
        惊蛰又问“娘娘这会儿饿不饿,奴婢给小厨房讲,说做些好消化的来。”
        余知葳感受了一下,的确是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她并没有找死的打算,于是点了点头。
        惊蛰唤了宫人过来,让去小厨房准备东西吃,自己坐在余知葳旁边,又道“等会儿吃了东西,奴婢服侍娘娘去洗洗。出了这样多的汗,怕是身上不舒服。”
        余知葳又点了点头,像是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
        惊蛰接着跟余知葳说话“娘娘病着的时候,皇爷来过,统共来了三回。”
        “你和他怎么说的。”余知葳方才那种有些迷离的眼神终于聚焦了,盯着惊蛰问道。
        惊蛰道“奴婢斟酌了一下口气,跟皇爷说,娘娘这是心里头憋闷,一口气全发了出来,再加上以前身子底没养好,有些空,这才一下子发出来了。”
        “做得不错。”余知葳赞了她一句。
        没一会儿,小厨房做的鸡丝粳米粥就送了过来,惊蛰自己先尝了一口,边端起来要喂。
        “我自己吃。”余知葳抬手向她要碗,“还没那么娇气。”
        惊蛰有些愣,但还是把碗递给了余知葳。她记得原来在世子府的时候,余知葳病了,都是她娘尤平家的喂余知葳吃东西的,怎么现在忽然又不要了。
        她哪里知道,当初余知葳还是闺中的女儿家,身后站着的是兄长,自然恃宠而骄。这这会儿,她却是真真切切的只有自己了。
        余知葳吃得很慢,好半天才把一碗粥喝完,惊蛰给她擦了擦嘴角,扶着人去沐浴。
        梳洗一番之后,惊蛰才又问“娘娘还躺着吗若是躺的难受,咱们就上院儿里头坐一会儿。”
        余知葳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夏锦繁如何了”
        惊蛰答“淑妃娘娘还关在延禧宫里,没让出来。”
        “去看看她。”余知葳面无表情地从妆奁里头挑了支挂着长流苏的攒珠钗,往自己鬓边比了比。
        她现在这种表情,是真的很像余靖宁。
        余知葳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这个人,心里有点儿想笑。
        她把攒珠钗往自己头上一插,扶着惊蛰的手“走罢。”
        皇后娘娘要来,自家主子又正被禁足,延禧宫处的宫人自然不敢拦着,恭恭敬敬地将余知葳请了进去。
        夏锦繁果真也还没睡,松垮垮绾了个家常的纂儿,坐在灯下,手里正拿着个绣花框子忙碌着。
        夏锦繁是那种很耐看的长相,又有才情傍身,余知葳老早就瞧出来了。可惜,她对这个美人儿实在没有甚么爱护之心。
        余知葳将夏锦繁对面的小杌子扯了出来,大剌剌在她对面坐下“你倒是沉得住气。”
        夏锦繁只弯了弯嘴角,不言语。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甚么沉得住气吗”余知葳从宫人手里接过了茶盏,却只是放在桌上,没有一点要端起来喝的意思,“只要裘安仁还在,他就会护着因为建生祠而备受青眼的夏家,而你的过错,就会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皇后娘娘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再来臣妾跟前再给臣妾提个醒呢”夏锦繁终于抬头对余知葳弯了弯嘴角。
        “真是被人卖了还跟人数钱呢。”余知葳语气很快冷了下来,“给裘安仁当靶子用就当的这么开心果真是当狗的爹生个给奴才做奴才的女儿。”
        夏锦繁听了这话,脸色陡然一变,手上的绣花针险些就扎进手里“皇后娘娘这么说话,就有些过了罢。”
        “你们家是还打算三年之后让你妹妹进宫助力”余知葳冷哼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三年之后还有夏家吗”
        “别以为你在家中和庶妹姨娘斗心眼的那些东西能在宫里接着用,别在我面前玩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余知葳把两手搭在小几上,一双素白的手修长而略带薄茧,比寻常女儿家的要大了一圈,那是握过刀兵的手,注定是要伸在朝堂上的,“你要么,就拿出点儿真的来,别在我面前玩儿那些女儿家的小花样,要么,就跟田双玉一样,好好闭嘴在宫里面当个家族的符号。”
        “国子监祭酒家的哥儿姐儿各个都能耐啊,与虎谋皮哪有那么容易”余知葳笑道,“你这样出头,除了能让夏家死得更快以外,还有甚么作用吗”
        “国子监是个甚么地方,那是读圣贤书的学生,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初生牛犊。”余知葳面对着对面脸色惨白的夏锦繁,根本没有甚么怜香惜玉之心,她没办法插手云翠的后事,心里的难受只能先在夏锦繁身上讨回来,“让他们头上顶着个让人拜九千岁的夏大人,你觉得他们心里面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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