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引子：四叶草蓝纱

依兰拉着安载低头朝前走，小碎步频率快的堪比小马达。一个被劫匪都嫌弃的瘦不拉几木头脑袋的臭书生谁要，反正她不要，提鞋都不要。

        “安载，走快点”。

        “来不及了”

        那个被人唾弃的蓝焕不知会什么瞬间空间移动大法，片刻就按住依兰的肩膀“这位兄弟，我看你很不舒服，在下略学过医术，帮你把脉看看”。

        “呀！”依兰大叫一声，用力甩手，一次没甩成，作势要咬，被那人按住了脑袋“小兄弟，看好了，我不是大哥，不会害你”。

        “安载，咬他！”谁来收了这个傻不伶仃的家伙。

        安载眼神清幽的看了眼混乱交缠的两人“公子不妨让他看看”。

        “什么！”依兰目露凶光，恶狠狠看着安载，好个忘了主子是谁的奴才。

        “公子？这个兄台，你叫这个可怜兮兮的兄弟公子，可是你伺候着？”

        “正是，公子近来疾病缠身，给他涂了治病除疾的药物”。

        此话一出，依兰和蓝焕皆愣住，依兰想的是，好个狡猾的东西，越编越离谱，我呸，这还药膏，怎么不说是面膜，臭死了。

        蓝焕哦了一声，一秒钟相信，抹了一点依兰脸上的东西放在鼻翼糗了好久“不知兄台用的是那一味药，可是涂了许久，闻不出药材”。

        “……”依兰抖了抖手指“别闻了，你跟着我们干嘛”。你丫的就这样还懂医术。

        “正如二位所见，刚刚蓝某和家兄告别，此番特意送二位前去巍峨镇，跟我来吧”

        依兰斜了一眼安载，嘟着嘴往前跟上，暂时不理这个奴才，回头在收拾他。

        “二位外地来的不知，近来巍峨镇最大户人家张员外举行一场梅花节，热闹非凡，但趁火打劫的江湖人士也不少，尤其在进镇大路上埋伏的不少，不小心些还真的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你们跟着我就好了，我很熟，最近的路，最好走的路，最美的路我都知道……”

        哦，好，这厮不仅木头，还是个啰嗦的木头，噼里啪啦没完的唠叨。

        “蓝兄，那你知道一条既是最短，又最好走，最美的路吗”依兰不耐烦打断，盼着他思考一阵安静会。

        没曾想他脱口就道“蓝某就知道兄弟绝非凡人，就有这么条路，来吧，这里走”。

        等等等，现在什么情况，蓝焕自来熟的拉起她的袍子就走，安载一言不发在后面跟着，是怎样，任由这家伙自娱自乐，还是一棒子敲晕更省事？

        依兰在脑子里想了几个敲晕蓝焕的办法，最后懒懒道“蓝兄，我的鞋子破了，走不动了”。

        “额”蓝焕听言停了下来，回头蹲下认真帮她检查鞋子。依兰趁机对安载做手势——“这人正常吗”，安载点头；可靠吗，又点头；行，带着他了，你要是敢不听我的就丢了你换他伺候我，这次安载居然笑了。

        依兰莫名其妙，正欲发火，感觉脚底痒痒的，像是一个鸡毛掸子在挠脚底，咯咯的笑。

        然而笑声很快夭折在微风沙沙的树丛中，转换成一到划破山林的杀猪叫声“啊！！！！——”

        脚底的鸡毛掸子变成了让人生不如死的脚底按摩，踩过一万个指压板的醉人感觉。依兰大嚎起来，使劲蹬腿离开某个木头魔爪的控制。

        “安载！救我”。

        “兄弟姓安？安大哥莫急，待我疏通经脉自然就好了”。

        “啊！啊！蓝焕，蓝兄弟，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我自己走”。

        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狗屁不疼。最后安载终于缓缓走向泪花满满的依兰，伸出一只手扶起她，蹲下系上她脚底破烂不堪的鞋，然后转过身蹲在她面前“上来吧”。

        依兰正想说算你识相，蓝焕不要脸的冒了出来“安小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一个男人这点苦都吃不了，所以才这么瘦弱经不起大风浪的，你要……”

        “说的好像你不瘦弱似的……”

        “……在下是瘦了点，但不弱，路上遇到了野兽老虎也能应付”

        眼见木头的木头脑子又要开始滔滔不绝，依兰急忙打住“成，那你背我，若是你把我背到了巍峨镇我就相信你不弱，不然，滚一边去”

        “……”

        蓝焕的眉毛纠结的缠在了一起，欲言又止，表达着深切的不满。估计在想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男子还说别人不是男的。

        依兰在心里骂了他一遍，你才是男人，你全家都是男人，本小姐是如假包换的大小姐，大美女，不屑告诉你这个木头人。

        这场小对峙，在安载背起依兰之后终于停止了，安安静静的走向遥遥可望的巍峨镇。

        依兰哼起了小曲，顺手摘一片叶子在嘴里咬着，不会口哨不会吹叶，捣弄着玩，然后轻轻靠在安载耳边咯咯道“安载，你是怎么用这叶子吹出声音的，真厉害！”

        “想学的话以后教你”

        “好啊好啊”

        “安小弟，你这就不对了，凡事都仰仗哥哥……仰仗别人不对，今后如何成家立业，安身立命……”

        “蓝焕，本小……本公子问你，你可成家立业了，你可安身立命了，身上有盘缠吗，路上可要我哥养着你”？

        只见蓝焕果然哑了舌头说不出话，遮遮掩掩道“前面转过弯道就是了，我在巍峨镇有个小院落可以供二位暂歇，反正你们也还没找到要投靠的亲戚”。

        “哼，这么好？”这人大哥是土匪，他就算再傻也是学了土匪的几个招数“说，给我们住的有什么条件”。

        “安小弟多虑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岂是趁虚而入之人，二位好好歇着便是，寒舍简陋不嫌弃就好”。

        “哼”。

        接着依兰和安载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便到了巍峨镇。

        刚走进巍峨镇标界石碑，蓝焕发出蹬蹬的脚步声，“二位请留步，这里分岔路口往前走看到一条河，过了桥第二个分岔路往西的第六颗柳树边，就是在下寒舍，你们先行一步”。

        “你呢”依兰质问，摸着咕咕叫的胃“你寒舍是不是连个馒头都没有”？

        “……”

        不会吧，真说中了！“有床吗，有锅吗”

        “……在下要去一趟西市给而为添置些物品”

        依兰咬了咬牙，黑着眼睛捏了一把安载的肩膀“这就是你说的信得过的”。

        分岔路口一阵大风刮过，漫天黄沙飞起，眼前一片迷茫，风沙中，依兰诡异的看到一道蓝光，闪过便消失，不出片刻大风便安静下来不再喧嚣。

        天空中失了风力的蓝色轻纱缓缓飘下，轻轻如羽毛一般正好落在依兰脑袋上。

        “什么东西！”这么美焕的画面被一个霸道尖锐的声音滑破。

        安载放下她，揭开那薄纱，看到薄纱底下气呼呼，红着小脸，小嘴嘟嘟的小人，嘴角忍不住上扬，如痴如醉。

        “臭安载，你…你看着我干嘛，我眼里有沙子啊”（我脸上有东西的慌乱版，不知所措版）。这个安载，不要脸，靠的这么近，明明就很没种还一副我誓死保卫你的样子，拿什么保卫，就你这瘦的鸡肋样的？保护小鸡？还不如依兰自己上。

        她摇了摇脑袋，摇去哪些有的没的“这是什么东西，哪来的”。

        一张淡蓝色轻纱，薄的透明，如蚕丝蝶翼，触感极为透明，摸上去像空气一样。

        "蚕丝？"依兰正要拿起细看，被蓝焕一把抢了过去。

        “兄弟，这是我娘留下的东西，莫动”。

        依兰狐疑的盯着他看，不是真的，她刚刚明明看到蓝纱上绣着一个四叶草图案，这个世界有四叶草这种东西吗，而且他娘，年龄应该不小了吧，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东西……

        “拿去吧，回见”翻个白眼，依兰把绣着四叶草的蓝纱丝巾还给蓝焕，再次向安载伸出双手，俨然一副求背求抱抱的样子。

        走在路上，依兰抱着安载脖子像只软趴趴的哈巴狗“安载，我好累”。

        “兰儿休息一会，睡着也没事”

        “我可重？”女人再问这句话的时候希望听到什么答案在简单不过了。

        “比我们以前养的小鹿轻”她居然听到此时明明已经开始喘气的安载笑了出来，顿时怒“笑什么！”

        “兰儿也不记得小鹿了吗？我们以前第一次下山领回去养的大狗，去年刚离开，老死了”

        依兰的小心脏轻轻一颤，感觉有东西在撩拨她的心脏，微微颤抖“大狗吗？老死了”

        她曾经也养过一只贵宾犬，被称为泰迪的卷毛棕色迷你型狗狗，头两个星期她爱不释手，最终因为狗狗接近茶杯型体积，过于小品种容易生病，自己照顾不周生病严重，营养不良，皮肤不好，还有消化疾病，最后在宠物医院治疗之后毅然决然送给别人。从此之后再也不提宠物狗狗这些，想想那只贵宾就涌起深深的愧疚感，以及刺痛感。

        毕竟它每天都在她身边转来转去，黏人要死，她多不忍心才做出的决定，现在，也不知道它怎样了……

        这是插话，依兰对着安载的脖子唠叨“你不觉得蓝焕怪怪的吗”

        “兰儿太久没下山了，有我在不用担心”

        “哼，安载你真的是我的人吗”预料中的信誓旦旦的回答并没有出现，依兰“恩？”了一声，威胁意味十足，确信安载已经接收。

        “依兰，你不是知道的吗”

        “切”没趣，这个世界的男人怎么这么没趣啊。

        拐过那几个弯，兜兜转转，安载果真按照蓝焕的描述找到了一个破院落。大门歪歪扭扭，走过去迎面盖上一张蜘蛛网，院子里的老槐树还是老榕树枯萎站立一旁，显示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院子，还有老生命在守候，至于这棵树现在是否还活着无从判断——没有树叶，枝干粗壮，有腐烂迹象。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盖着厚重的灰尘，味道浓重。

        “你在这坐一下，擦过了，我去看看有没有水源”，安载用袖子擦了擦石头，吹了好几口后走向院子角落的一口老井。

        走过的地方留下明显足迹，这灰尘是有多厚啊！蓝焕不是说母亲刚去世，为何屋子会如此这般几年无人问津的容貌。连路上偶尔被人想起来的老破庙都比这好。

        依兰无聊的捡了根树枝，被手上的脏东西吓到了，甩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继续拿棍子在地上胡乱作画，四叶草，蓝色薄纱上有四叶草，真漂亮，想着想着画了一颗四叶草。

        “依兰在做什么”

        “叫我公子，如果不想回去被我打断腿的话”她头也没抬，继续又画了个三叶草，画完十分满足。

        “安载，你过来！这个草你可曾见过”。

        安载站定在她面前，白色布鞋已经一层黑一层灰的不堪入目，依兰推了他的脚一把“这个，我画的这个草你们这叫什么”是不是也叫四叶草这么通俗的名字。

        “这是什么草药，依兰从何处见到”

        “阿勒？你不认识，就是这个啊，有三个叶子，绿色的，也有四个叶子但很少，没见过？”

        “未曾见过，不知公子画的何物”依兰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之中，不至于吧。

        她大概记得初中同学说过四叶草是西方欧洲的植物，十九世纪左右才传入中国，那这是一个历史上已有的朝代还是不存在的时空呢，好乱。

        “安载，你看看，这个形状的没有见过吗”

        “公子？”

        依兰再迷糊中被他唤醒，打了个激灵“没，我昨日梦中见到一片这个草，以为你也见过呢”。

        “原来是公子梦到之物，长得甚是可爱，若日后安载有幸遇到定会给公子带上一片”。

        只是沉浸了一会就是记忆，依兰傻傻的笑了“恩！安载好样的，不过记住了，这个草三片叶子的很多，四片叶子的才少，四片叫四叶草，三片是三叶草，你要给我找四叶草才行！”

        “安载记住了”。

        “哦，你知道四叶草为什么少吗，因为它是幸运的象征，代表爱情，健康，名誉和财富，如果是三叶草就不完美了”。

        安载没有回话，依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在认真从井底提水似乎不再听她说话，便自顾自言语起来“有个将军名字叫拿破仑，一次他正带兵行过草原，发现一株四叶草，甚觉奇特，俯身摘下时，刚好避过向他射来的子弹，逃过一劫，从此他便称四叶草为幸运草。是不是很幸运”。

        “保住性命，很幸运”

        “喂！保住性命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它的寓意，如果你找不到四叶草就要从爱情，健康，名誉和财富去掉一个，你要去掉哪个”

        安载犹豫了一会“……安载四个都不奢求”

        “就你这出息”

        “能有第一个就是万幸了”第一个，也就是爱情？

        “如果选一个还是第二个重要，如果你不健康要死了，哪来的命去谈爱情呢，你死了你的爱人怎么办”。

        “终有一死”

        依兰微微叹口气，也许安载这样为奴为隶的人反而不看重性命，或者为了一口饭实在没意思，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院子已被安载清洗一遍，四叶草也被冲没了，地板湿湿的，看上去底下竟然还是铺了大石块的，看来也是个大户人家。

        “公子，这边干了，你过来躺一下，等安载清理好内里房间唤你”。

        依兰一时无语，她在和他谈四叶草，他却丝毫不感兴趣专注于他的本职工作，该夸还是该骂！安载一般是最善解人意的，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没有多想，依兰躺着碎碎念“三叶草即使你付出了,希望了，爱了，也不一定会找到幸福；四叶草是用信心博得爱，得到的就是幸福！安载，你该多学学四叶草，今后我早晚也是要出嫁的，你不可能跟着我一辈子，该搏一搏去找你要的生活”。

        依兰回过神被自己的一番言论吓到了，什么跟什么，现在要是没有安载，她在乌梅寨怎么混，想着翻坐起来“安载，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没有回答，那应该是没有听到了，那还好。

        于是转移话题“关于四叶草，还有一个很美的传说！以前有一对恋人，他们真的很相爱，一起住在一片很美的桃林里，但是因为一件特别小的事，他们闹别扭了，彼此不肯让步。终于有一天，爱神看不下去了，她飘到他们住的那片桃林，悄悄撒了一个谎：告诉他们各方会有难，只有在桃林的最深处找到那片四叶草才可以挽救他们。他们听后装作十分无所谓，可是心里还是为对方担忧着，那晚下雨了，是暴雨，可是他们仍偷偷为对方到桃林最深处寻找四叶草，当他们知道对方都很在乎自己，都好感动，决定让四叶草见证他们的爱情，爱神笑了……这是爱神开的一个玩笑，因为她并不想让幸福来得过于容易，只有彼此在乎，彼此珍惜的人才配拥有幸福。”

        “蓝先生，蓝家算命先生！”

        “嘭！！”

        大门被蛮力破开，嘭的一声硬生生将依兰从半睡眠中拽醒回来。

        几个彪悍拿着木叉立于门口。

        “几位好汉，有何贵干”依兰连忙打哈哈，一定要客客气气，别动了气。

        “姓蓝的算命先生呢”

        “他，他现在不在，要不几位坐下喝杯茶等等？”依兰忙坐起来找鞋子，找了半天没看到大喊“安载！安载！”空静的院子连蚂蚁脚步声都没有依兰慌了。

        “来，大家把这个小伙子抓了！我就不信蓝先生不回来了！”

        “啊！啊——你们什么人，安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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