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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殿门


国师殿门口,依兰牵着小帽子站在主殿外,远远驻足。

        现在,国师殿已几乎和百姓日常生活无交集,正门这道半公开的门形同虚设,因为能知道这门并能进入的都已非寻常人士。

        这扇门的作用,便是向世人证明月桂国的国师殿尚且存在吧。尽管它不如早些年辉煌灿烂,也没了让众人趋之若鹜旺盛人气,还是作为一个神圣存在,休养生息般,坚存着,严肃敬穆地立在这里。仅是存在着,没了与人间的联系,难道就不是国师殿了吗?

        依兰呆立了许久,末了,长长吐出一口深气,人们在保护国师殿,还是国师殿在保护人们?

        她向前迈步,末了还是牵着小帽子转身往宇辰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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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国师阁楼的书房里,邵西细细查看着书架每一排的书籍,没注意到门外有人进来。

        他下午小睡了一会,此时精力略有恢复,晚上喝了芸儿做的南瓜粥,胃里也是暖暖的。他住二楼,和水涵约了在书房谈一谈。

        “咳咳”水涵发出些动静。

        邵西转身,指尖划过书架的边缘,低眉吹了吹指尖“这里真是纤尘不染”。

        “寇柠带你去过藏书阁,和那比,这个书房好打理多了。”

        红月端着一壶热水进来,熟练的摆开茶具,朝国师一笑,嘴角轻抿低头泡了一盏清茶才退开。

        水涵回她一个颔首。

        “说吧,水涵哥哥何事与我谈?难道是因为依兰离家出走的事吗”

        水涵倒了杯茶推向他的方向“联姻的事你本来就知道吗”。

        “嗯,有猜到过。”邵西坐于对面,以前依兰常常坐的位置,“不过,这事还没确定,小皇帝和宇辰王只是想先撮合我和寇柠而已,这样再征求你意见会方便很多。”

        水涵喝了一口茶“你一点也不慌,寇柠倒是没法云淡风轻。吓到她了。”

        “这些日子我和寇柠客客气气的,我们都知道这事不会成,她被吓到另有它因。”邵西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看着他。蔻柠喜欢宇辰这件事恐怕只有水涵还未察觉吧。

        水涵看着油灯,一时有些沉默。

        邵西继续道“我明日就回赛邵岛了,给依兰带了玉山杜鹃来,居然都没见着她,我记得她之前甚是喜欢。你帮她好好养着。”

        水涵眼里闪过一道光芒,并未回话。

        邵西继续道“作为之前依兰在赛邵岛受伤,我没保护好她的歉意。虽然无法弥补依兰所受到伤害。是我辜负了你的信赖。”

        他说的清淡,但一张侧过去的白脸在油灯下照映下,若隐若现,连声音也变得气若游丝起来。

        水涵胸口有些揪疼,想到养伤时期的画面,呼吸沉重几分“那是个意外,与你没有关系。当时太过突然,她现在还活着本就是个奇迹。想必你也吓坏了”。

        邵西穿着白色的棉质,质地厚实的睡衣,布料很像他自己商铺里的,但却没什么幽兰香味。他隔着桌子看着水涵,略微侧身“反正我意思已经带到。至于联姻的事,完全是月桂国皇宫里搞出来的,试探我们。”

        他倒了一盏茶,给水涵也续了一杯“国师派起源于赛邵岛,核心部位迁移到这个国师殿后,赛邵岛又归属了月桂国,赛邵岛能归属的原因国师殿占了大半。”

        “虽然如此,赛邵岛还留着国师派最重要的棋盘和庙宇。同宗同族的国师派。”水涵强调。

        “无论日辰国国师殿,还是日辰国朝廷,都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虽然日辰国国师殿最没存在感,也最薄弱”

        水涵按了按微疼脑袋,依兰的事已让他伤神几日。“未必”,他扬了扬嘴角,状似享受的喝着茶,“安图道当年在赛邵岛,是长老都忌惮几分的人物。当年他不想搅入政事,只带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分支去了日辰国。常年隐匿不定,虽然没什么权威身份,但实力不容小觑。”

        邵西压低了声音,“只是,安图道这个老头脾气有些古怪,比我还古怪”。

        水涵看了他一眼,耐心道“你如何古怪了,除了依兰发生意外那天,还有何奇怪之处”。

        邵西也想到了那个画面,不提还好,一提便有些尴尬不自在,最后干笑了一声“哈哈,那天真的很诡异,下了雨,还有风,依兰还骑马撞到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之前依兰卷进棋盘有关,会有关吗”?他的语气逐渐认真起来,一板一眼的说话,眼睛有神“那次你看过星盘,认为没有问题”。

        水涵站起身,走向书架,上下扫视着,找出一张地图递给邵西“宇辰为何要搞这一出没意义的联姻,最重要的是,月桂国想做什么。”

        邵西心下了然,“想联姻加强国师派的羁绊,还是想刺激日辰国?”

        “国师派和国师殿的羁绊需要通过联姻来加强吗?”

        邵西忙摇头,把自己摇清醒了几分。“所以是后者?”。

        “和当年赛邵岛上国师派出走很像,没有一个朝廷会希望国师殿的影响力大于自己。前国师的事,你可还记得?”。

        邵西想到了什么,嘴巴不自觉张得老大,“赛邵岛和国师殿若真联姻,只会让日辰国感到威胁,借日辰国来削弱国师殿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水涵点头,喝下一大口茶。双手喷着茶杯,黯然问“这次不会重蹈覆辙”。

        邵西思索片刻,露出白色牙齿扯了个笑容,“水涵哥哥,你就别担心了,寇柠自然也清楚,这个矛盾由来已久,早晚会浮现”。

        “你这副严肃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我想说”

        “嗯?”水涵抬头,洗耳恭听。

        “我知道你不想告诉依兰,前国师遇刺的真相,但是,当年长老派游说日辰国攻打月桂国,月桂国将胜之际,先皇为了换取两国长期的平衡,牺牲了前国师。这件事,依兰应该可以消化的,她比我想的要坚强”。

        “也比你想的要脆弱,她现在自顾不暇,已经离家出走,在宇辰王那”。

        邵西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有些事情是个人恩怨。长老唯一的儿子邵经移在月桂国民间私访时候被一群乱民杀了,月桂国先皇却将人尸体送回赛邵岛,对外宣称旧疾复发而亡,埋下祸患。我当年听闻此事,都可以想象民众愤懑的场景,长老之子无辜受难的事,现下提起仍旧觉得惋惜。”

        水涵启唇,“我还是希望兰儿,保持对这个世界的不解和探索欲望。”

        “但是,自从上次她在赛邵岛出事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她应该知道事实,而且要知道,月桂国和国师殿不是她以为的这么紧密一致,他们甚至也有矛盾的地方。”

        “我考虑一下”水涵扫了眼油灯,“这些,你可曾和她提起”。

        “不曾。那些年你们在日辰国,对外称去游历学习,其实是月桂国先皇对国师殿的制裁和削弱。依兰现在又和宇辰王在一起,我倒宁愿她是和那个安载在一起呢”!

        “哦?你也知道安载”,水涵挑了挑眉。

        “之前赛邵岛碰过面,他对依兰的在意隔着几十米都能看见。水涵哥哥,我想告诉你,虽然之前我没有尽到保护好依兰的责任,也辜负了你一片信任,但那里仍然是国师派的避风港。”

        “当然,这也是我让你守在岛上的原因之一。”

        “长老派,对国师派只有保护,你们当年在日辰国期间也是。他们想对付的只是月桂国而已。”

        “当初,国师派最久远的一脉迁来月桂国,长老派如若真的这么保护国师派,便不会有这个历史了”。

        “我姑姑常常说,一个注定被杀死的人是不会被淹死的,命运的事只有上天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

        水涵打开地图,“日辰国的月老祠由来已久,与安图道手下的国师派结合后,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同样从不参与政事”。

        “安图道,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水涵微微一笑,双手撑着桌子“没有态度,他是安图道。哪来的态度”。

        “毕竟也是国师派的后人,师出同门”

        “那就得亲自问问他本人了,或者,可以问问他的弟子之一,安载”

        邵西眉毛微扬“安载和安图道有关”?

        “安载是他逐出师门的弟子。安图道喜欢清静,弟子最后都要出师离开”。

        邵西泡了一盏茶,叹了一口气,饮下茶水“我就奇怪,宇辰王搅进国师殿的事来是为何?”。

        水涵看着他许久,抿了一口茶“宇辰不针对国师殿,纵使国师殿和月桂国有些许矛盾,和宇辰王并没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

        “啊?”邵西咋舌,转了下眼珠子,没有回答,犹豫许久才接话“以前小时候,月辰哥哥回赛邵岛,经常会带着个叫宇辰的朋友一起。宇辰经常喜欢在房间窗前作画,画山水和花鸟松竹,有一次我见到他画了一张画像,挂在柜子上晾着,画上的人和依兰很像”。

        “大概何时”,水涵倒是对这件事有些兴趣。

        “很早,所以,我在更早前就见过依兰的画像,比月辰哥哥的画像还要早。”邵西笑着,点到为止。

        水涵垂眉,“宇辰很理智,也很淡漠。我认识他很早,有时我都不相信他是个有感情的人。也不认为仅因依兰和安图道扯上关系”。

        邵西摊了摊手“那还有何原因?蔻柠心里装着宇辰王,而宇辰和依兰纠缠,再加上安载,我好像看了一出戏”。

        水涵看着他不露声色的笑眼,眸底沉了沉,问“如若有一天,宇辰王真的让你左右为难,如何是好”

        “什么意思”邵西正了脸色“联姻的事”?

        “如果宇辰坚持要促成你和蔻柠的联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有赞成的理由”。

        “哪怕有可能刺激到日辰国,引起再一次大战吗?”

        “邵西,你方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国师殿如今还有哪里可以再削弱,再削弱,月桂国恐怕就会失去国师一派。此番不过是宇辰王的私心罢了,何不成全他?”

        “小时候,我还在练习的时候,宇辰在我的第一本姻缘簿上写了两个名字,他和雪儿的名字,我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那本本子很灵”。

        水涵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无奈合上眼睛“姻缘簿,并不是算和谁成婚,而是……”。

        “而是什么?”他不小心碰到桌子,茶杯跟着微微晃动,油灯里的火苗窜起来连带着各个物体的阴影都大幅度晃动起来。

        “而是,谁对谁有执念。比如,有些人就不愿意去写任何一个字”水涵淡淡回答。

        “我可以划去那两个名字,那是我掌管的姻缘簿”似乎对邵西来说,拆散一对鸳鸯,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宇辰和依兰在他眼里还算不上什么鸳鸯。

        “邵西,第一,我说我有赞成联姻的理由,但我尊重你和蔻柠的意愿,不会参与凑合;第二,姻缘簿不掌管姻缘,只有衡量评估作用,算姻缘是月老祠的事”。

        邵西翘起下巴,任性尽露“反正宇辰的名字我已经决定要划去了。至于我和蔻柠,我们绝不会联姻,只可能因为互相钟情而在一起”。

        依兰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在姻缘簿写任何一个字。因为,她想写的名字已经死了吗?不是的,就算月辰还在她也不会写,就像当初她没有答应月辰成婚的提议,痛苦了那么久一样。

        邵西还记得,他曾经问过依兰为什么不愿意写。

        “到底为什么”她怔怔地魂不守舍的念叨着。

        “你害怕?”邵西伸手向她,被她一掌拍开了,而且她没有掌握好力道。

        邵西双眉蹙了蹙,从咽喉处咽下了一口鲜血味。

        “你不要再胡说了!”依兰回过神来,看着邵西不适的表情问“你怎么了”,说着着急伸手要触他的额头。却被他轻轻挡住。

        “依兰,你当时在棋盘,看到了什么?”

        “就是一个棋盘,在抖动,后来还有发光的石头,有悬崖,还有一条蛇。就没了”她边回忆,边说着流水账。

        “有看到什么人吗?”

        依兰想了想,缓缓摇头“没有,就我自己一个”。

        “有的,当时有一个人,否则你出不来。想想,你那时候想到了谁?”

        依兰顺着邵西的声音,合上眼睛,她努力在那个记忆中的棋盘漫步着,真的没有,空无一人,“我最后捡起全部的发光石头,我看着它一走神就出来了,什么都没有,一根针都没有”。

        邵西抿了抿唇“有的”。

        依兰有些恼了,要是有个人非说太阳从西边升起,烦不烦呐。“你倒是进去过吗,何故一直质疑我?”

        “自古,没有人毫无缘由的进去,又独自安然出来”。

        “世界上只有一个棋盘吗?”依兰想到了什么。

        “不止,还有一个”

        依兰这次瞪大了眼睛“在哪?我从未听说过!”

        邵西看着桌面“在月桂国,位置不定。就算是移动的棋盘一起启动,你们也会看到对方,不会看不见”。

        “这样吧,邵西,我觉得你好像应该把棋盘和我介绍清楚,棋盘什么时候会启动,启动后又会怎样,我只在古书中听说过,具体的不了解”。

        “首先,你要是和国师派有关的人,其次,你接触过幽兰香,再次,你的魂魄不完整,还有,有人同时触发了棋盘,并且是有联系的人”。

        “然后呢,怎样才能出来?”依兰听的认真,捕捉了每一个字眼放在心上。她知道,关于棋盘的信息非常有限。

        “你说的没错,同时找到全部石头,并且石头发光,还要走过所有路线。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的位置有重合,必然是见到过对方的。你说你见到一条蛇,除此外呢,蛇是什么样的?”

        “我,我当时吓到了,没看清,我马上捂住眼睛了,因为很吓人”。

        “你捂住眼睛了?”

        “对,中间我是有听见有人喊了我的名字,但是很模糊,没有人!要我说几遍,邵西”。

        “好,那么一定是哪里出错了”。邵西叹了一口气,“你现在状态有些不好,我不该和你多说这些,抱歉,去休息吧”。他放柔了语气,眼里却带着一丝紧张。

        依兰察觉不对劲,握住他的一只手“你知道了什么,告诉我邵西,告诉我!”

        邵西抬眉之间,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的不可以,我也很意外这件事,容我缓缓”。他站起身走向门口,开门之间,背对着依兰道“下次,我们赛邵岛见”。

        “嗯?”

        “我说,我们还会赛邵岛见面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随时可以去那找我。”

        依兰嘴角抽了抽。

        邵西回过神,从回忆抽身回现实,看着水涵。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一件事……”邵西略微迟疑,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心绪不定,最后问了句题外话“宇辰也是国师派的人吗”?

        水涵沉思片刻“何出此问”,眸色却凌厉了几分,锁着邵西。

        “我只是好奇,和月辰哥哥相比,宇辰对国师殿的参与多很多,我想这和依兰应该没有关系吧”他有些底气不足,顾左右而言他,指尖微微出汗,最后低头定了定心神,才抬头和水涵对视。

        “跟着师父,也就是先国师学习的时候,宇辰是悟性最好的一个。”

        “他有能力触动棋盘吗?”邵西颤抖着声音问。

        水涵默了默,灯火更着跃动,暗淡下去几分,复又亮起。“你所知道的触动棋盘,是哪些”?

        “古书上说,棋盘守护者、国师派逝者魂魄或异界者魂魄才有可能,我不知道属于哪一种”。邵西知道他的猜测有些冒险,“我也只是推测,当时和依兰触发棋盘的人可能是他”。

        “你没想过也可能是月辰吗?他的魂魄有一部分残留在棋盘中”。

        “哦,对!”

        “早点去休息吧,你的玉山杜鹃我会照顾”。水涵揉了揉眉心,暗影中,眉色却幽沉凌厉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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