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昆仑新入门十二小徒有：西陵景儿、苏堂、瑶姬、皎白衣、姜彦、俞子英、伞律令、藐姑射、许飞琼、梦采女、白翰、卫叔卿。

        十二小徒来到长生殿中站好，侍音仙官退至珍珠帘后。

        有古天尊在青玉椅上传音，声音响亮如洪钟：“凡修真者，肉身成圣方能为仙。为仙，逍遥自在不受天庭管辖。肉身毁，寄于魂魄者成神，受上界约束效力天宫。尔等是何造化，只在自身。”将身子正了正，又道：“四位仙师为我教正统表率，尔等有四位仙师谆谆教导……”

        有古天尊在青玉椅上长篇大论一番，十二门人方才落座。

        监斋仙官见有古天尊说完了话，立时开宴，三十二名奉茶、奉果、奉酒仙女摆宴，不时珍馐美酒，八珍佳酿，山珍海味摆满殿中青玉桌上。

        有古天尊望着十二小徒，深意笑道：“此宴之后，便要习得辟谷，你们可多吃些，免得日后嘴馋不得。”

        十二门人一听，有的面不改色，从容不迫，泰然处之，依旧谈笑如常。

        有的哭丧起脸来，抓起酒壶急急就吃，一阵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桌上盘碗一时都空了，又要菜喊叫，奉茶仙女来回端盘拿碗，累得不轻。

        有古天尊坐在青玉椅上与四位仙师说教，门人中有心的，转头侧耳细听。

        瑶姬早就不再听讲，端起茶杯饮了口茶，觉甘甜清美，滋润肺腑。将眼睛转来转去，打量四位仙师。

        先打量天尊右侧的狐丘仙师，传闻他原身是一只丰狐。狐丘仙师眼睛灼灼光亮，眸子深黑，年约而立。身着鶴氅，头戴玄冠，一头黑发垂肩。虽然相貌堂堂，也有英气，但也看着有几分魔气。

        转眼又看狐丘身旁的王林仙师，王林年约不惑，身形稍显粗鄙。兔头麞脑。下巴处有一寸长灰胡须，地包天，朝天鼻，滴溜溜的圆眼睛。稍微有些背驼，形容不甚俊美。想到王林又是授“律”，以后若是坏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规矩，想必就是被他管束，心中就有些不大喜欢。

        转了脸又来看天尊左侧的张陵仙师，这张陵仙师前些日子见过，不曾有什么印象。但此时同王林一比，竟是显得如此仙风道骨，飘然脱俗。张陵虽年约耄耋，但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眼睛明亮如星辰，唇红齿白，留着一部垂腰银须，模样颇为平易近人。

        最后又将目光落在许旌阳身上，许旌阳约摸二十六七年纪。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尾挑着，眼神中颇带几分凌厉。谈笑时，凌厉的神情一闪而过间，眉眼又变得甚是温存。举手投足间文雅斯文，与有古天尊及三位仙师献茶敬酒，颇有礼数。

        瑶姬伸手拉了拉西陵景儿衣袖，低声笑道：“景儿你瞧，许旌阳是四位仙师中最好看的。”

        西陵景儿将脖子往外一伸，果见许旌阳玉树临风，卓越不凡，遂点点头道：“是呢！确实是风神秀逸，卓尔不凡！”

        两人正谈论说笑，忽然许旌阳往这边望来，似是不经意间望见两人。

        两人心里一惊，都忙将头缩回脖子，装作满脸正容，神情肃穆。许旌阳望着两人微微一笑，随即转回头去，手执仙芗酒杯，轻扬了扬头，将仙酒一饮而尽。

        西陵景儿直着脖子敛容正坐了半天。瑶姬也是如此，刚要转动眼珠，被一枚金杏砸了脑袋。金杏滚了几滚就停在桌上，瑶姬捡起金杏看了一眼，乱把金杏一扔，金杏就落在西陵景儿的蒲团上。

        瑶姬满脸怒气环顾一周，见苏堂一手撑桌托着下巴，一手里正拿着一枚金杏把玩。咧着嘴来看着瑶姬，在那里嬉皮笑脸。

        瑶姬腹语骂道：“你活的不耐烦了，敢拿金杏砸我？”

        西陵景儿见瑶姬被苏堂金杏砸到，一手揉头，一边与苏堂腹语。将蒲团上的金杏捡起，轻轻放在桌上盘中。

        苏堂腹语戏谑道：“你们两人直愣愣呆着脖子，我还以为你们被人施了妖术。”

        瑶姬翻了翻白眼，不再理睬苏堂，揉了头将手放下，又将眼睛转来转去，四处乱看。

        苏堂见西陵景儿只在喝茶，脸色中透着些许无趣，便想为西陵景儿解闷，腹语搭话道：“景儿，方才你们为是什么那般满脸肃容的模样？”

        西陵景儿将手中清茶放下：“瑶姬与我闲谈，说四位仙师只许旌阳最是好看。正瞧他时，不知他也正好转头。怕他知道我两私下如此议论，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只好装作满脸正色。”

        苏堂笑道：“原来如此。”抬起头来看许旌阳，远远望去，见许旌阳确实不凡。对西陵景儿笑道：“许仙师确实俊朗不凡，但若伦风流倜傥，我自认为比他更胜一筹。”

        西陵景儿一愣，望着苏堂眨了眨眼睛。见苏堂笑若春花，温暖人心，又将脸转过去望了望许旌阳。如此对比间，果真觉得苏堂比许旌阳更胜一筹，苏堂也是一个极好看的人。

        瑶姬回过头来，眼睛往身后翻了翻道：“景儿，你看我们身后第三桌上那名五铢服女子，像不像在天市中遇见的那个与我们抢花的？”

        西陵景儿听见瑶姬说身后女子，转头往第三桌看去。

        不曾想第三桌的那名女子也往两人这边看来，正与西陵景儿目光相接。

        西陵景儿只瞧了一眼，便赶忙将头扭回，压低声音道：“是她……”

        瑶姬道：“真是冤家路窄！”

        两人正说话间，身后一阵脚步声过。那名女子双手捧着仙芗酒，从两人身后缓缓走出，站在两人面前，柔声道：“原来是两位师妹，之前在山下实在不该为了一株顷刻花动武。早知是两位师妹，我就不该寻什么盗宝之人了。”

        用仙芗酒敬瑶姬、西陵景儿。

        远处又有一名穿水合服的女子厉声厉色喊道：“原来是这两个女贼偷了我们苦心栽植的仙株！”起身紧走几步，也来到瑶姬、西陵景儿面前。

        众人正推盏交杯，欢笑饮酒，听见穿水合服的女子说两个女贼。欢笑之声戛然而止，满殿众多人眼，都往她们四人瞧来。

        瑶姬“呼”地站起身来，指着水合服女子嚷道：“谁是女贼？那株花明明是我们在天市的赌坊赢回来的！你凭什么就说是你们的？”

        西陵景儿听水合服女子喊“女贼”，一时满面通红，也站起身来道：“我们有赌坊的凭证，这仙花是凤麟洲火麒麟中指的，不是你的！”

        众同门听了一片哗然。

        五铢服女子语气和缓，对两人作慈爱模样叹息道：“师妹，昆仑门规，得需戒赌，哎……你两人可别再犯浑了。”

        看着瑶姬又道：“你也别如此生气，师姐明芙灵前来给你道歉赔礼了，权当我的不是。你饮了这杯仙芗酒，我们便不计前嫌了，可好？”

        瑶姬拉下脸来，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你在这里装什么知礼！”挚出刑天剑挥剑就要来砍她，还未动手。她却“哎呀”一声，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战栗，跌在地上，仙芗酒杯摔碎的粉碎。

        五铢服女子装作一副可怜之相，哽咽难言道：“师妹饶命，这是长生殿内，不可打斗……”

        瑶姬拿着刑天剑呆了半天，想她此时这副柔弱作态，与天市中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相比，可是同一人吗？

        还未反应过来，便听长生殿上王林仙师大声呵斥道：“畜生！还不将剑收起！在天尊仙师面前也敢如此无礼！”

        瑶姬见明芙灵如此作态，脑中正一片混乱，瞪眼站在原地未动。

        王林见瑶姬横眉竖眼，想是要违抗师令，抽出身后檀板祭在空中，一阵卷风就把瑶姬刑天剑收了去。

        瑶姬见刑天剑被王林收了，也就惊醒，怒气冲冲问王林道：“你为什么收了我的刑天剑？”

        王林看着瑶姬冷哼一声，伸手指着瑶姬道：“跟我如此讲话，乃是大不敬！我不将你刑天剑收了，还要等你残害同门么？！”

        西陵景儿忙帮瑶姬说道：“仙师错怪了，她既为师姐，定比我们法力高深，瑶姬实在伤她不得。”

        王林道：“芙灵宅心仁厚，心地纯洁，你们两人是他的师妹，她焉肯出手伤了你们？”见明芙灵惊倒在地，关切问道：“芙灵可有哪里伤了吗？”

        穿着水合服的女子是蕙蓇蓉，与明芙灵一同入门，两人交好。

        蕙蓇蓉将明芙灵搀起回道：“也无大事，只是伤了脚上仙根，须得静养几日，怕不能往鬼国京城效命。”

        王林仙师怒睁两眼，怏怏不乐，思想半天，指着瑶姬与西陵景儿道：“既然事情因你俩而起，那几日后，你二人就代替芙陵去趟鬼国京城罢。”

        瑶姬与西陵景儿含冤抱屈，欲哭无泪。

        旁边张陵仙师一甩拂尘道：“瑶姬与西陵景儿两人力薄，定是不能制服恶鬼。不如让姜偐、皎白衣也一同前去，也好照应。”

        苏堂听见除了瑶姬与西陵景儿两人外，还有两名男子。想他早有瑶姬西陵景儿两人画像，实在有缘，不能眼见危难而束手不帮，回禀仙师道：“徒儿也愿出力。”

        张陵仙师看是苏堂，因苏堂是了无道人弟子。之前了无道人将他托付自己，嘱咐好生关照，便对苏堂分外上心了些。见苏堂目光诚恳，在袖中偷偷掐指，算了吉凶，知并无大碍，点点头道：“也好，你去时也能多些力。”

        苏堂心里稍稍欣喜。

        有古天尊在青玉椅上站起身来，温声笑道：“小儿之间打闹，不过几天也便忘了。大宴才开一半，以后可要学习辟谷，你们还落座吃饱才好。”

        众人又都转脸自顾吃喝，明芙灵由蕙蓇蓉搀扶回座，瑶姬近旁奉果仙女将粉碎的酒杯收拾起来。

        瑶姬心里嘀咕道：明明是她自己跌倒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冤枉了。心里十分脑怒，又无处撒气，只得拿起酒壶灌酒。

        西陵景儿见瑶姬如此模样，心里也是十分不悦，委屈难诉，也就与瑶姬推杯还盏，以酒浇愁。

        四位仙师已回座坐好，瑶姬往上看王林，愈加觉得王林面目可憎，混淆是非。

        想不到堂堂昆仑，竟还有能让人如此含冤负屈的事情。越想越气，起身出了长生殿去。西陵景儿见瑶姬出去了，也起身出去赶上瑶姬。

        两人出来殿门，回望长生殿内，见里面灯火辉煌，烛光通明，一片欢乐气氛。不想两人在长生殿外密林内，分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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