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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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祈省略了事情的部分细节,着重描述了谷凉鹤神奇的医术。
他自然知晓空口无凭这四个字,于是补充道:“少城主,韩某以上所言全部属实,你大可派人去天门关查探,谷姑……夫人治病这事不小,很多镇民都是亲眼瞧见的。”
贺冷杉听完后想: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谷凉鹤真有这般能耐,云舒的腿疾不就有很大希望治好?
他问:“韩公子,你可还记得这位谷夫人的长相?”
韩子祈点头:“记得。”
“能画出来吗?”
“可以。”
“大寒,准备纸笔。”
……
韩子祈的画技不错,笔下传神,很是生动。
殷楚之站在旁边看着他逐渐收尾。
殷楚之打量着这幅即将完成的画,看得十分入神。不是因为画中女子多么美貌,而是因为这张脸,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谷凉鹤这个名字也有些熟悉。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朦胧幻境中,前方有一男一女两个模糊的人影,旁边有人对他说:“你觉得大哥会不会……”
嘶——
头疼。
殷楚之想不起来。
按韩子祈所言,谷凉鹤是位神医。
等她给小郎君治好腿,能不能帮我把脑子也治一治?
殷楚之想知道自己来自何方,遭遇过哪些事。
现在他每次回忆起这样的片段,眨眼间就如烟雾一般散去,事后头疼脑热,难受得紧,实在受罪。
“你在想什么?”贺云舒见殷楚之盯着画像发怔,有些不满,“你也看上人家了?”
韩子祈险些被口水呛到:不是,为什么是“也”?
他明明省略了很多内容,怎么还是叫人听出来了。
罪过罪过。
殷楚之回神,反应片刻后连忙甩头摆手:“小郎君,这话不能乱说。她可是——”
他顿住了。
可是什么?
他刚刚想说什么?
头又开始疼了。
“你怎么了?”贺云舒看他突然脸色不好。
殷楚之想说,就在刚在,他的脑海中恍惚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
但是太快了,根本抓不住。
“没事。”
贺云舒心道: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来你脸色差,还说没事。
他说:“你回去,不准待在这儿了。”
殷楚之说:“我真好了。”
贺云舒:“不行,你回屋待着去,你在这儿就一直盯着人家画像看,人家都有家室了,无耻,不准看了!”
殷楚之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几句:“我真不是……”
诶等一下,他察觉出不对劲了,一脸意味深长靠近,“不对啊小郎君,你这是在关心我?”
贺云舒扭头:“你想多了,回屋待着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殷楚之:“我还要送你回去。”
贺云舒:“贺府最不缺的就是人。”
殷楚之还想坚持一下:可是缺我啊,我就一个。
然后就收到贺冷杉刀子一样恐怖的眼神:我弟弟让你回去,你还在这里碍什么眼。
殷楚之:明白。
笑眯眯滚了。
哎呦,之前怎么没发现,今天天气真好。
韩子祈马上画完,分出心听他们对话,他有些好奇:“刚才走的那位不是贺府下人吗?我听他称呼小公子郎君。”
贺冷杉回答:“不是,他不过是因为一些缘故留在府里。”
比如欠债,比如脑子坏了。
韩子祈“哦哦”,原来如此。
他放下笔:“成了。”
贺冷杉拿起画端详片刻,随即把它交给大寒,他说:“如果韩公子口中之人真能治好云舒,贺府必当重谢。”
韩子祈摆手:“重谢不敢当,就当是冒犯小公子的赔礼了。日后有空,随时欢迎少城主和小公子到韩府做客。”
贺冷杉点头:“事情若是有进展,定将登门道谢。”
……
韩封在外面等待,他是闲不下来的,韩子祈去画人像时他就在贺府闲逛,此时已经回到正厅,正好事情已经结束。
父子二人拜别贺府,回去了。
路上,韩封对儿子说:“见到贺小公子了,满意了?”
早知道这样就行,这个傻儿子也不至于把自家生意许诺出去,这下好了,还要登门道歉。
韩子祈挠头,他就是单纯好奇贺云舒的为人:“我看人家贺小公子人挺好的,外界怎么传成那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贺云舒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
韩封道嗤笑道:“传言有几个是真的,还有人说你爹我能徒手卸人头。”
韩子祈疑惑:“难道不能吗?”
一直以为是真的来着。
“臭小子,讨打。”
韩封一点也不手下留情,韩子祈结结实实挨了几拳。
挨揍的同时他还在想:这力道,徒手卸人头还不简单。
挨揍完之后,他回想了一下刚才在贺府的经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来源于贺云舒身边的护卫。
韩封一步跨上街角停靠的马车,问他:“臭小子,愣在哪里干什么。”
韩子祈道:“我就是觉得贺小公子身边的护卫有些眼熟。”
韩封跟着回忆了一下:“是眼熟,那张脸混到人群中能找到十张一样的。”
韩子祈成功被老爹带偏了:“您别说,还真是。”
贺府,家仆在给贺云舒推轮椅,路走到一半,花坛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把贺小公子劫走了。
“你不行,你太闷了,不适合干这个。”那人说完就带着贺云舒跑了。
家仆原地尖叫:“来人啊,小公子被抢走了!”
角落出来一个暗卫,捂住他的嘴:“别叫了。你仔细看,那个是殷楚之。”
拆家的那位。
家仆:嗯?他长这样吗?
从家仆的惊恐程度能看出来,面具效果很好。
但是贺云舒刚好听到了暗卫的话,他嘲笑殷楚之:“你看,他们都能认出你。”
殷楚之说:“没办法,魅力太大。”
“你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也就两层。”
说不过,贺云舒白了他一眼:“我让你回去,你为什么不听?”
“小郎君的意思是让我回去休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以做事。”
“自作多情。”
还有,都说了要叫公子少爷,现在还是满口郎君,真是一点不听话。
桌上的汤羹已经凉透了,一旁的小盏里是捣成泥的莲子糊。
殷楚之拿出《腹黑俏蔬女》开始读。
读了几页之后却发现贺云舒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连三花枕都懒得揉搓。
他正望着莲子泥出神。
“殷楚之。”贺云舒突然道,“你说韩子祈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殷楚之放下书,神色认真:“我觉得是。”
贺云舒犹豫地看着他,神色纠结,好像在想一些事。
殷楚之坐下,随时准备倾听贺云舒的内心故事。
结果半天过去,贺云舒的表情恢复正常,他就说了一句话:“把面具摘下来,丑死了。”
殷楚之哀嚎:“你好无情,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贴上去的。”
“我不管,丑到我了。”
贺云舒看他一点点把面具揭下。
这个人,好像从来没问过他的往事。
比如他的腿是怎么回事,比如他为什么会不想出门。
或许他早在别的地方知道了,谁和他说的呢?有没有添油加醋?
贺云舒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告诉他:其实事情很简单,小时候被人拐过一次,打断了双腿。等家人找到他时,腿伤已经拖延太久,治不好了。
他抬头看天空上和耀日一般夺目的金乌,又四处望看似空旷实际隐藏了十几个暗卫的院子,这些都是那次事故后才出现的。
可他说不出口。
贺云舒仿佛还能听见当年周围嘈杂的乱音——
“太可怜了,他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他为什么不说话啊,莫不是个哑巴?”
“别说了,哑巴你也得讨好他。”
“啧啧,城主府要养一个废物了,要么说胎投得好呢,再废物也是锦衣玉食地伺候。”
“就算能走估计也是个瘸子,肯定连站都站不稳,别说走路了。”
“要不是城防松懈,怎会有如此后果,也是贺家人自作自受。”
“别说了,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具体是谁说的这些话,贺云舒记不清了。
好像是当年常来贺府的客人,好像是昔日的同窗,又好像是外出时街上过路的行人。
太多太多,贺云舒连时间都模糊了,有些话太熟悉,似乎在他出事前就已经听过了。
只要出门,好像所有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他们似乎以为只要躲在暗处捂着嘴说话,他就听不见一样。
然而事实是,贺云舒听得见,他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越是努力忽略,听得愈发清晰。
贺云舒很想指着那些人骂一顿:你们算什么东西?
事实上他真的做过一次,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孤僻,终日关在府内不愿外出,等到再有一天,他终于渴望和外界接触时,一切都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殷楚之已经将面具卸下,拿起话本,蔬女继续种菜。
菜熟了,长成了苍天巨菜,苍天巨菜成功抵挡了外来侵略,蔬女收到了皇帝的赏赐——一个巨型菜园。
殷楚之忍不住评价:“这也行?改天我也去种。”
贺云舒舀了一勺冷冰冰的甜汤放进嘴里,他想:殷楚之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大哥说他是从一只古怪的巨型的木鸟上掉下来的,他家一定在遥远的天边,和孟崖大侠一样。
但是殷楚之失忆了。
他怎么就失忆了呢?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在意之前发生了什么。贺云舒觉得,如果殷楚之再不恢复记忆,可能真的就要化身蔬男,在贺府种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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