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街道上的霓虹灯亮起大半，车流熙攘，喇叭声和摊贩的叫卖声不断。突然起了一阵风，卷着声音争先恐后的涌进车窗内。

        霍齐缩了缩脖子，看了眼副驾驶旁开着的窗户，觉得冷，伸手推了推边望之的胳膊：“我说，你能不能把窗户关了。”

        这几天早晚温差大，这阵正是冷的时候。边望之没听到似的，又把车窗降了半截，任凭冷风呼啦呼啦地往进灌，吹得霍齐睁不开眼。

        霍齐像个大冤种似的，幽怨的看着边望之。

        他拿边望之没辙，脑子里飞快转着，突然把话题扯回去：“那你呢，你怎么看纪老师？”

        边望之懒洋洋的靠着窗框，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他的声音夹杂其中，几乎没有犹豫：“有点高不可攀吧……”

        “啥？”霍齐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但他很快识趣的岔开话题，自顾自的说，“我觉得人家纪老师对你挺好的，你说你都黑成那样了，人家都不嫌弃你，不仅愿意和你结婚，还屈尊和你录制综艺呢。”

        这话听着，纪清欢就像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一样。

        霍齐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不由得朝边望之递了个眼神，征求他的认同：“你说是吧，不知好歹？”

        “她对谁都挺好的。”边望之摸了摸鼻尖，歪头靠在窗边。

        冷风吹淡了他的情绪，心底空落落的平静，和一旁热闹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车里车外，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半晌，他才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我也不特别。”

        ·

        边望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霍齐给钥匙上套了钥匙扣，不再是光秃秃的一把，不容易丢，也不方便携带。

        他有些嫌弃的摆弄着钥匙上的小挂件，回神后顺便看了眼时间，动作小心地拉开家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只有一束微弱的光从卧室的门缝中溢出。

        边望之轻手轻脚地换了鞋，把钥匙小心放在鞋柜上，贴着墙摸黑进了书房。

        他打开书房的灯，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迎面而来，突然有一种走错家门的感觉。

        他盯着书房里的几个瓦楞纸箱看了会儿，后退着出了书房，借着微弱的光，环顾了一圈客厅。

        安装在各个角落的摄像镜头在夜里泛着冷光，他猜是节目组来过了，便重新进了书房，沉默着打开其中一个纸箱，发现里面都是印着广告的抱枕。

        纪清欢听到书房有动静，披了件外套，拉开卧室的门。

        边望之正抱着赞助方的抱枕，不知所措的楞在门口。

        见门从里面打开，他垂眼看向纪清欢：“节目组的人来过了？”

        纪清欢点点头，见他站着不动，伸手把他拉进卧室，在床上加了个枕头：“嗯，要不你今天就睡卧室吧。”

        边望之被拉进来时还有些愣怔，他盯着卧室门看了会儿，听到纪清欢的话，下意识就要走：“算了……”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纪清欢眉心微皱着：“难道节目开始录制后，你也要睡在外面吗？”

        上节目本就是因为网上的流言蜚语太多，纪清欢一直担心，以边望之的性格不肯配合，没想到两个人同居了这么久，他还是有些抗拒这种过分亲密的接触。

        纪清欢不想勉强他，可节目录制时间提前，她怕到时候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闹别扭，又在网上掀起腥风血雨。

        边望之不为所动，态度冷淡：“也不是不行。”

        纪清欢放缓语气，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就先试试，当vip抢先了？”

        边望之有些怀疑姐姐拍电视剧拍傻了，他叹了口气，和她解释：“录制一期也不过两天一夜，你不用这么较真。”

        纪清欢轻轻咬着下唇，似乎是在烦恼些什么。

        边望之放轻呼吸，静静等着下文。

        很快，纪清欢就理清思路：“可是，总得先试戏吧。”

        为了演好一个角色，她通常要体验一到两个月生活，不做足准备，她无法保证自己到时候能顺利带入角色。

        见边望之呆着，纪清欢咬着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按到床上。

        可力量悬殊，她已经非常用力了，边望之依旧像个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纪清欢有些气恼，连带着音调都有些变形，听起来像在撒娇：“你能不能动一动。”

        边望之原本憋着一股劲儿，说什么都不肯退让，如今却像碰到钉子一样泄气了：“姐姐，你想我怎么动？”

        纪清欢盯着床看了会儿，抬抬手，慢吞吞地指挥道：“你先坐那儿。”

        边望之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没说话，一声不吭的坐到床边。

        像是遇到了人生哲学需要思考。良久，他才回头：“然后呢？”

        “然后睡觉。”

        下一秒，卧室的灯被纪清欢按灭。

        纪清欢掀开被子躺进去，就算拍了这么多剧，她也没有和男演员同床共枕过。

        拍戏时虽然情绪饱满高涨，但喊卡即停，不会彻夜同处一室。

        纪清欢翻身收起思绪，毕竟提出要求的是自己，她没多想，不一会儿就进入浅眠。

        边望之扭头看着纪清欢的背影，她的长发铺满了枕头，然后顺着枕头的坡度一路向下，隐没在被子中。

        纪清欢的身边总是萦绕着很淡的小雏菊香气，这款香水她出道时就在用，到现在都没有换过。

        边望之心下烦乱，卧室的床有只有一米八，被子也只有一个，两个人睡，距离不太好把控。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觉算不算老实，脑子里精彩纷呈，丝毫没有困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绵和的呼吸后，他慢吞吞的从被子里挪出身子，去衣柜里找了件自己的厚外套。

        随后动作僵硬地盖着外套，挤在床边的一小块区域里，动也不敢动。

        第二天一早，纪清欢醒来后，看到边望之正靠在床头打游戏。

        他神情懒散，带着耳机，指尖时不时在屏幕上滑动。

        对上视线后，纪清欢清楚的看到他眼睛下面有一圈乌青，几乎是满脸的困倦，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纪清欢突然严肃起来，从被子里钻出来，摘下边望之耳朵上挂着的耳机：“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边望之躲着她的视线，手里的动作也停下：“睡了。”

        纪清欢不信：“真的？”

        边望之放下手机，垂着脑袋，改口道：“睡了会儿。”

        纪清欢动作缓慢地跪坐到边望之身边，“我知道你还小，玩性大，但也不能熬夜玩儿游戏呀。”

        怕边望之产生逆反心理，她把声音放柔，委婉的补充：“熬夜对身体不好，还会影响工作效率，除非必要，尽量少熬夜，行吗？”

        边望之懒洋洋的靠在枕头上，盯着手机上已经黑屏的界面看了会儿，心里莫名不爽：“姐姐，我成年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和她唱反调：“而且这赛季快结束了，挺必要的。”

        纪清欢以为他游戏输了耍小孩子脾气，态度放低了些，抬手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那……你现在睡会儿，补补觉？”

        “没心情了，睡不着。”

        纪清欢有些苦恼，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边望之：“……”

        ·

        清晨。

        七点一刻。

        成年人边望之被按在枕头上，听纪清欢轻声给他念画本。

        边望之是熬夜惯犯，本就不太困，听着纪清欢细声细语地说着话，根本无法顺利闭上眼睛。

        听到一半，他忍不住坐起来：“姐姐，你真把我当弟弟了？”

        纪清欢看着眼前坐着都要高她一个头的边望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边望之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问题上较真，翻身跳到地板上，无奈道：“好好好，弟弟现在要去洗澡了，今天还有工作，就不补觉了。”

        说完，他沉着脸，几步走进浴室。

        纪清欢拢了下头发，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仿佛想通了什么，喃喃道：“弟弟吗？”

        没在床上赖着，纪清欢去橱柜里拿了几片面包煎上。

        考虑到边望之的饭量，她又从冰箱里取出几颗鸡蛋，夹着午餐肉，做了几个三明治。

        平时在剧组，纪清欢的早餐都是随便点的外卖。

        现在有了固定的居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自己做着吃，好像这样才更有家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把早饭端到茶几上，纪清欢坐在一旁等边望之。

        等了几分钟，直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止，边望之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纪清欢觉得奇怪，试探着地喊他的名字。

        没多久，边望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透过浴室玻璃传来：“姐姐，能给我找件替换的衣服吗？我忘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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