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鸿运当头

冷在泽三九，热在三伏。
七月中旬，三伏天正式开启，人们热得不愿出门，走几步便大汗淋漓，吃什么都感觉不得劲儿。
书院的学子们更甚，一个个都在讲堂上热得汗流浃背，人手一条帕子搭在肩上，时不时擦着脸上流下来的汗水，汗涔涔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心烦气躁。
宋廉见方泽谦鬓角处的汗都顺着脸颊，滴落在肩上，十分大方地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泽谦，我把帕子给你，你也擦擦汗！”
“多谢宋兄，我自己有。”方泽谦笑着回绝。
坐在上面的单乐康，劳神叨叨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见方泽谦同宋廉的互动，笑着摇摇头，低语：“真有意思，整个书院都知道那小子有洁癖，偏他这个同室傻乎乎……”
彼时禾茉也正坐在马车里面，也热得不停地擦汗，本以为坐上马车能有点风，可连风也是热的。
“夫人，天气热，您将帘子打上去，遮严实咯！不然日光晒进来肉都疼！”招福坐在外面加快速度，驾车也尽量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
“好。”禾茉用手做扇子，扇着风。
还好她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不然就靠方泽谦之前带过去的那两件里衣，估计一个上午换下来，下午汗湿了都没得换。
“夫人，马上进城了，我直接带您去书院还是去其他地方？”
“去鹤林书坊吧。”
禾茉第一次去那个书坊便看中了一方砚台，早就想给方泽谦买，只是那砚台要二十两银子，她当时还没那个财力，只好暂时放下。
这些天光酸梅汤赚到的银子禾茉就拿到一百多两，这方砚台不用肉疼，也能买下的，还可以再带些好用的宣纸给他，之前他用的宣纸，粗糙的都能看见上面的纸浆。
禾茉实在是佩服，在那样坑坑洼洼的纸上，他的字也依然能写得那么令人赏心悦目。
“客人，您要买些什么？”禾茉一踏进店里，书童模样的店小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上次来看好了一方砚台，就在二楼。”禾茉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被人买走，干脆大方地告诉店小二。
“那客人随我上二楼看看。”店小二最喜欢这些有自己目标的客人，不必他多费口舌就能成交，付钱也爽快。
上楼后，禾茉简单地同店小二形容了那个砚台的特征，他动作也很快，立马找了出来。
“客人，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不错，正是这个砚台。”禾茉摸着砚台边缘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梅花，确认无疑，就是上次自己看见的那方。
其实第一次看见时，她便觉得这方砚台很适合方泽谦，他便如这上面刻下的梅花一般，坚韧高洁。
“客人，这方砚台我帮您拿着，您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
砚台拿在手里的分量确实不轻，有人帮忙拿着，禾茉更是求之不得，顺手递给他道：“你们的宣纸和毛笔在何处？也一并带我去看看吧。”
“好嘞！您这边请。”店小二遇见禾茉这般爽快的客人，心里乐开了花，忙引着她往前面走。
“我们店的宣纸和毛笔都在这层，您慢慢挑。”
“嗯……我不是太懂，你帮着挑几只用起来顺手的。”禾茉看见整面墙上挂满了毛笔的样式，右边还有各种宣纸，她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一旁梳着元宝髻的女子闻言，侧目打量着禾茉，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毛笔都不懂，还好意思来逛书坊？
“您是自己用还是……”
“是给家中读书人用的，故而想挑些用起来顺手的。”禾茉没解释太多，但店小二观禾茉的年纪，也能猜出来几分，猜想是给家中夫君或兄长买，估计是要参加今年的科考。
“客人看看这支鸿运当头如何？”店小二取下一支笔尖染着红色的毛笔，递给禾茉。
“您瞧这笔杆，刮皮竹杆，上清水漆。”店小二托住笔杆，仔细给禾茉介绍  ，又指着笔毫道：“这支笔用的是狼豪的，外披红色兔毫，寓意鸿运当头，拔得头筹！”
“鸿运当头，拔得头筹……”禾茉念着这两句话，心下一动，“这个寓意好！就这支笔！”
“好嘞！我再给您带上一些宣纸。”店小二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麻溜地去拿宣纸。
“客人，您看这三样，一共是三十五两银子。”结账时，店小二见砚台毛笔和宣纸都放在柜台上让禾茉确认。
“好……”
“小二！你这个砚台本姑娘要了！”禾茉还未说完，一道跋扈的身影走到禾茉身边，伸手就要拿走柜台上面的那方砚台。
禾茉连忙伸手按住那只手，沉声道：“这位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方砚台我看上了，现在我要买！”那梳着元宝髻的姑娘毫不客气地甩开禾茉的手。
“王姑娘，这砚台是这位客人先买的，要不我带您去看看其他的……”店小二在一旁卑微地劝说。
“什么她买的！她付钱了吗？”王幼柔看向禾茉的眼神满是鄙夷，挖苦道：“她一个连毛笔都看不懂的人，买这个回去有什么用？”
“并未……”
“那不就得了，这砚台现在还是你们店里的东西，又不是她的。”王幼柔斜睨着禾茉，一脸不屑地开口：“这方砚台她出多少钱买？”
“这……”店小二为难地看着禾茉，他不想得罪王家，抱歉地看了一眼禾茉，轻声道：“二十两。”
“才二十两，我出四十两，你们卖给我！”王幼柔是王家最受宠的嫡女，不缺银子，出手自然也大方。
“客人，她是王家的大小姐，您要不然将这方砚台让给她，免得得罪王家。”小二见禾茉无动于衷，害怕她跟王幼柔争吵，得罪王家，忍不住凑近提醒。
又是王家？怎么哪里都有他们家的人？
禾茉想起王奇文的事情，也是一阵头疼，这次又碰上一个王家大小姐，他们王家擅长强取豪夺、无端加价吗？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是秋闱时期，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禾茉做好心理准备后，不舍地看了那方砚台一眼，转身准备跟着店小二上楼再挑新的砚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王家的姑娘，都这般不懂礼数？别人看好的东西，也要强取豪夺？”
汪氏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贯和善的脸上，也难掩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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