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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赐婚


我的姨祖母,太后娘娘,是个狠人。

        她与我祖母——也就是我祖母,同出生于太原张氏。

        两人虽是姐妹,却不是一枝。

        我祖母随父母定居太原,而太后娘娘则是随着父亲外放荆州。

        祖母养在深闺,却是个敢想敢做的性子;太后娘娘虽然随着父母外放于民风剽悍的荆州,但却长成了一个循规蹈矩,再谨慎不过的性子。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战乱不断。太原张氏和当今皇族李氏一样,被赐罪株连,满门抄斩。

        祖母在父母的遮掩下,带着几个忠仆跑了出来;而太后娘娘则是因为病重,被父母留在荆州而逃过一劫,等到我祖母找到她时,已然奄奄一息。

        祖母和太后娘娘作为太原张氏唯二幸存的血脉,自然只得在这乱世中相互扶持。

        她们先是从荆州逃到台州,又收敛了一批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女子。我祖母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她带着几个忠仆在台州东祁山脉中干了一件惊天破地的事情——占地为王,收容着这一堆家破人亡的女子,建立了一个娘子寨,一只娘子军。

        昔年不知多少人感慨可惜我祖母不是个男儿身,皆赞叹祖母有勇有谋,若我祖母是男子,定然可以逐鹿天下。

        少有人知道,这个娘子寨,明面上是我祖母一手建立的寨子,可其中细则后勤,皆是太后娘娘一手把控。

        张氏昔日虽为大族,但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如今只剩下祖母和太后娘娘两个女子,树大尚且招风,更别提张氏这株已然倾覆的古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乱世中,多得是人觊觎张氏遗泽,也多得是人忌惮张氏起复。

        我祖母一个女子如此强势,靠着娘子寨好不容易在这乱世求得一声喘气,若是让人知道张氏双姝皆如此厉害,只怕是祸非福。

        因此太后娘娘一直安静的当着祖母身后毫无存在感的娘子,直到李二祖父带着大军一路打到了台州。

        李氏势大,又与张氏有旧,且皆是与前朝有血海深仇。祖母和太后娘娘权衡之后,也一并加入了李氏的大军。

        再之后的事,就是张家二娘子成了我祖母,张家五娘子成了太后娘娘。

        张家与其他世家不同,家中女子教导甚为上心,昔年在时,张家是唯一一家愿意接回出嫁的姑子,也并不因姑子再嫁而觉蒙羞的家族。我祖母和太后娘娘身为张家女子,自然愿为张家血仇献出全部。

        张家二娘子亲自上阵杀敌,而张家五娘子则嫁给了李二祖父,为李家坐镇后方——自太后嫁给李二祖父之后,军需再无半点遗漏。

        先前已经讲过,太后娘娘是个狠人,她与我祖母不同,能忍常人不能忍,昔年先帝后宫几多佳人,皆是功臣之后,这个皇后娘娘的位置并不好坐。

        可时至今日,先帝早已驾鹤西去,一众嫔妃也死得死疯得疯,太后娘娘依旧端坐长乐宫,纵使皇后娘娘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如何放肆。

        下了一晚并早上的雪,虽然宫中早已派人打扫过,但又起了浅浅的雪痕。

        宫中无级不可乘轿,我在宫门前下车,早有小黄门识趣地拿来暖手炉并手笼,又有黄门殷勤上前为我遮伞。

        景公公带着我亲自走在去长乐宫的路上。

        昔年我离宫时,慌不择路。而如今再走这条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时,却意外得十分平静。

        这高高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尽头,幼时我只觉得这宫墙过高,若是老是在宫中关着,岂不是人都要被憋疯去?如今我却觉得这宫墙虽然巍峨不已,但也不过如此。

        它只关得住愿意被它关的人,若是人心里生了翅膀,便总有一天能飞出去。

        景公公许是看我走得过于寂寥,便小声和我搭话。

        “单娘子小心脚下,太后娘娘听闻娘子回京的消息,已经念叨娘子半月有余了。”

        这是在告诉我,太后娘娘待我一如从前,我也不该和太后娘娘生分了呢。

        我怎么会和太后娘娘生分呢?

        若是当年的我,只怕现在已经是小女儿态了,但永东这五年,终究是没有白呆:

        “我在永东的时候,可想念娘娘宫里的马蹄糕了,只可惜找遍了永东的厨子,也做不出宫里的味来。”

        景公公就笑了出来,“那可赶巧了,听说您回来,太后娘娘昨晚就吩咐御膳房,今日一早就给您做上了,只等您去吃呢。”

        我与景公公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长乐宫,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女官,沁柔姑姑亲自在宫门处迎我,见我到了,忙招来小宫女为我拂雪换衣。

        跟随沁柔姑姑穿过长乐宫长长的回廊,才走到了正殿。

        太后娘娘就坐在正坐上,我跪在殿下的软垫上,恭恭敬敬行了礼之后,才抬起头便见到太后娘娘从坐上起身,亲自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

        我从小便是宫中和镇国公府两头跑,单家并这宫中,最受太后娘娘宠爱的就是我和姑姑。

        幼时我常常在宫中胡闹,被我惹哭的皇子公主不计其数,可我从未受过重罚,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后娘娘的宠爱。

        太后娘娘与祖母从乱世中一路扶持走过,此中情分再不用对他人多说。

        祖母去的时候,太后抱着哭到不能自已的我默默流泪,世人都说太后娘娘心坚如铁,可我知道,太后娘娘不过是不得不心坚罢了。

        分明不过是五年,可太后娘娘却像老了十岁。

        太后娘娘抓着我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她挥挥手,沁柔姑姑就会意地带着其余宫人退下,殿中只留下我与太后娘娘二人。

        太后娘娘将我拉到软榻旁坐下,仔细打量打量了我,才问:

        “在永东一切可好?”

        我虽是知道太后娘娘并未变,但终究还是比之前要谨慎许多,斟酌了一下才回:

        “回太后娘娘的话,永东一切安好,出发前叔祖母还请我和太后娘娘说,家中一切无恙,要太后娘娘安心呢。”

        我自认为自己装得很好,却猝不及防被太后娘娘赏了个暴栗,我摸着头愣在那里,却看到太后娘娘笑了起来:

        “在姨祖母面前装什么装?你小时候的尿布姨祖母都给你洗过,你这眼睛一转啊,姨祖母就知道你这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了,叫姨祖母吧!”

        姨祖母笑起来倒是年轻了几岁,看到太后娘娘这个模样,我心中松了口气,才真心笑了起来:“出发前,叔祖母正张罗着给家中族学聘请山东大儒东阳先生过来授课呢,想来现在先生已经在永东了。”

        我一边说,一边哼哧哼哧地吃着小桌上的马蹄糕,姨祖母拿着帕子替我擦掉嘴边的糕末:“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我是个惯会彩衣娱亲的,太后娘娘难得开心,我打蛇顺杆上,在姨祖母面前撒娇。

        姨祖母在宫中孤身一人,当今圣上并不是姨祖母的亲子,只是生母难产死后抱养在太后身边的先帝子。而太后娘娘的独子,早就死在了开元十年的那场宫乱里。

        这些年,朝堂里的老人越来越少,太后娘娘也不如当年强势,更多只是深居长乐宫,轻易不问政事。

        可我却觉得,姨祖母今日总是欲言又止,虽然对我依旧如同亲孙女,但显得过于疼爱了。

        正在困惑间,只听到沁柔姑姑在殿外通传:

        “太后娘娘,二皇子来请安了。”

        我有些困惑,李二?他来长乐宫干什么?

        太后娘娘冲我眨眨眼,示意我避入殿中碧纱橱后,我会意,端着马蹄糕便溜了进去。

        待我坐好了,才听到太后娘娘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沁柔姑姑应是,不多时,我就看到一个男子在黄门的引导下踏入殿中。

        阔别五年,李二李晏已经不是当年被我追着打的小可怜了。

        我记得当年李二不过与我一般高,因为常年吃药,纵使是遗传了他们老李家的美貌,也因为病气而显得过于斯文昳丽。

        他是当今的第二个孩子,生母之前只是一个宫女,因为诞下皇子,而被封了昭仪,却在李二六岁那年香消玉殒。

        之后李二被皇后娘娘带在身边教养,可彼时皇后娘娘的嫡子、三皇子李昰已经五岁,正是狗憎人嫌的年纪,李二在皇后娘娘身边,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如今走进殿里请安的男子,虽然依旧有几丝病弱之态,却长身玉立,站在殿中也自有一股天潢贵胄之气。

        我目测了会儿,李二不知何时窜的个头,已经比我高了近半尺。

        躲在碧纱橱后,我颇有些不忿,半晌又自我开解:

        虽然长了个子,但我相信,李二即便是长成八尺大汉,也定然打不过我。

        李二带着黄门进来,看起来只是和太后请安,太后询问了他一些生活上的事宜,坐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便起身告辞了。

        我因为盯着他打量了许久,此时他一动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姿不对,手早已被自己压麻,忙不迭地替自己按摩穴位的时候,又不小心带倒了桌上的马蹄糕盆,瓷器倒在桌上。

        “叮——”

        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按理来说,凭借我和李二的“交情”,我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将此事糊弄过去,可如今我因为手麻而甚是狼狈,昔日我待李二如同山大王,此时又怎能在他面前丢了面子?

        我缩在碧纱橱后不出声,祈祷姨祖母可以给我解围,却没想到这殿中安静了几瞬之后,李二先开了口,

        他好似看向我这边,笑了笑,才说:

        “如此,孙儿就告退了。”

        太后娘娘点点头让他去了,等到脚步声走远,我才揉着手从后间出来。

        姨祖母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只说了一句“你呀”,就亲自替我揉了揉胳膊。

        我被姨祖母带到正座上,才问:

        “姨祖母,二皇子怎么会……?”

        姨祖母并未马上回我话,而是斟酌了一会,才说:

        “还记得太和三年的事么?”

        我点点头。

        太和三年,我刚刚到永东不过一年光景,宫中再次出事。

        皇后嫡子三皇子李昰被人下毒,当时二皇子李晏在三皇子身边,不小心饮入本该被李昰喝下的毒酒,昏迷了三日,才在太医院全力救治之后,将将捡回一条命来。

        我听到时,还曾担心过,李二这倒霉孩子,本来就是个身体不好的小可怜,又招来这么一场横祸,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我见这孩子可怜,就将他在身边带了一段。”

        姨祖母这么说,我有些愣,转念一想,能养在太后身边,李二也算是因祸得福。

        于是我决定不再多问,毕竟以我和李二的关系,实在说不出相互关心的话。况且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自然也不用如幼时那样针尖麦芒。

        姨祖母却许久未说话。

        许是沉默了太久,我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不对,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姨祖母少见的神情。

        太后娘娘这个神情,我曾经见过。

        在五年前我离开宫中,前往永东的那一晚。

        太后娘娘这个神情总是能让我想起那个如墨染一般的黑夜,照亮半个宫城的篝火,喧闹的哭喊声,还有姑姑紧紧抓住我的手——

        过了许久,姨祖母才微微叹气,摸了摸我的头,道:

        “婵娟,姨祖母将你与晏儿赐婚可好?”

        我愣在原地。

        婵娟,姨祖母将你与晏儿赐婚可好?

        太后娘娘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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