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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相迎十里亭


夜色未浓,华灯初上。

        虽是寒冬,但洛邑城的夜却透着暖意。因为北境的全胜,朝廷放开了城中的宵禁,使得人们在月落西山后,依旧流连在街市中不愿归去。

        洛邑大街上,两旁的商铺酒肆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百花巷内的清馆茶楼歌舞悠扬,谈笑风生。

        当下,所有人都摒弃了曾有过的惶恐与不安,这这个月夜中将劫后余生的庆幸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洛樱巷口的一处府邸别苑中,一声脆响从内房中传了出来,这响声在这月色里显得尤为刺耳,不由地让行于苑中的人放轻了脚步,生怕一不小心祸及己身。

        内房中,一名锦衣华袍的青年人刚将一个细白如玉的茶盏摔在了地面上,迸溅而起的碎片划破了跪地之人的脸,鲜血正沿着那人的面颊滴滴滑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青山寨会在一夜之间被屠个精光?”锦衣的青年人大声地质问。

        锦衣公子的确很愤怒,他不仅心疼扶持多年的人手被杀光了,就连积攒多年的钱财也被抢走了,那可是一笔巨财呀!

        跪地之人并没有擦拭脸上的血迹,他抬起头来望着锦衣公子,恭敬地回道:“少主,可能是云州解甲寨的人,为首之人自称是解甲寨中的独眼金雕方顺。”

        锦衣公子听了这话,脸上的暴怒之色顿时改为诧异之容,不解地问道:“解甲寨?你们不是与他们有过接触吗?彼此并没有什么过节,他们为何要这般行事?”

        想了想,锦衣公子又继续问道:“荣九,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名叫荣九的人并未思索,即刻答道:“回少主,他们大约有三千人左右,还未查明从何而来。咱们寨子劫了货后,只是将方顺带回了寨中,那些人仅仅一个晚上就到了,凌晨时分袭击了寨子。”

        青年人紧缩眉头,迟疑道:“三千人?这么多人一同行走,并且武备齐全,怎么可能?若不是预谋再前,怎么会聚集如此多的人?可咱们和解甲寨并没有什么仇怨呀?”

        突然,青年人心念一动,赶忙问道:“你可看到他们使的什么兵器?穿了甲胄没有?”

        荣九回想了一下,说道:“属下见过那个方顺手中的兵器。是一把厚背宽刃的长刀,整把刀感觉很沉重,而且刀刃异常锋利。属下也找逃出的人问过,那些人并未穿着甲胄,只是一身黑衣打扮,手中的兵器和方顺所使用的长刀极为相似。”

        锦衣公子听了荣九的讲述,脸上的神色变得冰寒无比。

        他点了点头,忿恨地说道:“朔刀,他们用的是朔刀,那些不是解甲寨的人。”

        荣九听了锦衣公子的话,附和道:“属下也觉得有些奇怪,解甲寨在东襄附近并没有太多的生意,便是过路也不应该有如此多的多人手,即便是临时调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三千多人。”

        突然,荣九想到了什么,话语一顿,紧忙说道:“少主,我听逃出来的人说,在那些黑衣人中有个头目,那些人似乎称那人为薛将军。”

        听到这话,锦衣公子确定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薛阳,云州军,是徐清砚干的好事!”

        ★★★

        十里亭,位于京都洛邑城外十里处,是人们送别远行亲朋的离别之地,也是外放官员入京觐见前,停留的最后一个驿站。

        那里确实有一处八角凉亭,凉亭由白石建造而成,青铜的铃铛分别挂于凉亭的八角飞檐上,风过则发出沉闷的响声。

        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白石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颜色,灰蒙蒙地外表透显了几分沧桑,更会使离别之人徒增感伤之情。

        凉亭的东北方向有几间屋舍,规模不大,时常有人员出入于屋舍中。几匹马正圈在屋外的马厩中吃着草料,一根旗杆矗立在马厩前五米处,一面泛旧的绣旗在半空中飘扬着,斗大的驿字在绣旗的飞舞中不时地显现出来。

        此刻,冬阳已经挂落西天,淡薄的红霞点缀着渐暗的天际,寒风在这一刻也有了收敛,不再是呼啸而行,舒缓不少,让那半空中的驿旗变得时起时落。

        驿站最前的一间屋舍处,一名身穿朝服的男子走出了房门,男子在门前踱着步,焦急地眼神不停地望向远处的官道,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徐清臣是已故镇远将军徐镇翊的长子,也是云州抚远大将军徐清砚的大哥。

        兄弟二人的容貌有些相似,徐清臣年长徐清砚十岁有余,故此也便显得更为成熟稳重。

        徐清臣的身材不像其三弟那般健硕,瘦高的个子略显单薄,但徐家的风骨犹存。

        在这寒冬中,他的脊背也是站得笔直,有如挺拔的劲松,轮廓分明的面容上,三缕长须根根分明,直立而下,飘于胸前,一股儒雅之风尽显其身。

        一日前,韩晋到了府中,说抚远大将军即将入京。

        听了这一消息,身为长兄的徐清臣高兴万分,急命府中仆役收拾院落,清扫屋舍,以待三弟回家。

        虽然朝廷赏赐了徐清砚一座府邸,而且与徐家老将军府相距不过一道之隔。

        可是,徐清臣觉得那边还没有收拾妥当,三弟必须回家住,老将军府才是徐家,才是三弟的家。

        今日朝会后,徐清臣连朝服都没有换,便命人驾车前往十里亭,他要在这里等待三弟,等待自己多年未见的弟弟。

        就在徐清臣焦急万分,不住地张望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大哥,您这样走来走去的,不嫌累呀!看时辰,三哥应该快到了,您就再安心地等一会呗。”

        说话的是一名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白皙如玉的小圆脸上,一泓清水般的明眸带着微翘的长睫毛,一闪一闪地,流转的眼波中满是孩童般纯真的笑容。

        少女一身男装打扮,一个精巧别致的雕花玉冠将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厚实的狐领黑绒斗篷将身子裹个严实。

        不过,在行走的开合间,还是能看清楚斗篷下是一件淡青色的对襟长袍,袍长过膝,垂于鹿皮小靴的靴面之上。

        一条银边回纹束带系于腰间,将长袍服帖地紧缚于身,勾勒出了少女匀称得体的身姿,又尽显了巾帼女杰之风。

        徐清臣转身望向说话的少女,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初霁,女子自有女子的装束,你一个女孩子怎好如此打扮?平日里,有你嫂子护着,任由你胡来,今天来接你三哥,怎么还这般胡闹,等会让你三哥瞧见了,少不得要训你几句。”

        徐初霁是徐家唯一的女孩,年幼之时便随着大哥徐清臣一同回了洛邑。

        父母不在了,身为兄长的徐清臣也便担起了长兄为父的责任,每日里都要教习督导这个小妹妹明事理,通诗文。

        他希望自己的小妹能无忧无虑地过着每一天,也希望通过自己的教诲,能让妹妹成为一名举止端庄,温婉贤淑,饱有才学的女子,这样才不会辜负已故的爹娘。

        可是,徐清臣没有想到,家中这个让自己挂于心尖的妹妹却继承了徐家武将的风骨,对于女红,德仪礼数一类皆不放于心上,唯独喜爱弓马之事。

        素日里,这个让他头痛不已的妹妹不是在府中舞刀弄枪,就是与人习练拳脚。

        每每见此,徐清臣都要虎下脸训斥一番,只是效果并不好。

        并非是徐初霁骄纵蛮横,不知礼数,实泽是徐清臣过于疼爱这个小妹妹,始终狠不下心来管教。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是让他这位大哥难以管教,因为小妹的身后有靠山,而且还是令徐清臣感觉非常棘手的靠山。

        见到大哥又沉下了脸,徐初霁摇晃着头,笑着喊道:“大嫂,您快来呀,兄长又训我啦!”

        徐清臣听见妹妹的喊声,不怒反笑地指着她:“你你你”

        刚说了三个“你”字,一名身穿绛红深衣,外罩狐裘的女子从驿站中走了出来。

        徐初霁见到女子走出,赶忙跑到她的身旁,挽起女子的胳膊,摇晃着说道:“嫂子,救命呀,我大哥又在训斥我呢。”

        女子用手点了一下徐初霁的头,笑道:“你这个丫头,老是气你大哥,真把你大哥气恼了,我也护不了你。”

        女子说着话,挽着徐初霁的手来到徐清臣的身旁,举目向远处望了一眼,柔声道:“夫君,三弟应该快到了吧?”

        徐清臣伸手将女子身上有些歪斜的狐裘正了正,满眼柔情地说道:“是呀,快到了,你怎么也出来了,天还是寒的,别冻了身子。”

        继而,他又转头对徐初霁说道:“小妹,快些和你嫂子一起回房间去,别冻到了,大哥一人在外边等候就行了。”

        女子宛然一笑,抬手掸去沾附在丈夫身上的一片落叶,柔声说道:“我哪有那般娇贵,没事的,咱们一起等等吧。”

        三人正说着话,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自官道的尽头传来,虽然未见人影,但道路的尽头已是尘烟大起。

        片刻后,数千骑战马出现在滚滚的黄尘中,迎着半边斜阳向十里亭的方向疾驰而来。

        望着由远而近的马队,徐清臣有些兴奋且有些紧张地搓着双手,口中不停地说道:“来了,三弟来了,三弟回来了。”

        话语间,他的眼眶已然湿红起来。

        对于自己的三弟,徐清臣不仅是骨肉情深,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对这个弟弟有着万般歉意。

        当年,他身为徐家的长子,没有替战死的父亲撑起徐家的大旗,担负起固守北境重任,而是随着康睿离开了云州,回到了京城。

        固然,是母亲和三弟作出了这一决定,也是为了自己与小妹着想,可这本应是自己的重担,却落在了尚未成年的三弟身上。

        三弟替自己守在母亲的身边,也是三弟替自己扛起了徐家的将旗,更是三弟孤独地留在云州,坚守了徐家抗敌的使命。

        所有的这些事情,身为长兄的徐清臣感到愧疚万分,也让他对浴血拼杀多年的三弟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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