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约

陆陆续续，各班都开始选送元旦晚会的节目了。没想到为了今年的表演，陈诺会向我询问意见：“你觉得我今年演奏什么曲目好？”

        我茫然一笑：“我不懂乐器，你觉得什么好听就演奏什么呗。”

        “那你喜欢听什么？”

        “我，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听的，只要是好听的我都喜欢。”

        其实我更想说：只要是你演奏的我都喜欢。

        “佩佩用的是古筝，我想选个中国古典曲目，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假装思考，心里却不爽：你明明已经想好要怎么配合你的佩佩妹妹了，怎么还要故意询问我的意见，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不是？

        见我不说话，陈诺又问：“你觉得渔舟唱晚怎么样？”

        我恨不得白他一眼，你这是来询问我意见的吗，现在不是连曲目都已经想好了吗？

        我随口说了一句：“你们一男一女，还不如表演《梁祝》。”

        陈诺想了想，觉得我这个提议还不错：“这个好，中国版《朱丽叶与罗密欧》，那我就选这个了。”

        不知为何，他不选这个曲目还好，选了我心里反而不高兴。

        陈诺又对我说：“看来我要抓紧时间好好练练这个曲目了。”

        这次换我不想理他了。

        又过了两日，陈诺兴奋地对我说：“《梁祝》这个曲目我最近练得不错，什么时候，你给我把把关呗。”

        “你还是找徐佩佩帮你把关吧。”我低着头说。

        “你不高兴啊？”

        “我哪有不高兴。”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如果站在我的立场来说，因为徐佩佩是我的情敌而让我不高兴，那么卢佳和校园里的其他女生一样也是我的情敌，为什么面对她们时，我却一点都不生气呢？唯独一个徐佩佩让我如此苦恼。

        “看你的样子就是不高兴，谁惹你了吗？”

        “没人惹我，我好得很。”

        “那我们就说定了，这个周末中午，我们在学校天台见，我先演奏给你听。”

        陈诺说完就埋头苦学起来，看他的样子兴致倒是挺高的，可心里苦的却是我。

        自从定了表演曲目，徐佩佩最近没有再来找过陈诺，或许她也在苦练《梁祝》吧。这样一来，我倒很期待陈诺周末的表演。

        心心念念的周末终于到了，一大早我就盼着陈诺将小提琴带来学校，为我单独演奏一曲。可一个上午过去了他都没有来学校，难道他又请假了？陈诺真不够意思，请假也不跟我这个同桌说一声，我很担心他的，他知道吗？

        我苦苦等了一天，他都没有出现，我猜想他不会又去参加什么比赛了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已经三天了，陈诺依旧没有来学校，周末的约定也不作数了。我突然觉得陈诺好可恶，他不仅失约了，还害得我整日为他担心。

        为了弄清楚原因，我向班长打听他的情况，班长一脸无奈，关于陈诺请假的事，他也一无所知。被迫无奈，我去了徐佩佩教室，或许从她口中我能得知陈诺的一些情况，可让我失望的是，徐佩佩竟然也请假了，班上同学没人知道她请假的原因。我细细一想，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我摇了摇脑袋，不愿让自己胡思乱想。回到教室，我静静坐在座位上，脑袋里一片混乱，尽想些陈诺不好的事情。为了分散注意力，我拿出练习册，可我哪里还有心思学习，就算装装样子也是做不到的。

        又过了几日，我期盼陈诺回学校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些，如果他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那他的家人一定会来学校，既然没有人来，那就肯定是被其他事情给耽误了，我一直这样麻痹自己以求得心里的安慰。

        今天语文老师又发随堂测的试卷了，看到陈诺没来，语文老师刚准备收回他桌子上的试卷时被我阻止了：“老师，先留下吧，可能明天他就回来了。”

        语文老师沉默几秒后便走开了。

        明天没有如我所愿，陈诺的座位依旧是空的，如果他再不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顺利学习下去，他可是我来到这个班的唯一动力。

        时间一天都不为陈诺停留，这几日，我从数学、语文、英语、地理、历史、政治老师的手里留下了给陈诺随堂测的所有试卷，看着他屉子里的试卷越来越厚，我开始害怕他不会来了。

        终于在那个煎熬的下午，我无意中听到了班主任与班长的对话。

        “刘老师，陈诺最近怎么了，他好多天都没来上学了。”

        班主任叹了一口气说：“他家遇到事了，他妈妈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我靠着墙角，或许我早就瘫坐在地上了。发生这样的事情，陈诺该如何面对，我不敢想象。

        回到教室，我傻傻坐了一个下午，课堂上老师讲的什么我一点都听不进去，手里的笔写了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不知道如何去感受这个世界。

        下午放学，我让卢佳帮我借了一张出校证，我想去看看陈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走出学校大门，我迷茫了，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是陈诺的家。想着陈诺每日步行上学，我猜他家应该就在附近。什么都不想，我怀着坚定的信念，一定要找到他。

        我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眼神四处张望，生怕遗漏任何一处住宅。

        冬日的夜来得特别早，我还没走几条街，天就彻底暗了下来，此刻陪伴我的只剩道路两旁泛着黄光的路灯和一棵棵随风摆动的银杏。我看了看手表，我已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了，我必须赶在晚自习开始前回去。

        回学校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如果此刻陈诺能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眼看就要到元旦了，大家的情绪都特别高涨，唯有我不愿参与其中。这几日我经常找卢佳帮我借出校证，她开始对我起了疑心。

        卢佳拿着手里的出校证严肃地问我：“你这几天怎么了，天天找我借出校证，你出去干什么？”

        “没什么，出去吃好吃的。”

        见我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卢佳担心地问：“你这样像是出去吃好吃的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就把出校证给我吧。”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给你的。”

        我不愿告诉卢佳任何关于陈诺的事情，毕竟她也喜欢、关心着他，我害怕她难受。我试图抢过卢佳手里的出校证，可还是被她一把给拦住了。

        “梁静，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如果你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可是你的好姐妹。”

        我凝视着卢佳，这一刻，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会爱惜自己身体的，如果今天出去还是没有结果，我就在学校里等。”

        卢佳不明白我的话，问：“你在等谁？”

        我拽过卢佳手里的出校证说：“等一个值得等的人。”

        我拿着厚厚一沓试卷，再次走出了校门。

        前几次，我根据陈诺上学所用的时间和他步子的大小粗略计算出他家可能离学校的大概距离，我一条街、一条街进行排除。直到今天剩下最后一条街，如果再见不到他的人，我真的要放弃了。

        我慢慢走进这条巷子，我仿佛能感受到陈诺每次经过的身影，他的每一步都那么挺拔而坚实。如果我没有计算错误，这条街应该就是陈诺家的方向。

        我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又问了多少个陌生人，失望依旧在眼前。直到路的尽头再也没有小区，我才发觉自己就是个蠢蛋。我握紧手里的试卷，真想找个垃圾桶把它们全都给扔了，至少这样，我不会再给自己找理由——给陈诺送试卷；至少这样，我不会再傻傻询问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至少这样，我不会再茫然于城市的街头。

        顷刻间，我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我失声痛哭起来：“陈诺你到底在哪里？”

        哭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自己轻松了些许。如果真的要傻傻的等，那我就在学校里傻傻的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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