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败的陈诺

回家路上，我坐在车里，不知如何开口请陆涵之再帮帮我，帮帮陈诺。

        陆涵之开口说：“周一我回团里就跟团长他们说明情况，陈诺应该没希望进我们团。”

        陆涵之这句话又让我燃起了希望，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侧脸问：“你有信心吗？”

        陆涵之转头对我微笑着说：“放心吧。”

        有了陆涵之这句“放心吧”，我悬着的那颗心慢慢沉到了肚子里，不知何时，车窗外的景色让我流连忘返。

        熬了几天，我终于熬来了陆涵之领导的回复。

        晚上下班回到家，陆涵之一脸失望地对我说：“梁静，对不起。”

        听到陆涵之这句对不起，我就知道我们的计划落空了，我强装笑意说：“或许我们认为的好，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陈诺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关了。”

        “我们团长说他想给陈诺一次机会，想看看他的状态。下周陈诺会去我们团进行正式考试，我不知道事情往后面发展会是怎样的。我是不是出了个馊主意？”

        我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甘：“尽人事，听天命吧，陈诺的未来我们左右不了，我们以后别再提他了，好吗？”

        陆涵之放下小提琴，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做了拌面，要不要尝尝。”

        陆涵之这才对我露出笑脸：“我早就想吃了，管够吗？”

        “当然管够。”

        我失望地走进厨房，盛着面条，心里想着：我真的要跟陈诺划清界限了吗，我们真的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吗，我能说到做到吗

        我心里有成千上万个疑问，却没有一个答案。

        十一晚会终于完美落幕，我可算能安心休息一天。

        陆涵之刚到家就兴奋的大声说：“梁静，我有特大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立刻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作为朋友，我发自内心替陆涵之高兴：“恭喜你，考上首席了。”

        陆涵之摇摇头说：“是陈诺，我们团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不录取他。”

        “为什么？你们团长不是要亲自考核他吗，怎么又轻易放弃他。”

        “听说陈诺这次的演奏出了一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

        “可能是助听器的问题吧，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是团里对他最终的决定。”

        “陈诺知道吗？”

        “应该知道了，今天早上出的消息。”

        按理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北京交响乐团的领导本可以直接让陈诺失去希望，然而他们给了他无比美好的希望，然后又找到理由将他的希望扼杀在无限的期待里。

        这太残忍了，我无法想像陈诺失望的样子，当我还在为他去不了北京交响乐团而悲愤时，徐佩佩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里她的语气很焦急：“梁静，你快帮帮诺哥哥吧。”

        我心里一惊，害怕陈诺出了什么意外，急忙问：“陈诺怎么了？”

        徐佩佩带着哭腔说：“诺哥哥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了，谁都不见，我担心他出事，你现在能过来吗？”

        “你把位置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说着我便往门外走去。

        陆涵之拉住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徐佩佩说陈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我去看看他，或许能帮帮他。”

        “我送你去。”

        我点点头和陆涵之一起出了门。

        按照导航，我们来到了徐佩佩和陈诺的住所，上楼后徐佩佩开门就对我说：“诺哥哥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我环视屋内一圈，想找到陈诺的房间，却看到了满屋子的奖牌、奖杯以及荣誉证书，想必这都是他努力换来的成果吧，而我对这些却一无所知。

        徐佩佩领着我们往里走，白色的房门紧闭，屋内没有声音，这种安静会让人觉得十分可怕，你猜不到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佩佩敲了敲门说：“诺哥哥，梁静来看你了，你能开开门吗？”

        屋内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敲门说：“陈诺，是我，我们可以聊聊吗？”

        屋内还是没有回应。

        我转头问徐佩佩：“屋里多久没动静了？”

        “有一段时间了。”

        我看了看陆涵之，他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他让我们后退，一脚、两脚，陈诺的房门就被陆涵之给踹开了。

        我们三人急忙跑了进去，只见陈诺颓废的靠着床坐在地上，身边的小提琴已经被摔碎，他右手上有一道划痕，应该是被琴弦伤到了，他耳朵上的助听器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和徐佩佩连忙将他扶到床上坐下，我仔细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暗红的血早已凝固，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徐佩佩立马跑出去拿药箱，陆涵之在屋里找着他的助听器。我看着陈诺，眼里满是心疼，从高中到现在，他经历了太多，为什么我还要再伤他一次。

        我蹲在陈诺面前，握着他的左手，在他手心写道：一切都会好的。

        陈诺没有精气神地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像极了曾经我给他送试卷时的眼神：呆滞而空洞。

        陈诺说：“梁静，如果我听了你的建议而失败，我输得心服口服。可因为一个小小的助听器失败，我不能接受。”

        我又在他手心写道：“你没有失败。”

        “我失败了，我彻彻底底失败了。我一个残疾人，为什么要去争成功与否，很可笑，对吗？”陈诺说着说着，嘲讽地笑了。

        我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对他摇摇头，继续写到：“你不是残疾人。”

        “我就是，我听不到你们说话，我也听不到自己演奏的曲子，我却还妄想着要进什么北京交响乐团，我太不自量力了。”

        陆涵之递给我陈诺的助听器，我想帮他戴上，他却一把抓走又给扔了出去。

        “我还要这个干什么，什么都干不了。戴上它，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残疾人，一个永远都拉不好琴的残疾人。残疾人不配拥有梦想，我就该这么认命地活着。”

        我不争气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我不愿陈诺这样说自己，我也不愿他自暴自弃，他未来的人生一定比现在好。

        我抹掉眼泪，紧握陈诺的左手，对他说：“陈诺，你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会被你屏蔽掉。还记得高二那年我对你说的话吗，我想再对你说一次：我妈经常跟我说，她苦了前半辈子才把我抚养成人，如果我将来的生活不快乐，那她的后半辈子也是苦的。你应该不希望阿姨在天上也过着苦日子吧。”

        我肯定陈诺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可他的心应该感受到了。

        “梁静，我是不是又回到了高三那年，特别不争气的那一年。”

        我在陈诺手心写道：“现在才是最好的你。”

        得到我的肯定，陈诺眼里好像有了光，只是那束光太微弱，不好好保护，一定会很快消失。

        徐佩佩提着药箱走了过来，我松开陈诺的手，他又一把将我抓住，我用力挣脱掉他的左手，徐佩佩蹲下来细心替他处理着伤口。陆涵之再一次将助听器递给我，我握着助听器，这么一个类似于无线耳机的小东西就将陈诺给打败了，彻底打败了。

        徐佩佩将陈诺的伤口包扎好，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里的助听器，他看了我一眼，伸手拿过助听器，慢慢给自己戴上。

        我对陈诺说：“高三那年的你长大了，伯克利那年的你成熟了，现在的你才是最好的你。”

        陈诺起身，一把将我抱住，所有人都呆住了，我也愣住了。我想挣脱陈诺的怀抱，没想到他抱得更紧。我心里很慌乱，毕竟陈诺的女朋友就在我们身边，而我名义上对外的男朋友也在我们身边，陈诺怎么可以这样。

        “梁静，我可以安静的抱你一分钟吗？”

        陆涵之低下头，徐佩佩转过身，我没有再挣脱，可双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陈诺将我紧紧抱住，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呼吸声，这一分钟对于我来说很短，短到就像那次机场的离别，我们都怀着希望，却不知希望根本不存在。

        放手前陈诺轻声在我耳边说：“梁静，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吗？”

        我流着眼泪说：“一辈子的朋友。”

        说出这句话，我的心像被刀狠狠扎了一下，痛到心里的感觉，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陈诺慢慢松开双手，我往后退了一小步，陆涵之一把将我拉到他身边，或许这样才能证明他这个冒牌男友的身份是一直存在的。

        陈诺对陆涵之说了声谢谢，便开始收拾起房间，徐佩佩放下药箱也收拾起来。我拉着陆涵之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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