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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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又入梦魇了。
“你可是想要这个?”
天命浑浑噩噩,好像有人在叫她,又不是在叫她。
“你可是想要这个?”
天命抬头,是他!
他不知为何笑了,蹲下轻轻替‘她’抹去眼泪,刚抹去一颗又滚落一颗,无穷无尽。
天命骤然想起两句诗——‘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她遇到他时,犹如泽兰逢春,桂花遇秋,正是好时节——她未入魔,他亦未殒灭。
他无奈地将什么塞进‘她’手里。
天命看了看手心,是一株仙草,唤作卷柏,又唤作回生草。
这株仙草从未救回任何人,只能被她千年万年地封印在紫绫剑剑柄中。
连送她能起死回生的仙草的他,她也没能救回。
实在是讽刺。
她不能自已地想靠近他一些,却见他变得模糊,渐渐远去,她伸手想拽住他却是徒然。
天命惊觉脸颊有一丝凉意,下意识去摸却是一滴泪。
‘她’落泪了。
天命头痛欲裂。
又再见到他和‘她’。
他近来总是心神难安,‘她’为此躲在竹林深处为他制安神香。
正逢安神香出炉,他就来了。‘她’满心欢喜将安神香放进香囊,捧在手心中,送到他面前。
“你从何处得来的决青典?”他抓着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冷声地斥问‘她’。
‘她’心虚得往后退了几步,撇过脸不敢看他:“我我无意间捡的。”
“谎话连篇!你为何要偷习决青典?”他的手在发抖。
‘她’心神都乱了:“上界神君说你在劫难逃,若我习得决青典便可救你。”
他闻言一怔,不再顾忌礼节拥‘她’入怀,连同天命也一同被揽入怀中。
丝丝凉意都在提醒她这是幻境。
天命闭上眼,视若无睹。
‘她’头一回被他拥入怀中,只觉得面热,连日夜叫嚣着想杀人的念头都消失了。
天命靠在他胸口,被血誓灼烧的神识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和‘她’得以片刻的安宁,在他的怀中。
万物静止。
天地之间只剩她和他。
“你喜欢杀人吗?”他颤着声问‘她’。
喜欢什么?‘她’晕乎乎,一时口快:“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若日后我常伴你身旁,你可愿意做个好人?”他忍声柔柔地问她。
好人?‘她’盯着他衣裳上的翠竹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回应他——等她杀光那些欺辱她的人。
他将她推离怀中,慎重其事道:“你不要诓骗我。”
‘她’认真道:“我会做个好人”便不再说话,剩下的半句话咽回心里——等她杀了他们,只要他陪在她身边。
天命都忘了,原来他想她做个好人。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她杀了好多人,死在她手里的,被她害死的,因她而死的太多了。
他不知道从何处拿来了一支青枝,生疏笨拙地将它别在她的发髻上又细细端详,终于笑了。
幻境开始崩塌,她的神魂已虚弱到无法支撑幻境。
他还在笑,一动不动。
天命飘离在幻境中,一时之间好像被扯成两半,看见一个她疼痛难忍跪倒在地,另一个她宁可与幻境一同崩塌也要和他在一起。
天命想,不如就让她与他一同在幻境中殒灭。
落青已照顾天命十日了。
天命在哭,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不断涌出落在枕巾上。又不能说是在哭,天命已有十日未醒。
木与说天命入梦魇了。
连仙主都无计可施,离宫寻仙丹。
落青端来一盆温水,取了一帕面巾放入温水中又拧干,小心翼翼地替天命擦去泪痕。又轻抬天命的脖颈换上新的玉枕,再铺上干净的枕巾,瞥见天命发髻散乱,青枝歪斜,想了想取下青枝,犹豫间放在枕巾上——天命的青枝从不曾离身。
“姐姐醒了吗?”木与拿着新绣的枕巾,坐在落青身旁,忧心忡忡。
落青恹恹地摇了摇头,姐姐怎么还不醒来。
“你有几日未曾休息了,今日便让我来守。”木与看着落青的脸,有几分说不清的怜惜。
落青不肯离去,挨着天命共枕一席相依而眠。木与见此也不阻拦,幽幽叹了口气,又开始绣枕巾,这几日凡间的东西总能让她开怀些。
一个蹙眉睡不踏实,一个叹气又绣枕巾,都没有注意到天命的泪滚落一滴滴沾湿了青枝下的枕巾,而青枝有微光闪现一瞬。
“回去吧。”
是谁叫她回去?回去何处?天命回头却不见人影。
“回去吧。”
幻境之中有股若隐若现的竹清气味。
“回去吧。”
是是他!他还未殒灭,她还未救回他。
不知被什么若有似无地推了一推,天命忽地一动,醒了,双眼无神,往事前缘又来纠缠她。
木与神思飘忽又扎到手,眼看着指尖血要滴落在枕巾上,急忙用衣袖去抹,到底是慢了些,拿衣袖的手僵了一会又放下。唉,不知道天命怎么样了。转头去看,天命还未醒,又继续再绣枕巾绣了几针,觉得好似不对,又惊又喜地回头,情不能自已:“姐姐!”扑在天命身上暗暗呜咽。
落青睡不踏实也醒了,看木与这般以为天命不好了,猛地坐起一看又重重倒回榻上——呼,原来是姐姐醒了。随即抱着天命的手臂甜甜地睡去了。
翌日,天命已无大碍,只是比以往更沉默,眉眼里有冷冽的寒气。落青倒不觉得有什么,忙着如何才能给天命喂更多的滋补仙丹。木与倒是察觉出有些不对,但天命醒来已是喜多过忧也不再多想,适才又想起还未告知仙主,心中一阵胆寒,也忙着去往日夷宫。
天命醒来已有两日,这些时日石室已重新修缮。她随意扯了个缘由,支开落青、木与,又去往石室探问天命。
她与石室也有缘,她隐居叠翠峰,日夜与石室相伴,如今她飞升,天命居中也有座石室。
又或者,与她有缘的是他,这石室皆有他,一个有他,一个可救他。
天命摊开手心,这几粒竹米是他亲手种下的翠竹结出的种子。
竹子一生只会开一次花,结一次果。
她离开叠翠峰时也一并带来了,是这世间仅剩不多的与他有联系的东西。
他魂飞魄散后,她将心中的邪魔放出,屠了鬼城才夺下鬼王的引魂铃。
她一早就知道它不是上界神君,但她任由它诱骗自己一步步得到诀青典,最后害得他泯灭于天地。
原来这邪魔说的他在劫难逃是真的。
这劫是她,他却没有逃,心甘情愿赴死。
她欠他的,怕是至死方能还清。
这引魂铃是邪物,要用人血才能驱动。
天命思及于此,手微微颤抖,他若是知道她为了聚一缕魂魄杀了这么多人,可会憎恨厌恶她,不愿再看她。
她心绪不稳,从怀中取出药瓶咽下仙丹。
待天命再睁眼,眼中清明,不见波动,心中思绪一无尽无。
进去前她忍不住踌躇徘徊。
她厌恶天道,一心挣脱,却连此刻的决定是天道安排还是她全凭自己都不知。
她一早便输了。
若世间万千法救不回他,又该如何。
若天道注定要她救他,她又该如何。
多想无益,天命步履沉稳,一步一步走进石室中。
天命回到房中时,看落青和木与都在,想了想说:“天命居的一切事宜就交予你们。”
木与这下才真察觉出不对,顾不得问她刚去了何处,急声道:“那姐姐你呢?”
“我要皈依佛门。”
木与手上的绣帕应声而落,皈皈依佛门?
落青不觉得有何不可,心中只想姐姐在何处,她就在何处,转身回自己的寝居收拾行囊。
姐姐怎可皈依佛门!
木与急得直要往日夷宫去,一出门就撞到什么东西,抬眼一看是辞照。
辞照此刻正在门口,听着天命说要皈依佛门,寒声:“胡闹!堂堂天命仙君怎能皈依佛门!”
木与见辞照面色铁青,怒形于色,恐其大发雷霆为难天命,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仙主,仙君她刚刚转醒,需得静养,不如改日”
当下又懊恼又庆幸,自己怎么糊涂了忘了辞照往日是怎样的严厉,竟慌得要想去找他。
辞照斜睨过去,吓得木与连忙低头,怕惹他更不快。
顾及天命刚刚脱险,辞照硬是压下怒火,从怀中拿出一瓶仙丹。木与赶忙接下,看了眼辞照,又看看了天命,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随即转身倒了杯茶水,将茶水和仙丹一并送到天命眼前。
天命不接。
木与微微侧身挡住辞照的视线,轻轻扯了扯天命的衣袖,小声叫了声姐姐,眉眼间尽是恳求。天命只得饮下这茶水和仙丹,又背过身。
辞照不顾仙规下界寻药,一听她转醒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赶回,她倒好竟要皈依佛门!
他可以等她,只要她留在上界,现今她居然要皈依佛门。
休想!
心中打定主意,见天命服下仙丹,也拂袖而去。
辞照一走,木与提着的心方咽回胸口,温声宽慰天命:“姐姐,仙主他”话开了头又不想说下去,“他为了你违背仙规,擅自离宫,是要受罚的。”不见天命动容,又继续说下去,“姐姐,你莫要同仙主斗气。”
“受罚?”天命不解,这上界由辞照掌管,何人敢罚他。
木与神思飘忽:“仙主是绝不能离开上界的。”连她不得仙主令也不能离开。若是天命皈依佛门,她不能同去。
天命见木与答非所问也毫不在意。
她去意已决,将头上的青枝取下放入怀中后便要走了,想了想又返回石室中,将天命石收入两仪袋中也一并带走。
木与不言不语紧跟在天命身后,一路相送,送得天命出了上界。
送君千里再千里,终避不开一别。
眼看就要看不见天命,木与不能自控:“姐姐”话到嘴边又踌躇,木与将这一片乱麻放回心中嚼了嚼,嚼得她口干舌燥,张张嘴又咽回,苦似嚼蜡,只得装作无意,“愿祝姐姐如愿以偿。”
天命身形一顿,又快了些。
但愿她如愿以偿。
天命到了须弥山山脚下,只需登上这一千零八道天梯便是西天诸佛所在的梵天净土。
她站在天梯前,只觉得此情此景荒诞无稽,不曾想有朝一日她会皈依佛门。
她不屑神佛,却要拜佛。
怎么不荒诞无稽?
她心中有什么在翻涌,仙力汇聚在指尖,蓦然想起怀中的青枝,仙力顷刻间散去。
又想起自己一身罪孽难恕,又想起凡间的半句佛偈——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那她算不算是人行邪道——邪魔之道?
她执念深重,一心只为私欲,怕是不能见如来。
愿她诚心拜见可令佛祖动容。
“拜见我佛,但求佛祖怜悯。”
天命跪在天阶前,掌心朝下,双手伏地,重重叩了三次头,又起身,左脚先踏上台阶,周而复始。
一步一跪三叩首,心中只求佛祖怜悯,得见如来。
辞照赶来须弥山时,就见天命一跪三叩首要跪着上西天,不敢置信:“你就这么想皈依佛门?”伸手要将她扶起,却被悄无声息地躲开。
天命恍若未闻,磕得头破血流。
辞照趁天命起身站直的间隙施了定身术,不准她再跪。
天命受法术所束,硬生生被打断,却不愿在佛前不敬,只凭心力相抗。
辞照寸步不让,天命心意坚定,一时之间两厢僵持。
天命刚从梦魇中醒来,神识虚弱,又以心力与辞照相博,当下吐血不止,一滴滴落在台阶上。
辞照一时心惊,收回了法术,有些失措地要为她疗伤,而她却始终不曾看他一眼,连动作都未有一份迟疑。
他怔怔看着天命仿佛是被人提线的木偶,一跪三叩首踏上台阶,血滴落了在天梯上,触目惊心。
天命一无所知,虔心跪拜,终将这一千零八级台阶跪到了梵天净土。
净土之上空无一物,不见佛光。
天命低垂着头,神情隐没——神佛不肯见她。
她非虔心,连跪拜都是虚以为蛇。她心中怨佛,如若神佛有一丝怜悯于他,使他早日魂聚,或许她仍有一线天机可以挣脱天道束缚。
她身无一物,两袖清清,唯有这天命石。天命石让她做天命仙君,她已应允,若她遁入空门,它理应与她一同入空门。
天命跪伏于地,将两仪袋放在身前:“上界天命仙君求见我佛。”
辞照心有不忍,苦闷地劝她:“佛祖不会见你。你是上界的天命仙君,不得入佛门。”
纵使佛祖应允,四方诸神也不会。
她已探问天命,大道三千,无一可救他。
唯有神佛怜悯尚有一线生机。
“求我佛指点迷津,怜悯弟子。”
又叩首,鲜血直流。
有佛音传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天命只再叩首:“弟子拜见我佛。”
她不愿见佛,怕一抬头神佛就会窥探到她的蔑视、不诚和虚伪。
此刻她身处梵天净土,跪拜在神佛前,心中没有一丝佛心,更遑论向佛,只有恳求,企图抓住即将消逝的萤火。
“心生爱乐,故我发心,愿舍生死。”
‘她’确是如此,为他舍生忘死。
唯佛祖与她心中清明,她此番皆为前尘俗事而来,她本不向佛。
阿难见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心生欢喜,自此发愿,愿舍生死,一心求无上智慧。
她不如阿难,但愿佛祖普度众生,也一并度他。
佛声有悲怜:“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天命闻言一顿,神佛可是要她放下?
“我佛慈悲,度一切可度之人。弟子前来,不求我佛度我,但求我佛度可度之人。”说罢自怀中取出青枝,置于手心,呈于身前。
辞照一惊,她这番声势只为了一个人。
这个人可是她心悦的人?
“弟子本是妖魔,承他舍身相救,苟活于世。”天命又叩首。
辞照在一旁静静听着,突然想起在木与居所所品的凡间茶水,口中又苦又涩。
“弟子此生已发愿,无论仙魔都要救他。为了救他,一念可成妖魔,一念可成仙佛”
“纵使”天命欲言又止,缓缓抬头,“纵使世间颠覆。”眼神坚定。
若神佛要她殒灭,她本该如此。若神佛心有悲怜,她愿自此做佛的拥臣。
再无佛音传来。
“求我佛怜悯,弟子愿此生遁入空门,一心向佛,不再杀生。”
辞照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她可是在威胁神佛?再看她,她面上无情,话语中皆是情,这般怪异,骤然想起她已升仙。
“弟子心存妖魔,若救不得他,恐陷入魔道,愿自此入佛门,求无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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