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当然会了。

        她会对辞照倾心不已，而辞照会杀了她。

        她只是他历帝劫路上的最后一道阻碍。

        这三万年，辞照修为始终停滞不前便是因为她。

        天命因他舍身救她出了差错，辞照本应在三万年多前就会成为真正的仙主，掌管上界。

        天命想得入神不自觉将脸贴着辞照的怀中。

        “阿沅。”辞照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湿湿润润的触感传来，他心中有一阵难言的欢喜，下意识便道，“阿沅，你可愿意做个凡人？”

        天命眼神呆滞，推开辞照转过身，冷冰冰道：“不愿。”

        辞照闻言四肢百骸一僵。

        天命旁若无人地加固法阵，还未到时辰，天命石不应醒来。

        “辞照，你应知晓的，我是凡人升仙。”

        四下无言，烛火下辞照脸色苍白。

        天命想了想又说：“无论我是凡人还是仙君，你我都绝无可能。”辞照理应像天命石中记载那样铁石心肠，这样有朝一日他才能依着天命石记载那样杀了她，名正言顺地做上界的仙主。

        辞照闻言，走到她身前。

        纵是他在她眼前，她亦对他视而不见。

        她眼中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已魂归虚无，却被她千千万万年记在心里。

        辞照陷进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境，他是那样地嫉妒那个人。

        天命感应到了，辞照心中的嫉妒那样的强烈，有一瞬间天命也感到一样的嫉妒。

        “你做了什么？”为何她与他心意互通？

        辞照沉浸在思绪中不能自拔。

        天命又道：“辞照，那日我受伤你做了什么？”她决不允许事情出现任何意外。

        她的声音似从山巅万年不化的寒雪处传来，辞照不能自持地打了寒颤，如同他的心一般陷入冰雪中。

        他做了什么？

        他为了她，多次擅自离开上界，连连受罚，修为受损。为了她，连父君留下的法阵都可以拿来救她。为了她，他将他寿命都与她共享，连她的魂飞魄散之苦都替她承了一半。

        为何在她心里，他连那个人的半分都不及？她为何不肯正眼看他半分？

        方才他还抱着她，她眼中情意绵绵，他美梦成真，现下她冷冰冰，他也如坠冰窟。

        只怪他太贪心非要拥她入怀。

        他的梦醒了。

        天命见他失魂落魄，沉默了半晌，缓了声道：“辞照，仙主恩泽广施，上界仙者皆仰仗于你，切莫舍本逐末”坏了她的事。

        舍本逐末？辞照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他心悦她是舍本逐末？他的情意，对她来说是不是微末得不值一提？他禁不住地笑出声，他是仙主，不能心中有她。

        辞照心中思绪翻涌，连带着天命也不得安宁。

        她沉思片刻，伸手轻轻放在他的衣袖上，将仙力源源不断送到他的身上，暖着声：“辞照你在想什么？我头好疼。”

        头疼？她为何会头疼？哦，他忘了那晚。他顺着衣袖握住她的手：“阿沅”

        听他迟迟不再出声，天命看向他却看不懂。她调运情丝再看向辞照，倏然一滞——辞照就这般舍不下她？

        她用手遮住辞照的眼睛，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辞照一动不动。

        天命后知后觉。

        “阿沅！”辞照知晓天命要走，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口中念诀再现那日的法阵，是她一而再地招惹他，他不准她逃！

        唉，这情丝怪得很，对着辞照连连失控。这法阵也怪得很，她根本逃不出。

        “阿沅，你心中既然有我便不要逃了,我心中也有你。”辞照紧紧抱住她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迷恋道，“阿沅，你可知上界仙者皆听令于帝令，你亦如此。”

        辞照做仙主已有十万余年，从未下过帝令，此刻他顾不得别的，只求留住她：“传仙主帝令，仙主辞照不日将迎娶天命仙主阿沅为后。”

        此时帝令一出，三界中为仙者皆已听闻。

        连远在叠翠峰的帝厌也不例外。

        帝厌眉头紧皱，阿沅？哪个阿沅？可是不日前与他互诉情意的阿沅？

        他心中怒意一起，结界内骤然卷起风雪，连带结界外的叠翠峰都不能幸免。

        伏羲氏要献祭神魂于天地，才可枉顾天道造化，无中生有。

        此刻正是帝厌献祭半个神魂之际，却已被辞照的帝令扰乱了心绪。他当下便要往上界去，想起献祭神魂断不能停，恐惹怒天道。

        他恶狠狠地想，她这般欺诳愚弄他，该让天道责罚她。

        他心中那样想，手上的仙法却不停，撑着将神魂献祭出，强忍着厌恶怒火仿照着画上的人造出一副凡人之躯。

        帝厌此事一了，连结界都来不及收，便腾云奔向竹屋。他飞身进到竹屋内，床上正躺着一个女子，他心中一喜猛然掀开被角，却大失所望，不是她。蓦然想起他此前与她不在此间，转身就往另一间竹屋去，他一把推开竹门，屋内一有尽有，唯独没有她。

        她与他已交换信物，她怎能嫁于他人！

        幽荧因他的怒意散出一圈圈地白光，又融进他的手腕中。帝厌怒不可止，若是没有幽荧在身，三界恐有劫难。

        他抬起手就要将那具耗费他半个神魂的凡人之躯毁去，半晌手却落不下去。

        他脑海中全是她戚戚苦苦的话音——若她飞升成仙，又或是她坠入魔道，穷极一生也要救他。

        连着眼前的幻象都赫然出现，她的面容也在他身前若隐若现，她眼中的泪珠一滴滴落在他心上。

        帝厌伸手要替她抹去泪痕，幻境就此消散。

        阿沅！

        辞照的声音在天命的耳边响起，她猛地推开辞照，却见辞照捂着胸口吐了口血。情丝牵制着天命，带着她向前要扶住他。

        辞照看到天命这般，嘴角止不住笑意：“阿沅。”借她扶住他之际又抱住了她，感觉她推了推自己，“阿沅，你别推开我。”说罢又咳了几声，天命抬起的手只好作罢。

        他心中欢喜无限，她与他心意相通，他知晓她心中所想——此刻她是真的对他有情意。

        天命神魂沦陷在阿青的情丝中，不能转醒，任凭情意行事。

        此刻她尝出了些情投意合的甜意，抬眼向辞照看去，见到他眼中的情意，心头一滞，缓缓闭上了眼。

        辞照俯身亲了上去，原来得到她的回应是这样的满足。

        阿沅！

        天命心神一荡，帝厌！她怎么忘了帝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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