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地球妈妈睡醒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跟之前一模样——平凡而安宁。

        平妈和平爸出门旅行了，每天在三个人的家庭x信群和各自的家族群里狂轰乱炸，旅游照片一次发好几张，尤其他买的那条大红围巾，出镜率特别高，被他妈各种花式炫耀。

        平爸还好，虽然兄弟姐妹多，但感情不怎么亲密，就是个面子情，发了两张炫耀一下就算了，反正除了小姑和表妹捧场夸两句，别人都当没看见。平爸本来也不是爱发朋友圈的性子，估计都是他老妈硬逼的。

        平妈就嚣张多了，本来就喜欢拍照，这回更是逮着了大好机会，什么风景啊、建筑啊、花草啊、动物啊……简直是逮着什么拍什么，不光拍，还要发，一个接一个的小视频……平新都心疼自己的小破国产机，该不会哪天被他妈的未读消息卡死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只要老两口玩得开心，他这个当儿子的就心满意足了。

        父母出门这三天，平新过得分外懒散。

        上个视频已经拍完了，挺简单但是可爱的玉兔蜡烛和月饼蜡烛，适合中秋节点起来搞点氛围。

        这个周没什么事儿，他除了追番就是玩游戏，堕落的很，连饭都是对付吃的。

        这天上午小赵送了一箱大闸蟹过来，说晚上和他哥一起来喝酒，八对儿大闸蟹，公母各半，分量十足。

        这螃蟹个头不小，上手掂一掂，个个都有半斤沉，鲜活鲜活的。

        秋天就是吃螃蟹的好时候啊，螃蟹这玩意儿，味道又鲜又霸道，有了它，别的菜都用不着了。他操着剪刀就进了厨房，盘算着晚上再弄点配菜下酒就齐活。

        恩？不对，这是什么味儿？

        一股臭味若隐若现，像是夏天垃圾桶沤出来的那股子让人恶心的酸腐味儿，厨房里什么东西坏掉了？

        他抽动着鼻子，到处翻找，最后在水槽边的置物架发现了罪魁祸首：半只打开的柚子。

        柚子肉已经彻底腐烂霉坏，连柚子皮都跟着变色烂软了，平新捏着鼻子赶紧把这个污染源扔进了垃圾桶。

        说真的，柚子皮变干了是常事，可烂的这么快这么彻底还真是少见，现在天气也不算潮热，何至于此！

        忽然，他心里一动，赶紧拉开冰箱。

        一股子冲鼻的气味逸出，平新鼻子都没来得及捂住，被这味道一冲，眼角抽搐，脸色发青。

        他妈临走前给他做的储备粮：韭菜鸡蛋盒子和牛肉馅饼都长满了白色和绿色的霉斑！

        绝对没法吃了。

        “这鬼天气！放在冰箱里啊，竟然坏了，我才吃了一半！”

        平新愤愤不平地跟大赵小赵抱怨，说起来怪心疼的，他妈辛辛苦苦做的！

        平妈不在家，今晚的饭是平新下厨，不过都有十多只大螃蟹了还要什么自行车，直接外卖订了老牌子的卤牛肉、素烧鹅，炒了花生米，凉拌小黄瓜，全是下酒菜，热了黄酒就齐活！

        平新做饭天赋还是有的，这点像他爸，他妈家常菜做得不错，但家里来客人了，下厨的还是他爸，手巧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因为他爸这个前车之辙，平新从来不在亲戚跟前显摆厨艺。

        赵家兄弟的大名：赵家财，赵家富，两人都不喜欢，日常就叫大赵小赵。

        平新跟大赵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小赵是他哥的小尾巴，走哪跟哪，时间久了跟他们两兄弟都混熟了。

        赵家兄弟没妈，就一个爸。

        赵爸是个社会人，年轻的时候作的狠，抽烟喝酒烫头样样都会，他妈受不了，离婚离不成，后来干脆直接卷了包袱跟人跑了。

        他爸被这事一刺激，倒是浪子回头，起码好好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

        不过赵爸也就知道给儿子钱花，饿不死就行，吃什么穿什么他根本不管，平妈是个心软的人，经常给他们兄弟缝缝补补，也时不时让平新带他们回来吃饭。

        因为这，赵家兄弟和平家一直都走得挺近。

        大赵这人路子野的很，高中毕业就跑过运输，还搞过建筑承包，挣了不少钱，现在改行干食品批发了，在安市批发市场有三家门头，经常送些新鲜好货给平家，顺便过来蹭吃。

        赵爸跟平家倒是没多少往来，关键不是一路人。

        这老爷子一直没二婚，这边小区的新房一买两套，两儿子一人一套，他自己就在外头租房，找人搭伙过日子，不光不结婚，就连搭伙的人都经常换，日子过得比年轻人还潇洒，而且这老爷子心里明白的很，手头也把持地紧，跟两个儿子没因为这些花花事儿闹过矛盾。

        这回京城旅游，赵家老爷子也去了，还带着他的新伴儿呢。

        “别说你那些熟食了，我那边真空包装的腊鸡、卤鸡蛋、鸭脖，甚至水果罐头，都有不少漏气的。退货一大批，照这么下去，今年生意不好做。”

        大赵皱着眉头，昂头闷了一大口热黄酒。

        板寸头，络腮胡，两眼细长，鼻子微勾，身上黑色纯棉背心裹不住轮廓分明的肌肉，肩膊上隐约看得到陈年旧疤，一身彪悍之气，大赵就是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哥，是不是没牌子的货，质量不好？”

        小赵狗腿地掰着大闸蟹，连腿带肉地递一块给平新，递一块给他哥。

        “还真不是，货到的时候我都亲自查过，出了这事儿之后我特地盯着，不是一家供应商，我来回查了几遍，查到底就一个原因：塑料袋不耐用了。”

        大赵直接连壳带肉一起塞进嘴里，嚼成渣子才一口吐了：“没听你平哥说，柚子整个都烂了？这段时间，那些卖水果蔬菜，尤其是鲜切的，简直没法过，切开的水果一个小时内卖不掉就砸手里了！”

        小赵一拍大腿，也来了马后炮：“可不是，今天还有个客户来闹，买的薯片都漏气潮掉了，非让快递赔偿，明明外包装都是好的，不关快递的事儿，可她难缠的很，折腾了半天还是讹了我五十，听哥这么一说，八成是薯片塑料袋的锅。”

        小赵比他哥小两岁，瘦的跟麻杆一样，他哥一个能顶他俩，脸上一笑全是褶子，看着比他哥还老成，也不知道饭都吃哪了。这人从小就崇拜他哥，言听计从，快递这个买卖也是大赵带着他开的头，理顺了才交给他。

        小赵做事儿挺细致，跟他哥的大开大合不一样，也有人缘，小区里上到大爷大妈下到幼儿园小朋友，人人都能搭上话，油滑地跟个玻璃珠子似的。

        三个人扯了一通，争辩到底是塑料的质量下降了，还是天气异常导致的食品保质期缩短，明明都是瞎猜胡扯，还一本正经地分析了半天。

        三个都是发小，边喝边吹牛打屁，天南海北地聊，从丑国到种花，从天文到地理，反正吹牛逼是男人的天赋技能，尤其喝了酒，那口气更是大得银河系都装不下。

        “平哥，嗝——”小赵抹抹嘴，贼眉鼠眼地凑过来，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听说，你喜欢肖风桥？啥时候的事儿？跟我说说呗，你什么时候好那一口了？”

        噗嗤——大赵毫不掩饰地嘲笑，嘴里刚扔进去的一颗花生米都喷出来了。

        咳咳咳——

        平新被呛着了，捶胸狂咳一阵之后才大声自证清白：“胡说！你听谁造谣？！我要是好那一口早喜欢你哥了，我两才是好基友，行不？”

        “别别别，我配不上。”大赵立刻伸掌推开要搭他肩膀的手，恨不得将平新拒之千里之外，嘲笑道：“人家肖风桥那长相那条件，我哪儿能比，平哥眼光高，咱不够格。”

        “你哥听谁说的，小赵，不是你造的谣吧？”

        平新心里别提多懊恼，大赵平时忙得很，基本上早出晚归很少跟人闲磕牙，肯定是小赵多嘴！

        “不不不不——不是我，就是17栋的马婶子，闺女招赘那个，她说她亲耳听见的，肖风桥刚回国一进小区，还拖着行李箱呐，你就当着双方家长的面对着肖风桥激情表白，一看就是情根深种，情难自禁——”

        小赵不光说，还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捧心，那架势跟表演话剧似的。

        “得得得——快闭嘴吧，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搪塞我妈催婚，顺嘴说喜欢肖风桥那种类型的，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反正咱们小区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家老头在旅行团都听说了，据说那边每回吃饭排桌都把你爸妈和肖家两口子排一起，挨着坐。”

        “简直就是真亲家的待遇啊——”

        “哈哈哈哈——”

        赵家两兄弟满嘴调侃，简直乐死了，看发小的笑话真是娱乐身心，百看不厌。

        平新化悲愤为食欲，一个人干掉了两瓶黄酒，这一夜睡得无比香甜。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藏了一颗种子，慢慢地膨胀，发芽，长大，开花——

        渐渐地，种子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根深叶茂，树干粗壮，树冠庞大，树叶青翠欲滴，花香悠远。

        这棵树如此的真实，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甚至能看到树干上胸口高矮的位置有个拳头大的树洞。

        一切栩栩如生，可他却叫不出树的名字，说不出树叶的形状和花的颜色。

        梦中，还有一个漫长而匀净的呼吸，规律而熟悉，这棵树就随着呼吸韵律缓缓摇摆着枝叶，像是在应和。

        不知何时，这个呼吸忽然加快了速度，像是一个人从睡梦中清醒，睁开了眼，呼吸加快速度。

        树也加速了，枝叶，花朵都在拂动，像是欢呼，又像是迎接。

        但是这个呼吸不属于任何人，任何生物，莫名地，所有人都有统一的认知：这是地球的韵律。

        就在这一夜，地球，人类的妈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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