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主持人让所有捐款人上台合影，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一切有序进行着。

        奉栖不得不把手机放进口袋，也跟着人群走上台。

        女星们各个画着精致的妆容，华丽的礼服蓬松拖地，恰好勾勒出极瘦的腰肢，雪白的肌肤跟身上的碎钻一般，闪闪发亮，相比之下，男星们大多以深色西服套装出席，稍显暗淡许多。

        拍照是艺人们另一个修罗场地，站得位置尤为重要，百余名艺人将舞台占得满满的，一些企业家们差点都被挤下台去，还好主持人适时请工作人员上前安排站位。

        奉栖从上台开始，就明白自己的位置，一直往舞台的后方挪，避免抢了谁的风头，引来无辜谩骂，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

        “呵，你倒有自知之明。”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声音，奉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眉头皱了皱，再转过去的时候，已经如往常般乖顺：“前辈站错位置了。”

        “前辈？”彭天昊砸么砸么嘴，品味着这句话，“我还是喜欢你牙尖嘴利的样子。”

        乖巧的毛茸茸小兽固然可爱，但龇牙咧嘴的样子才更真实好玩。

        奉栖心底发出不屑的笑声，但面上平静无波，那礼貌性的微笑仿佛焊在脸上一样，一丝裂缝都没有：“前辈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我特么差点被骂退圈。

        彭天昊还想再说什么，音箱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喊他到人群前面。

        看彭天昊转身离去，奉栖不觉吐出一口气。

        一身白衣的彭天昊十分惹眼，在他与奉栖低声交谈的时候，就引来不少好奇目光，这个圈子里什么时候都不缺八卦的人，一个多月前两人因为上综艺闹得沸沸扬扬，彭天昊粉丝大骂奉栖，小糊咖想攀上自家哥哥炒热度，蹭人气，吓得奉栖这一个多月连微博都不敢上。

        这会儿，周围人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探寻，蔑视，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皆有，让奉栖感到一阵阵头疼。

        以后，还是避着彭天昊走吧。

        要不，还是转行吧……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的一瞬，突然与一双深邃眼眸相隔数个身影的空隙匆匆相会，一触既分。

        那是站在最前排中间位置的周予暄。

        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短暂到奉栖根本分不清周予暄眼神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当然，也可能他只是偶然向后边瞟了一眼，根本没看自己。

        闪光灯一阵疯狂闪烁过后，慈善晚会终于圆满结束。

        深夜降临，城市的霓虹璀璨，亮如白昼。

        银河，星空，都在城市的万丈灯火前隐了踪迹。

        奉栖抬头看看被染上暖色的夜空，叹了口气。

        好想回天上那片星海看看啊——

        这么久没回去，“他”会不会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这样想着，奉栖苦涩一笑。

        10月一过，白日的热气在晚间消散殆尽，一阵微风吹来，扬起奉栖墨黑碎发，又因为他抬头的动作，发梢向下垂去，露出整个白皙俊秀面容。

        就在散场前，裴默给他发来消息，说他还在忙，不能来接他，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他打了个“好”回复过去。

        看着一辆辆豪车、保姆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奉栖裹了裹衣服，站在路边继续等车。

        是的。他并没有按照林助理的话去地下停车场找周予暄。

        倒不是因为他想赖账，回避衣服的问题，确实因为他实在囊中羞涩……

        受之前与彭天昊的误会招来无数骂名所赐，原本已经敲定的两场演出，一个广告都被甲方婉拒了，再加上这次张导的戏，也黄了，他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

        彭天昊果然没说错，得罪了他，没有好果子吃。

        让本就不富裕的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奉栖向四周张望了下，车水马龙呼啸着穿行而过，他看了眼路标，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估算了下，这里离他住的地方不算太远，走回去大概两个小时，慢跑回去只要一个小时左右，还能省下打车钱，要不……

        穿着几十万的西服，在大街上跑步，是不是有点怪……

        正当奉栖犹豫着，一辆红色保时捷911直冲他方向驶来。

        奉栖下意识后退。

        刺啦一声，保时捷紧贴着路边停下来，玻璃是单向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奉栖不明所以地看着车窗，伴随着电动声音，墨色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里面那张嚣张得让人讨厌的脸。

        彭天昊痞气地对奉栖打了声口哨：“美女，一个人啊？上车，哥送你回家。”

        ……

        奉栖一阵恶寒，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于是白了他一眼，疏离道：“我经纪人马上到。”

        彭天昊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眼神上下扫过奉栖全身，最后一脸不以为意地升上车窗，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响起，只见保时捷如利箭般射出，划破城市街景。

        ……

        奉栖沿着灰色石板路向着家的方向走着，也不管手机时不时传来的震动声，只想独享这深夜漫步的时光。

        忽然，一阵车轮倾轧路边碎石子的细碎声音传进奉栖耳中。

        ……这家伙……

        奉栖猛地回头，眼底都带了层愠怒，却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又堪堪褪得一干二净。

        “嗨，奉先生。”林助理亲切热情地声音响起。

        奉栖哑然：“林助理？”

        林子清走出驾驶室，走到车前，在奉栖面前停下，笑说：“周总在车库等了您10分17秒，想必您并未看到我发的消息，于是我们就出来找您，还真让我们找到了，真是幸运呢。”

        奉栖嘴角抽了抽，不知作何回答。

        别的不知道，但贵公司肯定没有人敢欠账，这追债速度，神仙不及。

        林子清看了眼四周后，说：“奉先生是打算散步回去？”

        “……刚才宴会上吃的有点多，消消食。”奉栖整理了下表情，明知故问道：“请问周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他，好商量。

        催债，没钱……

        林子清走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奉先生把外套落在酒店里了，周总特意给您送来。”

        不知道为什么，奉栖觉得林子清把“特意”两个字说得格外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今天这钱是非还不可了吗？

        “这么晚了，一个人散步不安全，我还是送奉先生回去吧。”林子清周到地扶着车门，邀请的意思不能更明确了。

        “这……太麻烦了。”林子清殷勤地打开后车门。

        奉栖本想拿上衣服就走，谁成想林子清整了这一出。

        “上车。”一道沉稳的声音从灰暗的后座传来，并不是命令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只是短短两个字，奉栖整个人都跟着僵直起来，下意识向车身移动一步，又一步，最后弯腰坐进车里。

        坐在皮质座椅上，车门不轻不重地关上。

        林子清从车前绕回，坐进驾驶室，挂挡，踩油门。

        很快，车身融入流水车流，平稳行驶在马路上。

        “奉先生您地址是哪里？”林子清问。

        奉栖从怔愣中回神，报了小区地址，林子清明显按导航的手顿了下，但十分有素养地立时恢复自然神态。

        设置好导航，林子清瞬间变身开车工具人，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车里安静到可怕，更可怕的是奉栖身边这个男人。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周予暄奉栖就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心中就没来由的猛跳，期待、温暖、忧伤，还有一丝——惧怕，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似乎是刻在灵魂中的，纷乱交织在一起让他理也理不出头绪。

        但同时，奉栖心底的肆无忌惮又疯狂飙升，就比如，他正肆无忌惮地看着身侧的男人……

        从上车开始，周予暄没说一句话，眼神一直专注在平板上，时不时还要拿出手机比对着什么，最后，回复邮件。

        总裁大人，是真的忙……

        凡间有云，工作的男人最性感，果然，诚不欺我！

        奉栖正天马行空着，周予暄按下最后的发送键，收起平板，放下手机。

        “为什么不加我？”

        周予暄声音不大，但在密闭的空间中，还是让奉栖整个心尖一颤。

        走红毯时，周予暄被安排在最高光的时刻出场，率先进入晚会贵宾席，巨大环形卡座里，震耳的音乐吵得他频频皱眉，若不是被父亲要求，他说什么也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

        无聊的总裁打开无聊的手机，随意翻看着，没有工作邮件。

        返回主界面，按灭，而在屏幕熄灭的一瞬，一个绿白卡通小人头像的软件一闪而过。

        ——“林助理，我们加个好友吧。”

        脑海中，奉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静谧的走廊中，就算压低声音也十分清晰。

        周予暄眉头短暂地皱了下，随后，点开微信，找到林子清微信。

        【周予暄】：晚会几点结束。

        几乎是瞬间，林子清一条消息闪出。

        【林助理】：10点，周总。

        【周予暄】：之后还有什么安排。

        【林助理】：之后没有其他安排。您还有什么吩咐，周总？

        【周予暄】：没有。

        ……

        周予暄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有点怀疑，又有点可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然而，就在他退出微信，打算按息手机时，林子清一条消息闪出，周予暄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开。

        【林助理】：周总，有件事想和您汇报一下。

        ……

        【周予暄】：说。

        之后的半分钟时间里，林助理的名字一直处在“林助理”与“正在输入”间变换。

        好笑的是周予暄就这么一直看着那变换。

        【林助理】：是这样的，blabla……

        林子清交代了从酒店出来一路上与奉栖交谈的内容（除了谈论老板多帅这件事），最后以“要不要接受奉先生的衣服钱，周总请指示”结束。

        周予暄有刹那的无语，最后都化作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笑容。

        【周予暄】：让他亲自跟我说。

        【林助理】秒回：明白！

        然而，直到车开出这么久，手机在手中都微微发烫了，也没收到任何一条好友请求。

        奉栖干干地张了张嘴，一个很好的理由冲进脑中，“抱歉，……我、我没看手机。”

        过于纯真清澈的眼睛是不适合撒谎的。

        周予暄不动声色地微微调整了下坐姿，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摊到奉栖面前。

        明明什么都没说，不知道为什么，奉栖就是瞬间懂了周予暄这个动作的意思，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乖巧地递了过去。

        没有上锁，也不用解锁。

        周予暄按亮手机，上面只有一个群提示未读消息。

        周予暄挑了挑眉，看着奉栖说：

        “林助理的消息你已经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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