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个月也不行吗

门被从外面打开，林舒下意识的抬头，当看到门口的人时，那憋闷了许久都不曾落下的眼泪如洪水泛滥的决堤而出，双手掩面也没阻碍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抽泣声越来越大。

        许季晨一下就心疼了，她是以为他走了就不回来了吗！就这么傻傻的孤零零的坐在这没动过！还是那个需要人疼的傻姑娘，怎么这么傻呢！

        突然就很恨自己为什么多抽了几根烟，为什么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冷静，害她这么难过。

        忙放下手里的牛肉面，上前抱住了林舒，抽泣声一下就变成了痛哭，他简单的一个拥抱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

        “别哭！别哭了！”老台词了，她一哭，他就只会这一句，可每次看他心疼又着急不知怎么哄的样子都会忽然心情变好，就算失去所有，她还有他，可如今，她连他也要失去了。

        心更痛了，抱着他腰的手也越紧了，熟悉的味道和只有她能亲近的冷冽气息，都将和她无关了！

        哭声渐小，泪水却不少分毫，许季晨都能感觉到腹肌那里的潮湿一片，心更疼了，他做错了吗？可不做，他又拿什么护住她！

        林舒长得漂亮，若在古代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家护着，她必定是被强取豪夺的对象，现代有法律，可不得不承认有时法律就是约束底层人的利刃，林舒在外应酬多年不是没有吃过亏，有一次被灌了药差点被人糟践，许季晨把那人打的半死，是明阳父亲出面帮忙摆平的，那时他就知道，他做的还不够。

        许季晨蹲下身，看着林舒狼狈的样子，只觉得可怜无助又弱小，让他心都要疼碎了。

        手轻轻的给她拭着泪，“别哭！”

        林舒鼻子又是一酸，泪继续往下掉，眼前泪水模糊了眉眼俊朗的男人，看不到他眼里的心疼，看不到他的那许情深，好似宣告着他与她的关系，他们将这样从模糊到彻底消失。

        “可不可以别结婚！”没等许季晨回答，林舒又急忙开口，好似怕听到她难以接受的话语，立刻降低自己的要求，“就五个月，五个月内别娶别人，行吗？”

        她把自己放在了尘埃里，去求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希望他能在她活着的这段时间里只属于她。都快死了，她也想自欺欺人的自私一回。

        许季晨没有回答，他与刘圆订的是三个月后的日子办婚礼，两人是有协议的，他不知道该跟她怎么说。

        死寂的沉默后，林舒自嘲的一笑，“五个月也不行么！”我可能活不过五个月的，可能两个月，也可能是三个月，才几十天而已，可你注定陪不了我一生了啊！

        “我只是想要个适应的时间而已，说不定到时就答应……”一阵哽咽，林舒哽咽的说不出话，调节着呼吸，可眼里流出的泪却出卖了嘴角扯出的笑，“说不定就答应当你的情妇了呢！那，三个月行吗！”

        那忍着抽泣却还等他一个回答的模样让许季晨顿时红了眼眶，她从没这么卑微的求过谁，她从跟他那天开始就没向他要过任何东西，都是她在付出，在给予他，无论事业还是家庭。所以他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只是如今的高度，他没有背景就是最大的阻力，看到林舒这样他何尝不恨自己的无能，可眼前就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他不想放过。等他站在高处，天高任鸟飞，他要把她宠上天，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许季晨用力的抱住林舒，他心里想的是“在忍忍，再忍忍我们就安心的过日子，随你捅破天我给你兜着，在也不要你抛头露面求人受辱，我要让所有人都仰视你。”

        而林舒则如泄了气的皮球，喃喃着“三个月都不行啊！”

        许季晨看着失魂落魄的林舒，她不在哭不在笑，不在看着他，许季晨心痛难当，他抵着她的额头，向她许诺，“我许季晨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你记住这个就好，别多想。”其他的交给他解决。

        是吗？随便吧！也没太多日子想了！

        推开许季晨，打开牛肉面，味同嚼蜡的默默吃着，心口像堵了块石头，每吃口面都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噎死，可她还是一口一口吃着，什么味道都不知道，她只是想做点什么。

        屋子里除了她吃面的声音再无其他，许季晨就那么无奈的坐在一旁无言以对。

        又是将就的一餐，说好的要每一顿都吃好，可有些事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事与愿违，越珍惜越留不住。

        接下来两天许季晨都在这里，许季晨没睡沙发，每天赖在林舒床上，许季晨终于在林舒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睡了个好觉，可林舒却总是失眠，虽然发烧好了，可看着依旧憔悴。

        她想赶他走，确实也付诸了行动，可许季晨没如她愿，她其实也舍不得，见也痛，不见也痛，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一个前者。

        许季晨开始为了照顾林舒一直在沙发办公，因为这里没有办公桌，后来去了客厅餐桌办公，林舒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看不够似的一直看，默不作声，比起之前看潮起潮落万家灯火，还是此刻更踏实。

        许季晨知道她看他，他抬头看到她，两人对视她也不躲不闪、不言不语，她问什么她也答，可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他买吃的她就吃，吃完他工作，她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难得两人能和平共处，他也没在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待在一起，直到许季晨的电话声打破了两天的寂静……

        许季晨看着来电显示，又看了眼林舒，林舒秒懂，这是不便她听到的电话，不是刘圆的就是太后的，许季晨从不在她面前接太后电话，因为太后总是数落她，刘圆的就更不会了，奈何屋子就这么大，她不走他就得走，他看了她一眼虽不是让她离开，却是在犹豫要不要接起，林舒还是看不得他为难，习惯使然，她先选择了退让，起身回了房间。

        她听到他几乎没说什么话，然后她听见了他走近的声音，门没锁，他也没进，在门口矗立了一会，她听到了他离开的声音，前后在一起还不过四天，估计还是他以养伤为由偷来的，他很忙，刘圆与他的结合带来的利益是巨大的，是她拼了命与他奋斗十年也换不来的，这就是命啊！

        早知道让明阳下手狠点，卧床修养三个月那种，哪怕她给他端屎端尿，陪她到死就行啊！到底是奢望。

        她最近的胸疼的厉害，也肿的厉害，里面的硬块像要刺破皮肤似的，真的很疼，病情要是恶化了，就是摧枯拉朽之势。

        之前在医院拿的药在与许季晨的家里，她走时没拿，而他却从没发现！天意如此。

        她再次去了医院，哪怕很厌恶，可不治疗不代表她不怕疼，她需要止疼药。

        肿瘤医院，这名字就很吓人，她起初在中医院做的检查，医生说的含蓄，让她在来肿瘤医院从新细查，她知道不好，结果到这一下查了个晚期。

        挂了之前那个医生的号就坐在那里等，而这期间就去世了两个病患。

        一个42岁的宫颈癌妇女，儿女丈夫哭的撕心裂肺，一个60多岁的肺癌老大爷，儿子红着眼眶安慰着哭晕的母亲。

        还有一个35岁的胃癌男人，还活着，被从手术室推出，大夫开了刀打开看了一眼就给缝上了，比预期的严重，直接给判了死刑，只待刀口恢复几天出院回家等死了。

        有从医生就诊室出来就痛哭不止的，也有出来平静无常的，有愁眉不展，也有欣喜若狂，而林舒，就如局外人一样看着人生百态。

        无论你是名利双收，还是穷困潦倒，权势滔天也好，庸碌无为也罢，都难逃一死，来时□□，去时一缕青烟，人世间唯一的公平。

        看着那些化疗后憔悴不堪的病人，看着他们不能自理的骨瘦嶙峋的狼狈模样，看着他们因为疼痛求着家人给他们个痛快时，她觉得比死更可怕的是活受罪。

        病的人身上痛，亲近的人心上痛，谁都没好过。

        林舒知道死没有好受的方法，她只是想让自己死的别那么难受，她想大多癌症患者最后大概都是活活疼死的，人生够苦了，她拼了一辈子，换自己死个痛快不为过，就别钝刀子割肉受尽折磨在咽气了，所以这次来医院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不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可她可以决定何时离开。

        医生在语重心长劝人治疗的时候林舒在开小差，最后给开了药，林舒看着手写病历上的神奇字竟把高等学府的她变成了文盲，她只想看看什么药，多不多，要不要提下建议给她浓缩成一种，结果竟啥也问不出口，因为啥都没看懂，也啥都没听进去，刚刚医生说的大概就是住院治疗多拖两天那些，都没几天活头了，她怎么会在这鬼地方待着呢，这才是真的浪费生命。

        拿着医嘱去交费，神奇的是其他医护工作人员都认识那些她看不懂的字，医生凭本事写，抓药的凭本事拿，只有她凭天意活了。

        又是一大包药，林舒又回去问了用法用量，确定了哪几个止疼，顺便打听了安乐死，可国内并没有，她并不想死在异乡，虽然连个家都没有，所以还得另想个办法，庆幸自己有点小钱，不愁买个药都买不到。

        在医生同情怜悯惋惜的表情下离开了医院。这个鬼地方这辈子不用再来了，相比之下，这也算个值得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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