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13-

        “真的很美。”

        祁声移看着江以的眼睛，给了这个评价。

        他确实没什么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也没有时间。

        进南意之后，他的生活被工作塞得满满当当，接的又都是艰苦的戏份，几乎长期处在一个麻木的状态下。

        要不是为了配合江以，这个山他都不会爬。

        也因此，他在江以面前，就像星空一样神秘。

        哪有不存自己父亲电话号码的人啊。

        还能说出，你就当我没有亲人这样狠心绝情的话。

        那次祁声移神神秘秘接了电话之后，心情多少受了影响，江以能感觉到。

        他们领证的事在网上沸沸扬扬，作为父亲肯定是知道的。

        知道后的反应是什么？

        都不想见一见他么？哪怕他是假的。

        还是说真让他蒙对了，远在海外？

        换做是徐若芸，就是绕地球三圈都得飞到他身边见见那个对象。

        江以不方便问。

        那个时候他也确实不关心，甚至庆幸祁声移的家庭状况，不需要他去应对。

        现在，却有些想知道。

        可又十分笃定，祁声移不会给他透露半个字。

        又或者，那通电话其实不是他爸打来的？

        打住。

        “想什么呢？”

        祁声移早就把眼神收回来了，但江以还继续盯着他转动眸光，肯定不是想看他，而是有话想问却又不问。

        “那个综艺，你如果很不想参加的话，”江以果然没问最想问的，“我可以……”

        祁声移：“再拿一辆跑车跟楚南枫交换？”

        江以：“也不是不行。”

        祁声移：“……”

        “或者你想演什么？我可以跟外公说。”江以说，“让他投资一部电影，你做男主角。”

        量身打造一部电影。

        这应该是任何一个演员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祁声移再次看了过来。

        与几分钟前的眼神不同，除了光芒难以掩盖，还多了一丝不确定和渴望。

        江以颇有些得意。

        祁声移虽然有点管着他，但也很护着他，还跟他妈妈相处融洽，给他免去了不少麻烦。

        不然这一段时间以来，徐女士的电话和唠叨怎么少了许多。

        加上摆平萧林这件事情他办得不太合对方的心意，本着知恩图报的原则，如果祁声移有什么想要的又是他能给的，他自然会想办法满足。

        祁声移沉默地看了江以几秒。

        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同时也在辨认真假。

        “我想演什么都行？”

        疑问的语气十分明显。

        江以半信半疑地点头：“你说说看？”

        一个是真敢问，另一个也是真敢说。

        “我想演那种英雄主义的大男主，最好剧本就按照我的想法写，还得众月捧星，找几个影帝给我当配角，怎么样？”祁声移说，“或者陈导要拍的那部电影《无名之人》，直接把男主换成我，行吗？”

        语气无波无澜，眼里的光却散尽。

        江以再把这句话当真就是傻子了。

        一片真心喂了狗，他也不想示弱：“要求有点多，我记一下，给你问问。”

        “……”

        浪漫戛然而止，祁声移动了动胳膊，示意江以起来。

        江以起身，随即僵住。

        “希望这个话题以后不会听你再提起。”

        祁声移扔下这句话，继续去组装帐篷。

        这一秒江以才真正知道，原来祁声移不仅不想参加综艺，连这些“帮助”都反感。

        开关可真他妈多。

        那他就更疑惑了。

        祁声移，应该连他最开始提出的摆平萧林一并反感才对啊。

        哦对，他是挺反感的，当初答应“求婚”也答应得十分为难。

        那为什么还要帮他这个忙呢，精神分裂吗？

        帐篷已经撑起来了，只剩最后一步打地钉和拉营绳。

        祁声移提前看过教学视频，大概知道怎么打才牢固，但理论和实际操作终究有偏差，第一遍打下去的完全是错误示范。

        打地钉有专门的打钉锤，钉子打错了也要用打钉锤的钩子把钉子钩出来。

        这一钉祁声移准备重新打。

        但他忘了用打钉锤，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用手把钉子钩出来了。

        没开好头，方向就很难找对。

        再打下去手劲也变得难以掌控，每一锤下去，力道都乘了二。

        祁声移也很不解，刚刚那番话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咄咄逼人。

        再拔钉子的时候他还是没用打钉锤。

        一旁抱着腿看戏的江以突然跳了过来：“你手里拿的东西不会用吗？安全绳也不套手上。”

        祁声移：“忘了。”

        江以把锤子拿到自己手上：“剩下的我来弄吧。”

        祁声移投过去不信任的眼神：“你来弄，明天早上再睡吗？”

        江以蹲在地上，用锤子指了指周围已经搭好的帐篷：“你来弄，才是明天早上再睡呢。一边歇着去吧。”

        祁声移：“……”

        江以之前有过几次露营经历，组装帐篷其实比祁声移在行。

        只是腿确实有些疼，祁声移又一副全包全揽拿他当病猫的样子，他就却之不恭了。

        江以很快把剩下的工作做好，和祁声移一起把气垫放进去，帐篷就算组装完成了。

        帐篷带天窗，可以躺在睡袋里看星星。

        祁声移把睡袋打开，以备江以随时想休息的话就随时能躺下。

        因为还要看流星雨，睡不了多久就要被闹表吵醒。

        但江以并没有要躺下的意思，而是去翻背包。

        翻了一会儿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直接把一整包东西倒了出来。

        祁声移看不下去他这么瞎折腾：“你要找什么？”

        “创可贴。”江以说。

        “这呢，你要往哪里贴？”

        “往你手上。”

        祁声移伸出手借着灯光看了看，从左手到右手，从掌心到手背，看了两遍才看到——

        食指破了块皮，应该是徒手拔钉子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渗出一点可以忽略的血丝。

        这样真的大可不必。

        但作为缓和的契机，祁声移主动把手指伸了过去。

        咔嚓。

        涂乐然带着相机过来，记录下这温馨的一幕。

        “啧啧，真腻歪啊。”他随即看到祁声移裹着创可贴的手指，惊道，“你手指断了吗？”

        “断了也可以把你手指撅断，”祁声移说，“要不要试试？”

        “不敢。”涂乐然又拍了两张，扔了几个暖贴给他们，“冷就贴一下，很管用。”

        祁声移直接把暖贴扔到一旁，他都不用问江以，问就是不冷。

        东西整理好。

        双双躺进睡袋。

        灯光亮着。

        无心睡眠。

        透过天窗可以望见璀璨的银河。

        这狭小的一隅，躺着的两个人中间，也隔了一个银河。

        他们对彼此并不了解。

        演出了那么多恩爱戏码，加深的也不过是对对方脸的了解。

        也都擅于，把自己包裹得严实。

        就像现在，他们分别睡在两个睡袋里，只有脸露在了外面。

        也就只有脸，成了蚊虫叮咬的目标。

        脑子里跳出孟巡说的那句“皮嫩，血还香”，祁声移摸到防蚊虫喷雾往四周又喷了喷。

        江以觉得刺鼻：“你往你那边多喷点。”

        祁声移：“那不正好叮你了吗？”

        江以笨拙地裹着睡袋往他这边挪了挪：“离近点，就好了。”

        离近点，就好了？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细一想逻辑就不对。

        不过祁声移没深琢磨，他觉得有件事需要和江以挑明一下。

        然而江以先他一步开了口：“你工作的事我不会再瞎操心了，你有你的节奏就行，但如果真有需要，别客气。”

        “还有，”江以顿了顿，“别再受伤。”

        这句话无关他跟祁声移是什么关系。

        顷刻之间，祁声移觉得那道银河消失了。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江以：“我也……不会再多嘴管你，但你答应我，心里一定要有数。”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没法跟我妈交待的。但你也没必要揽这个责任，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江以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滢亮的眼睛眨了眨。

        这么近的距离，眨得祁声移心烦意乱。

        江以的表达提醒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关心，是带着的假面。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慢慢阖上眼睛。

        但是糟糕，怎么闭着眼，还能看见。

        “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叫你。”

        祁声移在剧组里在各种艰苦的环境下都能随时入睡再随时醒来，睡觉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江以不一样，他是真的睡不着。

        所以当祁声移带着短暂而又缱绻的梦境醒来，发现有一双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注视了他很久。

        梦中人就是眼前人。

        “你……”

        这次江以选择诚实：“我冷。”

        所以要怎么办呢。

        祁声移担心他在憋什么坏心思。

        最好是，也最好不是。

        “一起睡怎么样？”江以说。

        祁声移：“这不是在一起睡吗？”

        “不是这样。”江以说，“我们可以把两个睡袋套在一起。”

        祁声移：“两个睡袋一样大。”

        江以的嘴唇有些颤抖，祁声移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听见江以说：“或者你，抱着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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