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碎玉与命途·廖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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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羿醒来时,透过网格,天边沉沉只有一颗星。
受力不均的脊背被横竖成格的网绳勒得生疼。钝痛。
他睁眼的动作未瞒过别人。耳边隐隐是听不懂的匈奴语,队伍突然停了。
他被掷到了地上。草叶刺肤生疼。
“把网拿开。”
他抬首。
“就他那半条命,何必废这一张网。”
呵。他闭眼。脚步声起,又止。
“带到我帐里。”
其实用“请”更恰当,因为他被客气地扶入大帐,安置在了一张椅上。待侍从退下后,眼适应了光线,他看清了那人。
幽绿的眼。
两人相视,久久无言。
他先移开了眼。站在案后的人,眼中涌动着什么。他看不明白。
“你们都为他如此。”
那人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涌起一阵苍凉。如草原上的夜风。
“廖世子,孤不会为难你。”
“那便谢过左贤王了。”
他嘴角泛起嘲弄的笑。
那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
“告诉我为什么。”
他抬首,乌黑的眸子中,埋藏着那份近二十年的执愿。
末了他偏向一边:
“你不懂。”
是他输了。真正不想出口的人,大多一笑而过。为了掩饰这份自以为的失态,他重新对上那人的眼:
“你为什么爱她。”
他随口一提,引至了意料中的沉默。
那人启唇欲语,眼向着烛火,幽绿中闪着一抹悠动的焰色。倏然,那人开口:
“草原上天地一色的早晨,你挑目远望,天际一色。我亦是如此。知道那份情在那里,但自己看不清,更触不到。”
夜深,人未眠。帐中烛火耀亮一方,那黑袍的人似浸没在夜色中。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的人是魃地的左贤王,是自己敌对的人,他却觉得,那个人身形在模糊的烛影后,显得那么孤独而无助。
四肢没有力气,廖羿第一次不顾仪表地瘫靠在椅背上。椅背的纹路抵触着瘦削的身体,是支撑,亦生疼痛。猛地,心脏错乱般震颤起来,像是一阵兵荒马乱。知觉和气力像是被抽离了身体,呼吸急促起来,鬓角滚下冷汗。手心的汗减小了摩擦,竟使他握扶不住扶手,倏然的沉重感让他一头栽下去——
“喂——你怎么了?”
算得上是惊慌失措,韩於飞一手托住了廖羿,扶住了他。眼中的青年半闭着眼,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脸颊上仍有冷汗滑下后留下的水痕。他的右手死死攥着胸前的衣物,呼吸声大可闻。
说不出理由,韩於飞转向帐门:
“来人——把青巫医请来!快!”
话毕,他蹲下身,一手托住廖羿的下颔,抬起他垂下的头:
“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动作带出了廖羿颈上悬着的玉,像是视线被灼烧了一般,韩於飞不可置信地错开眼神盯向廖羿:
“这是你的玉?谁给你的?”
未等回应,他猛地拉起那块玉,线绳亦牵扯住了廖羿的后颈。
“我问你,谁给你的?”
几乎算是在咆哮,愤怒吞没了理智。韩於飞摇晃着廖羿。但手里那人像是一具提线木偶,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
“早知要虐杀战俘,又何必大晚上的让臣前来。”
帐门被掀开,提着药囊的男子站在帐门口,语气带着戏谑。
“我要这个人开口说话。”
韩於飞提刀落鞘,绳子断了,玉躺在手中。
“大人先回避一下。”
廖羿转醒时,入眼便是巫医的笑颜:
“得,终于醒了。不然左贤王怕是要把我的皮剥了。”
廖羿转眼,便见那位正坐在一旁的毡子上,手里是那块玉。
玉?
“还给我——”
“比起你的东西,怕是你的命更重要些吧?”
廖羿猛然回神。
“说说看,谁给你下的蛊毒?”
沉默。
“脸色这么难看,难不成是心上人?”
“您说笑了。”
沙哑。
“蛊主是谁与我无关,但先说你的命吧。如果不能解蛊,即便有汤药调解,你也活不到不惑之年。”
“…我知道”
“好,那我这里完事了。左贤王大人,告退。”
韩於飞起身站在了榻边,手里摩挲着玉,半晌,他沉声开口:
“你的命,我救的。回答我的问题。”
廖羿别开眼。
“这块玉,谁给你的。不要逼我来让你开口。”
“…出生时一个云游和尚所赠。”
韩於飞闻言眸色一沉:
“你和‘君容’什么关系?”
廖羿转首看向韩於飞,满脸的惊诧。
“被我说中了?那我再多说几句,看你会不会更明白些。”
韩於飞转动着手中的玉,脸色晦明难辨:
“我的母亲是你们大盛的华容公主,这你早就知道。但看起来你并不知道,这牡丹戏凤纹,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纹饰。”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墨玉,凑近廖羿。两块玉上的纹饰别无差异。像是没看见廖羿的惊诧与疑惑,他继续道:
“你可能在大盛听说过有关我母亲和亲的传闻。我长大了一些才知道,那是真的。”
韩於飞的眉头皱起,像是想说的话难以出口。沉默了一阵,他盯住了廖羿,
“因为我后来在母亲的遗物中找到了一个香囊和一块深蓝色绣着麒麟的手帕,上面都用金线绣着‘君容’二字——”
廖羿闻言惊诧得瞪大了眼睛,许是太过于惊讶,他猛地被激起一阵咳嗽,待平息下来后,他才在混乱的脑中理出些许思路:
麒麟,君容的绣字,和亲——难道华容公主爱而不得的人,是父亲?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的父亲,忠勇侯廖含字君容吧?毕竟在你们大盛,能被赐予麒麟纹的武将寥寥无几,若是还要与我的母亲年纪相仿并且有交集,那便只有廖含了。”
“可我父亲——”
“是。你父亲自幼与长青伯的长女有婚约,且婚后幸福美满,子女双全,且都位高权重。我母亲爱上了不对的人,自请北上和亲,生下我之后,因病而逝。”
廖羿的脑中闪过父亲每每看见自己颈上的玉后溢露出的说不出的神情。也许,父亲对华容公主,并不是全然无情吧?所以,他才会要求自己一直悬着这块背负着上一辈人情怨的纹玉,却一直没有吐露真相。
落寞中,他忽地一惊:
“我悬玉的绳呢?被你切断了”
“一条绳而已。重要的玉没丢就行了——”
“不行,我要找到——”
全然不顾自己的状况,廖羿起身欲下榻,被韩於飞一只手按回了原处:
“不要命了?”
“我必须要找到——”
“我问你不要命了?!”
“我这条命要不要有什么区别?你问问你母亲当年到北匈奴时,想活吗?”
“怎么,那条绳是你心上人送的?还是就不过是碰过,而你就自此将那条绳视若珍宝?照你的口吻说,你的心上人已经结婚生子了吧?那你寻死觅活又有什么意义?!”
话已出口,却是两个人都沉默了。
半晌,韩於飞转身向帐外走去:
“我会命人帮你找到。好好休息。”
“——你母亲这玉可真是诅咒。我的命运,与她何其相似。”
那人身影顿停,似是在倾听。
一丝苦笑漾在嘴角:
“我的毒为先皇所下,唯皇室血亲可解。”
“这有何难,你战功在身,又与你君主相交十余年。与宗室联姻并不是难事。”
“我说过。我和你母亲一样,爱上了错的人。”
“怎么就是错的人,除开被她父皇下了毒——”
韩於飞的声音像是被掐断,他转身向廖羿,眸中早已没了之前那份气定神闲:
“难不成是他——”
廖羿闭上了眼睛,唇角的笑落下:
“劳烦左贤王帮我找线了。”
静。
“你的君王已顺利回大盛了。以他的韬略,赫连澈不堪一击。”
“不过是一时之乱罢了。”
廖羿双手接过绳线,低头细细看着,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黑袍的人看过去。廖羿穿着白色的中衣,略显单薄,束发半散,苍白的肌肤上依稀还有血痕。眉毛却舒展得像是放松至极。
但韩於飞自己心中知道,这是盛国名极一时的武才。至少曾经是。
想至此,他转身向帷幕。盛明帝。居然是以‘明’为谥吗,杀子杀臣,给子孙留下无尽隐患的河山,以‘明’为谥,未免有些欲盖弥彰。
不过,这便是赫连泽的为人吧,以大盛的话来说,应该叫‘以德报怨’。
这便是他可以让廖羿和她那样的人都拼尽所有守护的原因吗。与自己是何其不同。
草原的黄昏,天色变换。
如思绪,如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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