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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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你?!”
一个没什么不同寻常的上午,在南平大学艺术与传播学院大楼的406教室里,熙熙攘攘的裹满了鼎沸人声,突然一道女孩儿的声音尖锐地从其他声音中刺了出来。
秋蕾明显感觉到那一声出去之后,整间教室都静了整整一秒,她尴尬得头皮发紧,急忙低下了头,生怕被什么人看到。
旁边的傅暮暮却还在喋喋不休,“天哪,秋蕾!你也会有初恋!”
秋蕾一脸疑惑地扭头,脸上浮现一些不解,“什么意思?”
“不不不……”
傅暮暮连忙摇头,笑道:“就是,先前咱们班上同学不都说吗,你独来独往的,高岭一朵花,像,有自闭症似的……”
见秋蕾眸色变得深沉,她又干笑两声,靠近了一些。
“哎呀,我这不也是跟你熟了之后才发现,你其实是个,特别——特别——超级好相处的人嘛。嘿嘿……不过,你初恋真在这学校啊?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申请的交换吧?”
傅暮暮的声音很有年轻女孩的活力,听来又聒噪又甜腻,秋蕾安静惯了,有些不太舒服——她不喜欢这样软绵绵的声音。
秋蕾眼睛盯着眼前的教材,琢磨着要不要换到别的地方去坐,她一个人早就习惯了,现在才是真正的如坐针毡。
就在她准备抬屁股的时候,前方讲台上的话筒里终于传出来一道声音。
“同学们,要上课了哦,不要再讲话了。”
那声音的音色格外特别,属于哄起人来能迷得对方颠颠倒倒的那种。
“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大家都乖一点。”
大概是离开她太久,秋蕾第一时间没有认出这是谁的声音,脑子里却已经跑过一个想法——
这才是她喜欢的声音。
沉稳又有磁性,有人用这样的声音,就算告诉她地球是方的她也能信。
接着,秋蕾才猛地抬起头来,像是毫无准备似的看向了讲台上的人。
那人穿着件米白色的丝绸衬衫,折起了袖口,简单得不行,再往下配了条湖蓝色的高腰半身裙。
长卷发垂至肘弯,妆容却比较素净,浑身散发着一股天真又成熟的矛盾气质。
明明长得不算一眼惊艳的类型,可就是挪不开眼。
这人一现身,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班上的男孩子更是疯了,后头一个清纯校花,讲台上一个成熟御姐,一个个都把写好的联系方式又抄了一遍,一式两份,准备两头出击。
有很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秋蕾察觉到了,可她呆愣愣的,只顾着盯着讲台上那个看。
看着看着,秋蕾险些对上邵瑞念的视线,她猛地回了魂,赶紧飞快低下了头。
身体变热了,好奇怪。
秋蕾从脸都脖子都突然的红透了,她想起邵瑞念的那双眼睛,想起自己从很久以前开始,在那双眼睛前就藏不住任何秘密。
要是邵瑞念看到了她,一定会看穿她眼下的小把戏吧。就算分开了那么久,秋蕾也不觉得自己已经修炼成精,有能力掩盖住什么了。
她曾经暗恋了邵瑞念多久,邵瑞念就看破了她这个秘密多久。
教室已经开始上课了,投影仪上是邵瑞念做的授课ppt。
画风十分简朴,黑体大字,重点内容用红色突出,完全和她本人气质不符,倒像从哪个带保温杯上课的老教授u盘里拷过来的。
自己魂牵梦绕的那道声音终于在耳畔喋喋不休,秋蕾却像是听不得一样,整张脸变得通红,看上去难受极了。
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和邵瑞念住在一起,天天睡同一张床,好多次邵瑞念八爪鱼一样扒在她
身上,脸颊就落在自己的肩窝里,说话的声音和呼吸的气息都堆在了她的耳畔。
又香,又软,又痒。
旁边偷拍了邵瑞念好几张照片的傅暮暮终于发现了秋蕾的异样,压低声音凑过来,“喂,你怎么啦?”
秋蕾脑子里正冒过一些不怎么干净的画面,猛地被打断,她吃了一惊,扭过脸,“嗯?什么?”
“妈呀。”傅暮暮被秋蕾通红的脸吓到,还以为她突然发烧了。
别的女生也就算了,但这是秋蕾,是个人就要多看两眼的秋蕾,她说什么也不能看着美女倒在自己面前!
傅暮暮好一顿思考,想明白了。
她立马开始把桌上的书、本子、笔一股脑地往包里扫,“别上了,走走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可别出什么事啊……”
秋蕾赶紧拉住了她的袖子,生怕她动静太大吸引了邵瑞念的注意力,“我没事……就是有点热。你别管我了,继续上课吧。”
傅暮暮和秋蕾原先是一个专业的同学,但点头之交而已。这回是因为申请了同一个交换项目,一起交换到南平大学来了,关系才有了些突破。
不过依旧不是很熟。
秋蕾长得是很好看,但是在别人眼里,既像个自闭症患者,又像个重度社恐。
留学三年了,就没见她有过什么朋友。
到底是神经粗,傅暮暮大手一挥,收完东西后利索地拉好书包链条,“蹭”一下抓着秋蕾的手臂就站了起来。
秋蕾的反应称得上是敏捷,她一脸绝望地咬咬牙,被拽起来之后,飞快地将头往旁边一偏,借着头发挡住了自己的脸。
两个人一站起来,无数跃跃欲试的视线终于大胆地落在了秋蕾身上,不论男女,谁都喜欢关注美女。
秋蕾咬了咬牙,不自觉抓紧了傅暮暮的衣袖,简直想给她的脑门来一巴掌。
教室里变得嘈杂起来,前面讲课的邵瑞念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们。
但事实上,从秋蕾低头的那一刻起,邵瑞念就已经开始注意她们了。
傅暮暮对上邵瑞念的眼神,指了指秋蕾的脑子,打了几个圈表示“晕”,又用两根手指做了个“走路”的手势。
做完后,她期待地望向了邵瑞念。
邵瑞念眼神悠远,盯了那个抓着别人袖子的家伙一会儿。
可是盯啊盯,小家伙就是缩在自己的壳里,不肯冒一下头。
邵瑞念笑了笑,抬手举起桌上的话筒,柔和的声音传了出来。
“对了,我再宣布一项课堂纪律,如果有同学身体不舒服,直接举手打报告示意就可以。后面的那两位同学,赶紧去医务室吧,老师可不希望第一节课就给你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秋蕾的脸红得简直快滴血,伸手抓了桌上的课本,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一晃而过,又飞快地被袖口掩盖住。
班上的男孩子大概没想到她会走,一个个的明显急了起来。
教室里吵嚷嚷的。
注视着她们离开,邵瑞念花费几秒时间,回味了一番自己刚刚那几分钟里看到的景象——
细细白白的脸颊,惹人遐想的领口,两只修长的手……
最关键的,是那双丝毫没变的眼睛,眼神总是懵懂,眼眸总是亮的,看得人一阵阵失神。
邵瑞念抿了抿嘴,装模作样地翻开一页书,笑眯眯道:“来,大家看第一节的内容。”
果然是长大了。
一堂课终于上完,邵瑞念留了个课后作业,班上预谋已久的男孩们跑到讲台上,写了联系方式的纸条塞满了邵瑞念的教本。
邵瑞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邮箱地址,“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大家直接邮件联系我就可以了。”
她笑了笑,把教本里的纸条都拿了出来,全部留在了讲台上,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有不死心的男孩儿在后面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老师,你谈恋爱了没?”
邵瑞念顿住脚,想了想,答道:“虽然这是私事,但既然你好奇,我可以告诉你。”
她转了过来,缓缓说道:“我有一个恋人,非常可爱。”
秋蕾被傅暮暮“拐带”出了教室之后就冷静了,脸上和脖子上的红尽数都褪了下去。
傅暮暮十分了然,“你看你,怎么这么不爱学习,一出教室就什么病都没了。”
秋蕾:“……”
秋蕾顿住脚,不想解释,“你走吧,我要回宿舍了。”
“哎呀,你看,都十一点了,这会儿食堂应该人不多,咱们去吃饭吧?”
傅暮暮自然地上前挽住了秋蕾的胳膊,好不容易能跟这位拉近关系,她才不想错过。
“我现在还不饿。”
秋蕾把她推开,解救出自己的手臂,本想直接走人,但还是停下解释了一句,“我不太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你别多想。咱们……之后一起吃吧。”
“好吧,我不会多想的。”傅暮暮耸耸肩,毕竟她们熟悉起来也就这半个月的事,她明白大部分社恐会对自己这样性格的人避之不及,于是举起手挥了挥,“那我回家啦。”
傅暮暮的家就在附近,所以不住宿舍。
秋蕾抿着唇,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傅暮暮在她后面喊了句,“说了下回一起吃饭,别忘了哈——”
秋蕾现在的脑子根本塞不下什么下一回吃饭。
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艺术与传播学院楼下。
秋蕾好一番纠结。
她好想继续上邵瑞念的课,又怕偷溜进教室时被她看到。
秋蕾皱着眉,低低叹了一声,这会儿恨透了多管闲事的傅暮暮,她本来好不容易能多看邵瑞念几眼的……
抬头往楼上的教室看了一眼,秋蕾到底没胆子上去,索性在大厅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了,眼睛盯着电梯出口,等着人下课。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瞥来的眼神一轮又一轮,可秋蕾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全都没注意到。
她等了又等,下课铃响了,急着去食堂抢饭的学生们鱼贯而出。落在后面的一些老师们也都出来了,三三两两闲谈着,从秋蕾旁边经过。
可人群中就是没有邵瑞念。
秋蕾茫然地张望着,人呢?难道有事留在教室了?
秋蕾抿了抿嘴,还是不敢上去找人,只好又退了回去,在原来的位置上坐好。
渐渐的,整栋楼都空了。
这样寂静的时刻,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有些吓人。
秋蕾吓得一抖,摸出手机来,看见来电人的那瞬间就僵住了,握着手机的手臂甚至开始一阵阵地发麻。
她僵了好几秒,终于回了魂,接起了电话,却不出声。
“秋蕾?”她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那头的声音和方才教室里的一模一样,甚至语气要更温柔一些,邵瑞念轻松地笑笑,问道:“在干嘛呢?”
“我……”秋蕾磕巴了,撒了谎,“这边才五点,我刚起来呢,你怎,怎么打过来了?”
邵瑞念像被逗笑了似的,在电话里低低笑了几声。
这笑声秋蕾太久没听到了,此刻恨不得把耳朵黏在手机屏幕上,生怕漏掉了一丝属于邵瑞念的气息。
邵瑞念笑够了,这才说:“你是不是傻?我打的是你在南平的号码啊。”
秋蕾一愣,接着马上反应过来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啊。
秋蕾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是一发现邵瑞念竟然知道自己的近况,了解自己的消息,这种感觉……
秋蕾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很开心。
她们三年没有说过话了。
林然尔和邵刚把她送去机场的时候,邵瑞念做了缩头乌龟,没有出现。
后来,邵瑞念不联系她,秋蕾也找不到借口给她打电话。
她只剩忧心,怕邵瑞念被别人抢走了,怕邵瑞念去了别的地方,甚至怕邵瑞念忘了她。
可是今天,秋蕾却听见邵瑞念在电话里对自己说——
“怎么不说话?”
“我在三楼的教师休息室。”
“秋蕾,可以过来吗……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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