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冬至

李子为挂了电话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口气好像憋了好久好久，现在才舒服了些。

        坐在桌子旁，隔着窗，看得见夜色，看得见窗映着自己若隐若现的影子与这城市的夜融为一体。

        看着昏黄灯光下自己孤坐的影子，想起过去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时光仿佛一场梦。

        只是，这场梦很真实，爱得真实，痛得真实，惴惴不安得更加真实。而刚刚的那通电话就像一个结界，一切又恢复到了生活原来的样子。

        其实人生不论多长，多短，到头来，真的回想起来，都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云烟吧。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在脑海中闪过的那几帧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很快就回忆完了，最后只有身边的那些东西，最后身边留下的那些人，甚至是只有那个人，才会真切地提醒你，这些都是真切发生过的吧。除此之外，别无佐证。

        她就是这样，总是一个人发呆，一个人思考，习惯了这种四平八稳，一个人充满清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她才可以完全地做自己，才能够重新拿起对生活的主导权。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在群里面回复了条复工消息，接着在电脑上继续敲着他们的故事。

        日出日落，昼夜交替，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些稀松平常的生活中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一个又一个的团迎来送往，一天又一天的训练出任务，好在时间过得快，没让人等太久。

        终于到了他们说好的见面的日子，李子为刚好把那两天的时间空了出来，冬日的暖阳还没露角，她的屋内就亮起了灯，站在衣柜前翻翻找找。一个月没见了，虽说两人已经交往了小半年了，可她这时的心跳频率却早已超出他们以往见面的任何一次。她甚至有些发笑，明明以前都不曾这么在意过和他在一起的穿着，如今倒是注重了起来。

        衣柜被她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还是穿了一身休闲装。

        看着时间慢慢地走着，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换好鞋拿起钥匙就出了门。

        他怕她来回折腾，就没让她来接，可她实在坐不住，干脆蹲在了他们警队门口边儿的树荫下，像放学等待失物招领的小朋友。但又生怕引起站岗同志的误会，还是规矩地站了起来。

        她本意也并非给他惊喜，所以，倒也不怕被他一眼就瞧见。反而，她巴不得他一眼就看见她。

        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本来腰就不好的她受不住了，弓下腰自己反手锤了两下，才稍微松和了些，刚准备放下手起身，就触到了一只大手，接着给她轻轻地揉了两下。

        她一抬头，对上那张既有些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脸。好像还是那样，可又好像哪里变了些。她盯着看了半天，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怎么了？不认识了吗？”，男人笑了笑，开口道。

        “不是的。”，“感觉你好像和之前印象里长得有些不一样了。”，她老实地回答。

        “是么？看来以后不能打电话了，需要打视频了，再隔得久些，怕是下次再见，已经不认识我了。”，他笑容收敛了些，半开玩笑道。

        她直视他的双眼，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心酸，可她不想一见面的气氛就有些沉重。转而有些嗔怪道，“我想象中接你的样子可不是这样的，第一眼就是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低笑了几声，没说话。他总能知道她的半真半假。嗔怪的半真半假地逗他。

        见他笑了，她继续说到，“我本来站在这里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些，将人往自己身边靠近，李子为踉跄着撞上他的胸膛，两只手下意识地撑着，搁在两人中间。

        “想你，很想。”，他低下头，四目相对，微微躬下身去够她的唇。

        身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搭在他的双臂上，随着他的力度扣紧了些。

        待理智慢慢回了神，她用了些劲儿在他手臂上拍了几下。

        “还在门口呢。”，她低着头，背过身，都不敢往门口再看一眼。

        他虽是不像她那般脸皮薄，却也没有那么不分场合，和她一起站到路边等车。

        “吃过了吗？”，从车窗看出去，天已经亮透了，可路边的早餐摊却还是人挤人。虽然觉得他肯定在队里吃过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嗯，在队里吃过了。”，答案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可她想吃，她竟然忘记了吃早饭，现在等到他坐上车，才有了饿的感觉。

        看她趴在窗边，眼睛一秒钟都没离开过那早餐摊，他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吃了，“师傅，麻烦在这里停一下吧。”

        她疑惑地望着他，虽然她饿，但要是专门为了她一个人停车买早餐，她倒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很快，等我一下。”，说这句话时，大部分都像是在跟李子为交待，后面落话音才转向师傅，点了点头示意，“谢谢。”

        他专门跑回去在早餐摊上买了份早餐，递到她手上，“行了，师傅，不好意思啊，可以走了。”

        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笑了笑，“得嘞”。

        “这个现在可能还有些烫，不过还好也快到家了，到了差不多就能吃了。”，他指着她手里用纸壳包好的袋子。

        她也没多说，应了声，却看着手里的早餐，再次出了神，她好像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有这种被别人在意的感觉。很暖。

        张凡生的住处相对来说离警队比较近，就决定先将他的东西先放回去。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就把钥匙放进了她手里，李子为攥着钥匙，“你还有备用的吗？”

        “没有，我们家就只有这一把钥匙。”

        我们家，李子为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可你不会不方便吗？你还是留着吧，万一你什么时候要回来，我又出去了，以防万一。”，说完，把钥匙放回了他的包里。

        张凡生也没再多说。

        其实，他平时根本也用不着这把钥匙。之前也是很偶尔才会回这边自己住。现在回来了也基本上和她在一起。这把钥匙就好像有了某些专属的意义。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地上就积了层薄灰。只是还好，房间里的东西不怎么多，结构也简单，离开的时候盖了一层防灰布在家具上，收拾起来也简单。他把东西放进房间，出来就看见李子为准备把防灰布掀开。

        他轻轻拉住她的胳膊，挡在身后，“我来吧，太多灰了。”

        李子为刚想条件反射似的说没事儿，可看见他的背影，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慢慢地退后了几步。

        看他轻轻地掀着，她转身到阳台上去把拖把洗了。刚把拖拿出来，他就接了过去，埋头三两下就把房间拖完了。地上都是锃亮的，房间里还有她洗拖把时放的清香剂。

        地上还湿着，她就站在阳台上，怕把地踩脏了没敢进去。看他脸上挂着汗从里屋提着拖把出来，她立马接过来，“你先去洗澡，先把衣服换了吧，剩下的我来吧。”

        她倒是也没帮上什么忙，仰着头对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终于点了点头。

        她刚收拾完，他就从浴室里出来了。换上了一身运动装，一件灰色连帽卫衣，一条黑色的运动裤，清爽利落。

        “走吧。”，他对着她招呼。

        “去哪儿？”

        “不饿吗？”

        听到他问，她歪过头看了眼墙上的钟，“都已经这个点了，还以为还早呢。”，她独自喃喃着。

        “那我们吃什么？”，回过神来想着要吃什么的时候，她倒也是兴奋了。

        “今天冬至，你们一般吃什么？”

        “冬至啊！今天是冬至吗？”，她拿起手机，果然是冬至。她只记得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却忘了今天还是冬至。“还真的是呢。”

        “嗯……冬至……”，她偏头想了半天，“是喝羊肉汤吧？”

        “那我们等会儿就去吃羊肉火锅吧。”，说着，他转身往屋里走去拿上外套。

        “那你们呢？你们一般吃什么？”，她跟在他身后回问。

        “小时候会包饺子，但长大之后，自己一个人在外边也就不怎么过了。”

        “噢……”，“其实我也没怎么过过冬至，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她看着他套上外套，绕到他身后帮他理了理帽子，继续道，“我只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年，班里有很多同学那天都请假回家了，都说要回家吃饺子，我才知道原来冬至是可以请假回家的日子。”

        他听她说完，转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了，“原来重点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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