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

第二天红豆起床以后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暖炉，怪不得屋子里这么的暖和。

        不过，打开房间的门还是阵阵寒风扎进骨子里。

        红豆惊喜的发现，走廊里特别的亮，是白天的证明。

        这也说明了，她的房间里某个出口特别近，所以外面的光可以照进来。

        红豆循着光路过去，听到了兜和菅原的对话。

        “大蛇丸大人让你把出口的闸门关上。”

        “你让他自己来和我说啊。”

        第一句话是兜的，语气温和但是很严肃的样子，毕竟大蛇丸的命令和要求他必须传达。

        第二句话自然是菅原说的，红豆几乎能想象她当时笑的随意的样子。红豆听到这样忤逆的话时心里一震，吓了一跳。

        再没有听到兜的回应，红豆隐隐的觉得，他不会真的找大蛇丸去了吧？

        红豆依然稳速走向门口，却正好菅原往回走。

        她好像真的没有丝毫要听大蛇丸的样子，出口的闸门放肆的大开着。

        “醒了啊。”她对红豆笑了笑。

        “嗯。”红豆回答过后有点畏惧的看着她。

        菅原素净白皙的肤色和照进来的雪光没有什么差别。她打量着红豆，那双尖利而美丽的眼睛移动到脖颈时，笑容却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她却没有继续维持那笑容，而是渐渐收回了笑着的表情。

        不过，她轻轻扬着嘴角的样子，依然很自然的友善。

        “我该走了。”菅原说道。

        “嗯。”红豆很有礼节的微微倾了倾身体。

        菅原擦过红豆的肩膀，走过两步后又停下脚步，红豆听见她的脚步声停止，疑惑的转过头，正好对上她那对熟悉的褐色双眸。

        那双眼睛很熟悉，只是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要对大蛇丸说谎哦。”说完，她重新恢复了笑脸，说不清是温柔还是冷淡，当红豆还在回味时，菅原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

        这一句话让红豆摸不着头脑，也不打算再往据点外走。今天兜没有来取血，在今日任务完成之前，红豆认为她不该瞎跑。

        退回到房间里，暖炉依然在不断放热。在这种地方，温暖反而让人心悸。

        她趴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直到下午，兜都没有来取血。

        兜不来，她总觉得自己有事情没有完成。

        到了下午，她小睡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便马上醒来了。

        红豆从床上坐起来，以为是兜来了，却不想是大蛇丸。

        “今天……不需要取血么？”红豆问道。

        “兜有事出去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哦。”红豆乖乖的应了一声。

        大蛇丸渐渐的走近了，甚至近到从他的眼中都能看到红豆自己。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和今天上午菅原一样的神情，只是大蛇丸目光停滞的时间更久一些，久到红豆来得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脖颈。

        当红豆自己意识到时，她触了电似的，身体突然软下来，感觉像是没有力气支撑身体站立了一样。

        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

        红明明叮嘱过不能碰水，自己却肆无忌惮的洗了澡。

        难怪上午菅原用那样锐利的目光看自己。

        红豆想要捂住脖颈上的吻痕，却已经来不及了。

        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寂静的房间，红豆感觉自己身体有过颤抖。

        “怎么弄的。”大蛇丸连语气里都是危险的气息。

        “我……”

        红豆本来想说是被虫子咬或是受伤之类的，却猛然回想起菅原当时回头的目光，那不是温柔，也不是冷淡，而是认真坚定的在告诫自己。

        不要对大蛇丸说谎。

        菅原说得对，大蛇丸并不是红豆可以骗过的人，说谎只会节外生枝。其实红豆明白这个道理，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应付的谎话不过是张张嘴就来而已，谁可以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呢？如果不是那句印刻在脑里的告诫，自己可能就要麻烦了。

        红豆感觉自己被危险笼罩了，但明明找不到什么罪证，只是恐惧与心虚。

        大蛇丸又往前逼近了一步，红豆也想后退，却踩到床单滑倒，重重的跌在床边，吃痛的闭上了双眼。

        他甚至蹲了下来，那双金属一样的冷冷目光重新凑近了红豆惊慌的双眼，用右手拧住红豆的下巴，用一种看似温和，实则根本不知道蕴含怎样的情绪的语气说道：“你长大了。”

        大蛇丸的眼神的确在逐步变化，不再是像看待曾经的红豆，哪怕时而会有些温和，也是建立在她不足为惧的的条件上。重逢过后，他的眼里从未真正有过红豆，自然不会注意到红豆无论是身体还是忍术，都早已不再是小孩子了，也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是自己的人生。

        有种莫名的忿忿从身体血液里涌起。大蛇丸与他自己设想、或者说压根从未去想过的落灰角落中生发出与他背道而驰的、甚至想象是很丰富的景象，刹那间的失控令他紧捏着红豆的手有些酸痛。

        几乎能清晰摸到红豆下颌骨骼的力度，却不是十三年前能把控的熟悉感。大蛇丸清楚地意识到，离开的日子比曾在她身边庇护时她活过的年岁还要长久，好像使她变成了另外一个并不认识的人。这种陌生感令人不安。

        垂头望向那脖颈的红印，那个刺眼的印记让红豆看起来有种分外的艳情。

        与她对望时，能窥见她眼中的不解，惧怕，甚至是一点点细碎的恨意，无论如何搜刮，好像的确找不到从前的依恋。

        明明感受到了恍如隔世，意识却没能从对她的全权把控中苏醒。为了更快找到从前在她身上的东西，大蛇丸低头噙在了她的嘴唇上。

        如同滚水洗涤过身上每一滴血液，红豆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怔住，大脑一片空空如也。

        隐隐约约的情感，久远的记忆，红豆从未给它们定性过，只是隐隐约约，隐隐约约的在乎着，依赖着，爱着。

        昔日的纯粹使她对这份感情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东西。然而当自己有独立的、可以处理感情的能力时，这些感情早已经沉淀为了漆黑的恨意。红豆几乎没有完全的想过，大蛇丸对他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这来势汹汹的吻把红豆从梦中惊醒，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一问题。她或许日思夜想的，是用锐利的刀锋的贯穿他的身体、取他性命。这是红豆唯一能想到的与大蛇丸身体联系，绝非是现在濡湿的吻。

        “是这样吗。”

        在红豆怔怔不知所措其间，听见大蛇丸低声的如是说。

        即便再木讷，她也当即会过意，大蛇丸的意思是，她颈上的吻痕，就是这样弄的吗。

        难言的羞愤充斥了胸口，一丝罪恶的悸动让红豆似乎在顷刻间让她双足都深陷沼泽之中，无法动弹。但在十三年间，早已明白如何处理这样如习惯般涌起的爱意，哪怕是将自己整个人再拖进望不见底的怨恨里。

        痛苦的从难舍的思绪中清醒，红豆重重的推开了大蛇丸，残留的力度将她的下唇咬破。

        她沉沉的望着大蛇丸，仿佛耗尽所有力气。下唇的伤口已经被汩汩流出的鲜血覆盖，逐渐流到下巴。

        大蛇丸望着红豆痛苦的样子，仿佛比刚刚空旷的心，多出了那么一点确信。

        “是像以前那样想好了，才重新来到我身边。”在昏暗的烛光中，能看见那双笃定的金眸，“不是么。”

        红豆此刻也意识到了一点，大蛇丸与从前别的不同的地方。或许这里是没有人可以忤逆他的地方，他有种不可置否的自信。

        尽管实际上，他说的也是对的。

        自己的形象也早已模糊了吧。原来他并非把自己记的那么清晰，好像自己只是被笼统记为众多顺服他的人中其中一个而已。

        这样的遗忘，红豆原以为自己会感觉到心底彻骨的凉意，没想到从下唇滚烫的疼痛里生发出的，却是报复与反击。

        她发热的头脑无法再思考，也不被允许有感性。没有任何思考，只是被怨恨充斥。

        “我只是想知道父母的事情。”红豆定了定眼，望向大蛇丸的眼里，是刚刚心中感受到的不尽凉意，“仅此而已。”

        大蛇丸看着红豆说话时下唇的伤口已经凝结成一个血点，最后一点耐心，从他眼中消失了。

        红豆还未来得及能多看他一眼，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咒印中蔓延开来。毫无征兆的剧痛令她很快倒下。

        如同噩梦的重现，大蛇丸再次在她感到剧痛时，从她眼前离去。

        咒印发作时，她完全痛的不能自已，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无助的跌在床边。意识正在模糊着，她倒希望快一点失去全部意识更好，因为无论多少次感受，这都不像是自己可以承受的痛。

        红豆竭力将视线放在大蛇丸回眸的背影上，却连判断那是不是幻觉的能力都没有。

        “老师……”

        尽管意识逐渐远去，本能却令她在口中呢喃的呼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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