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险

洛天涯被他一臂扣在怀中，几次挣扎，却不能挣出丝毫，心中惊叹他的臂力，见他良久不动，心急拍他的手，“放我出来。”她有足够能力自保，何需他来担心，如今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再说众人都在交手，他们怎能袖手旁观？

        冷凌卫看一眼那匹倒地不起的战马，一时居然忍俊不禁，方才情急之下，行动欠缺考虑，竟然把人家姑娘顺手捞了过来，还抱着不放。既然错已犯下，他也不急着纠正，“嚷什么，我在找祸首，别打扰我。你马也没了，下去怕被人踩死，乖乖坐着。”话虽这么说，手里已经松了劲。

        冷月清辉照着冷凌卫，殷至占看得清楚他脸上的调笑之意，虽则深陷重围，却分明未将眼前危机放在心上，再看自己的战队前赴后继，却只是上去送死，并不能憾动冷凌卫身边战队的分毫，心中不由意冷，自己苦心布置，原以为即便不能取胜，至少能重创对方，谁料这支战队如此强大。事已至此，再无躲避必要，藏书阁二楼的暗格里，他脸色凝重，“大家给我听着，今日一战，是为国恨，是为雪耻，国若亡，家有何用？命有何用？我殷至占身为一镇之主，不能独善其身，大家跟我冲出去，擒拿对方贼首。今晚杀一个是一个，杀一双算一双，不必顾我性命。”说完，不顾家将阻拦，撞开暗门，杀了出去。

        室内外上百精干一同蜂拥而出。

        混迹其间的，不乏江湖好汉，其中有三名数一数二的高手。一人受过殷至占恩惠，一人被他高薪吸引，一人隐姓埋名躲避仇杀，这时都一同杀将出来。

        这群人一出现，冷凌卫便觉察不妥，他低笑一声，“正主来了。”

        洛天涯转头看去，正见当首一人持铜锤杀出，身边人群中有几个眼熟的身影，仔细一辨，心道一声扎手，一按马身飞身而起，越过包围圈，前去拦截，这要是被他们一起冲过来，战队里肯定有人受创，队形会被冲乱。

        冷凌卫带转马头紧跟其后，却被自己的护卫队挡了道，他低喝，“让开。”寻到间隙便冲出护卫圈。

        他这一走，首尾相衔的护主队形顿时就散了。

        洛天涯那头已与人交上了手，她借力打力，在人群中挨个阻击，试图打散他们，减少对马队的冲击力。

        殷至占在暗处时看得清楚，冷凌卫遇险，不救自己，不管队形，先顾着这个姑娘，拿住她，应该比拿住冷凌卫更有效果，看她自己送上门来，当下顾不上冲击马队，指挥众人围攻洛天涯，冷凌卫就慢了一步的功夫，洛天涯已经陷入重围。

        冷凌卫眼光紧锁洛天涯落身的方位，手中战刀在空中划过，清冷的刀光划出战队的阵型，身后马队转守为攻，呈半圆半锥型包抄过来。

        既然洛天涯想动动手，松松筋骨，那么就把人圈起来，让她玩个够。

        指令发毕，冷月在空中一折，对着马下混乱的人群，当头劈下。

        这一刀才落，冷凌卫才知不妙，洛天涯有险！

        缩在人堆里一个佝偻不起眼的身影，用一根奇怪的兵器，顺着他的刀势勾住了冷月，一旦粘上，居然甩之不掉，更借着他回抽之力，窜起，一击直扑他的脸面，拳式如奔雷，既快又猛，根本不及躲避。

        人群中有高手，不是普通高手，而且不止一个！

        洛天涯在他视线中消失，眼前，只有一只迅速接近的庞大铁拳。

        不是肉质的铁拳，而是铁打的铁拳，这□□上，套着一只拳型的铁套，加上本人深厚内力，这一拳打在脸上，人就废了。

        冷月被套，冷凌卫根本无法抽刀自救，要保命，唯一的机会是弃刀弃马。

        横行江湖的铁拳皇霸岳，杀人太多，激起江湖公愤，发十二道必杀令，召集各道各门围追堵截，搏命击杀，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这才逼他逃入湘豫，隐姓埋名投在殷至占门下，他原打算借地养伤，伤好后再图计算，谁想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殷至占卷入这次战事。他以保护镇主为名，躲在藏书阁，原本并不打算露面，不管谁输谁赢，找个机会脱身。当他看到冷凌卫手下爆表的战斗力，不得不放弃临阵脱逃的念头，若落单时被这群人围上，想走怕是不易，在这群人手里受了伤，即便能逃走也等于是死，外面搜他的人正等着趁他弱夺他命。要生存，唯一的机会就只有打败这支队伍，侥幸不受伤，他可以立马就走，如果受了伤，他还可以借殷至占的庇护休养。冲出藏书阁，众人听殷至占的指挥围攻洛天涯，他却有自己的认知，冷凌卫是主将，抓了洛天涯，万一他不降，有了准备反扑必然更厉害，而若趁他不备重伤了他，那则进可攻退可守，没了主将的战队，即便不降，战斗力也会腰斩，更何况看他们着急护主的样子，冷凌卫被擒，不降的可能性极小。主意打定，他辨准冷凌卫的来向，故作不敌顺势退到人群边缘，等冷凌卫出手。

        而殷至占身边的高二万和裘光司已经缠住了洛天涯。

        这两人洛天涯都认识，所以才知不妙。

        高二万嗜钱如命，他练武单就为了挣钱，为了挣钱玩命练功，练得一身皮肉就像铜钱一样硬，刀枪不入，练得出手就像没钱一样要人命。

        三人之中裘光司武功不算最高，却最难对付，此人见识广，眼光毒，主意多，殷至占对前方战事知之甚少，那个逃脱的湘豫将士除了知道内城失守，入侵者擎元氏大旗，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细节，对方兵士多少，将领是谁？战术如何，作战路线如何，统统连个大概也说不出，要不是有人认识此人，知他是豫关护关手下副将贾亦亮，殷至占都无法确定此人说话真假。贾亦亮有神行太保之誉，豫关失守时，他并不在关内，而在至离豫关五日之遥的险关城探亲，这才逃过一劫，他在回豫关路上遭遇元闻香的路探，扮死存活。此人也算机灵，推算出豫关失守，消息封锁的可能，放弃回豫关的打算，折返险关城预警，他怕人走慢，先放消息，谁想他放出的消息被人阻截，差点暴露行踪，去险关城的道路被封，他只能寻路一路北上，希望能找到地方成功预警，谁想元闻香和黑衣楼布下天罗地网，他非但预警不成，还受了重伤，全靠腿快逃命，他一时不敢再靠近重镇关要，扮成农户寻到丰泽养伤，这才将消息传到殷至占处。裘光司就这些粗略皮毛根据豫关大致失守时间，湘豫地理和贾亦亮逃至此处的线路时间，大致分析出元氏大军可能抵达丰泽的时间和所行路线。殷至占对丰泽战场的安排，也多得裴光司指点。裴光司受过殷至占救命之恩，此次鼎力相助，作为回报。

        洛天涯以往执行任务时在裴光司和高二万手中都吃过亏，与裴光司对阵那一次全靠锦衣人逃过一次死劫，这次她自然不会硬拼，借着人多指东打西拖着一干众人，为冷凌卫的战队减少压力，制造战机。

        人海战术时间久了自然可以拖死对方，但一时之间却也难免被自己人阻手阻脚，主战之将发挥不了威力。

        双方争的，都是那一点时机。

        洛天涯那方尚能拖延，冷凌卫这边却分秒必争，亦发惨烈。

        面对铁拳，冷凌卫不退反进，人在马上掠起，以左肩胛全力硬抗这人的铁拳，一人一条手臂，看谁更抗得起。与此同时，右手一震刀柄，冷月刀中刀脱鞘，从斜下方直插那人咽喉。

        皇霸岳一看冷凌卫不躲不闪还往铁拳上撞，心中暗喜，此人愚勇，不足为俱，还没等他笑容上面，又见下方刀光，差点吓出冷汗，一条手臂换一条命，他还没觉悟接这个买卖，他拳一收一沉，先救自己，再砸马头，马死了，对方高度优势一失，他还有更好机会。

        冷凌卫却不再给他机会，皇霸岳的拳式改了方向，他却没有，去势不改，全力撞在他的拳套上。

        这一撞，撞得皇霸岳倒飞了出去。

        皇霸岳左手的鱼稜鞭还缠着冷凌卫的战刀，这一跤跌就跌了，偏偏还带着冷凌卫，冷凌卫如影相随，人在半空，战刀交到左手，右手抄到冷月短刃，操起就往他咽喉处送。两人这一撞威力之大，余波震到附近的人，皇霸岳的拳套裂了条缝，右胳膊立马就废了，人半晕，下意识里知道不妙，一时半会却怎么也回不过神来，眼见小命就要送掉。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尖锥对准冷凌卫迎面砸来。冷凌卫志不在斩杀皇霸岳，见他已不成威胁，自然不会以命博命，侧身避过尖锥，冷月交回右手，人落地，就势一轮，把纠缠着冷月那一头的皇霸岳当成武器，轮圆了砸向人群。这一甩，冷月与鱼稜鞭分离，皇霸岳壮实的身躯如重磅铁弹，砸倒了一堆人。冷月虽是回到手中，冷凌卫却被那把尖锥紧盯上了，路障虽已清除，冷凌卫一时却进不了半步。

        裴光司人虽在圈中央，眼睛看得却够远，冷凌卫不出手，他看不出深浅，冷凌卫战刀一出，他立刻做出判断，愚勇之将不可能带兵悄无声息地深入此地，皇霸岳多半要吃亏。他离两人有段距离，来不及赶到跟前帮忙，腰里缠着的铁索铜锥正好派上用场，长索原本人多不好使，正好冷凌卫用皇霸岳砸出一条道，不等冷凌卫有机会靠近，一条长索紧紧缠上。冷凌卫此刻左臂尚未复原，攻击力大打折扣，一时无法去前一步。另一边高二万一看敌将一招就把皇霸岳给干趴下了，不敢怠慢，舍了洛天涯直奔冷凌卫而来，他人未到，一出手，就是一把铜钱，玩钱玩多了，这一把铜钱被他耍得随心所欲，指哪打哪，各取一方，还能凌空换向，就像活的一样。裴光司的尖锥犹如游蛇处处咬着冷凌卫的死门，高二万的铜钱无孔不入，两人还未到跟前，就封住了冷凌卫所有的退路。

        这边冷凌卫遇险，那边洛天涯也情况不妙。

        殷至占此时已带人站稳脚跟，摆出多个二维四方阵，连用虚招前诱后逼将洛天涯诱入其中一阵，二维四方阵内层四角可同时向阵内人发动攻击，内外两层衔接，既可随时替补，更可双人连璧，增强功力，此阵发动，相当于一人增强八倍功力，同时于四处攻击，一旦陷入此阵，除非被围人与摆阵人功力相差八倍以上，否则必败无疑，洛天涯一失足落入此阵，险象立呈，四位八种不同的武器从头顶罩到脚趾同时招呼过来，洛天涯袖中锋脱手，一招飞龙栖木脚踢四路，手敌八方，才将阵内第一招接下，忽见一头大钟迎头罩下，此时她已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大钟当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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