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皇上与明家的和谐相处，只维持了短短几年。虽然明平疆不在军中，可景国的军队还是被控制在明家手里，明鸿文和明鸿武也不是庸才，把边疆守得牢牢的。随着他们几次打败蛮族，明家两位将军在民众心中的声望也慢慢树起。有的人甚至只知明家，不知皇室。

        而明家小的一代也长成了，明嘉德和明嘉义两兄弟也进入了军队，虽然现在还在基层，可以后的发展必然不可限量。明家就像盛夏的大树，枝繁叶茂，茁壮成长。同时也像哽在容景曜喉头的鱼刺，他们越繁盛，他越难受。

        而且容景曜登基这么多年，对国家的掌控也越来越深入。朝中的文臣尽数被他掌握，一些不服从他的老臣也渐渐被他驱逐离开朝堂中心，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像刚登基时那样，需要明家帮助他了。大权在握的他越来越不愿意受制于明家，甚至开始培养自己在军中的势力。

        可想要重新扶持属于自己的武将，哪有那么容易，没有经过系统培养，只是读了基本兵书，会点功夫，根本无法应对变幻莫测的战场。

        容景曜几次试图对西北进行换将，安插他自己的人手，可他换上去的将领王华却在应战蛮族时一败涂地，甚至他还带头临阵脱逃，险些被蛮族攻占了一座城池。还好明鸿文反应及时，带人救援，打退了蛮族，不然城中百姓，定要遭遇大祸。

        明鸿文对得知主将王华带头逃跑，大怒，便将他军法处置了，以儆效尤。

        容景曜得知他安排的将士被明鸿文杀了，对明家防备更胜。不仅没有表彰明鸿文救援及时，反而申斥他，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处置将领。

        “皇上真是糊涂了，阵前换将哪是那么容易的。若是换的那王华是个好的，我们仔细教教，倒也还好，可那家伙，就会纸上谈兵，差点就让蛮族打进来了。我们若还让他留在军中，那不是把我们战士的命不当命嘛。”明平疆得知这个消息，生气的拍桌，“而且主将临阵脱逃，不处理他，那打仗时，满场的兵将不都去当逃兵了，这仗还怎么大。”

        “好了，好了，别气着了，前两天你身体才病好，别一气又复发了。”明平疆虽然武艺高强，可身上暗伤太多。现在不在边关，缺了那股精气神支撑着，这些年，旧伤反而慢慢体现出来了。

        可他并不服输：“我身体还好着呢，今年狩猎，我还要给华清打一只大老虎，用虎皮给他做斗篷。”

        明平疆想到上次秋猎，明辰熠用狐皮给容华清做了个斗篷，容华清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两年，一到冬天就拿出来穿，还夸明辰熠厉害，他就有点不服气。

        “好好好，你好着呢。”明母无奈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明平疆年纪大了，反而还和小辈斗气了。

        “叨叨叨”

        夜半，明辰熠听到了三声敲窗声。他急忙打开窗户，看到了窗外的隼鸟，给他喂了块肉干，就离开房间，悄无声息的翻入了容华清的小院。

        大概是天赋加上常人难以匹敌的努力，自从在明家开始习武，明辰熠的武功可谓是一日千里。现在他虽然才十七岁，可若他不收着点，连现在因年纪渐长，身手有些倒退的明帅，都打不过他了。加上从武师傅那里学来的隐匿功夫，连皇宫他都能潜进去，更不用说是容华清的小院了。

        八年过去，原先沉默寡言的孩子，已经长成一个少年。大概是他母亲有几分胡人血统，明辰熠的五官比旁人多了几分深邃，却有着一种难言的魅力。但在外人面前，他一直表现出拒人千里之外样子。可一进入这个小院，他的眼中却像是冰雪消融，透出了几分暖意。

        “辰熠哥哥”容华清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看着他在烛光下的容颜，明辰熠哪怕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是不由一楞。容华清的容颜集了明瑶岑和容景曜两人的所有优点，可以称得上一句倾国倾城。也正是这摄人的美貌，让他虽然身高比正常女子高得多，却也无人怀疑他的性别。

        “辰熠哥哥，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容华清有些不高兴：“你今天难得回来，我还想和你说说话，你都不理我。”

        明辰熠现在被安排到禁卫军里历练，只有旬休的时候能回来聚聚。许是见得少了，每次回来，他的注意力总是围着容华清转。不要说不回他话了，连容华清的一个皱眉，都会让他担忧许久。

        可这次，容华清几次找他说话，他都没有认真理会，可让容华清有点生气了。所以天一黑，容华清就放出隼鸟，把明辰熠叫了过来。

        听到他的质问，明辰熠沉默良久，有些哑着嗓子说：“我同僚里有个是首辅的幼子，他听到消息，皇上觉得你要及笄了，计划接你回宫，安排婚事。”

        这段话他说的分外艰难，似有千斤重担压着。

        容华清听了，也是一怔：“不可能吧，有我娘呢，若真有这事，她肯定会和我说起的呀。”

        说是如此说，容华清心里也是一慌，他这年纪的确也该回宫了。哪有公主的及笄礼是在外面过得。可若是回了宫，他的秘密哪还能瞒得住。

        在他十三岁那年，明瑶岑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他了。当时他的世界都有些崩塌了，甚至生了一场大病，连明瑶岑都出宫照料了他一段时间，还好后面恢复过来了。只是之后他在明辰熠心里就更像个陶瓷娃娃了，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让他担心不已。

        “华清妹妹，若你回宫……”明辰熠突然握着他的手，可话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容华清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惶然，却又像是燃着一把火。

        明辰熠急切的道：“我会想办法护着你的，我会努力的。”

        容华清明白他的意思，他虽被宠的厉害，可也不傻。明辰熠看他的眼神早就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个看妹妹的眼神。

        可问题不在明辰熠呀，问题在他自己，有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公主，那谁也不会受伤了。

        可他就像一只鸵鸟，自欺欺人，舍不得辰熠哥哥对他的好，面对那茫茫然的未来，明辰熠就像一块浮木，让他不愿松手。

        可此刻，看着明辰熠火热的眼眸，容华清有些惊醒了。若任凭事情发展下去，明辰熠一定会受伤的，毕竟自己是男的，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与他在一起。

        容华清推开他的手：“辰熠哥哥，你逾距了。”

        明辰熠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他的手：“对不起，华清妹妹，是我失礼了。”

        容华清低垂着眼眸，长痛不如短痛：“辰熠哥哥，我快及笄了，男女有别，你以后不要随便进我房间了。”

        明辰熠眼中的光有些黯淡下去，他自幼也是跟着大儒学习的，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于礼不合，但他舍不得，舍不得放弃这与容华清的亲近，也就一直假做不知。

        容华清觉得明辰熠是自己的浮木，可对明辰熠来说，何尝不是如此。他也是由容华清伴着度过了最孤单，痛苦的日子。甚至容华清还有额娘和祖父母，舅舅们，表哥们爱着，而他，只有容华清了。满满的容华清占据了他的全世界。

        今年初，明嘉德和明嘉义被明平疆送去军队历练，其实明平疆想把他也送过去的。毕竟在府里教授的东西，没去军中练过，终究是空的。而且从军中基层历练出来，对他们的发展才是最好的。明辰熠虽然比明嘉义还要小一岁，可不论是功夫还是排兵布阵的能力都不输于两兄弟。

        虽然明辰熠很心动，他也很想去军中一展这些年的所学。可他还是拒绝了明平疆，因为他放不下容华清。对他而言，容华清的重要性远大于他自己的理想抱负。

        此刻，感受到容华清的抗拒，明辰熠有些受伤，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容华清。容华清是景朝的嫡长公主，可以说是景朝地位最尊贵的女子了。而他呢，父母双亡，父亲还是个逃兵，母亲也身世不详，还有着胡人的血统。哪怕被明鸿文收为义子，他也明白这只是因为明家对自己父亲有愧，他并不算是明家的小少爷。

        也是啊，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想奢想金尊玉贵的公主，哪怕他拼尽全力学文习武，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这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明辰熠深深看了容华清一眼，这一眼中似有千言万语：“那华清妹妹，你要照顾好自己，无论你以后怎么样，如果有任何事情，只要你找我，我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一定回来找你。”

        说完，他就离开容华清的房间，是的，是他逾越了。

        容华清感受到他痛苦和疏离，几乎想要追出去，拦下他，跟他说，就和以前一样吧，一切都不要改变。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不能让明辰熠越陷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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