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的排面

凌晨五点，城市还在沉睡中。
李年森起床收拾，没有惊动容亦楠，H市的深秋多少有些萧索，容亦楠又是个无法琢磨情绪变化的性子，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耍宝。
但内心，也会难受的吧。
李年森在卧室外面的洗漱间收拾完毕，准备离开时看了卧室一眼，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很快到了机场，李年森打算办托运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嘻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李医生？”是容亦楠的声音。
李年森不防，心中波动，喜形于色，又有些无奈：“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是商量好，我自己来吗？”
“昨天商量好的，今天当然不作数，而且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身为女朋友要有女朋友的排面，还有家规要训诫来着。”容亦楠扬起下巴，眼中有光。
李年森轻笑，知道她随便找借口也理直气壮，总是让人找不到理由反驳。
“什么家规？”
容亦楠围着他转了三圈：“啧啧，像李医生这么好看的小脸，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防火防盗防男防女。”
本来李年森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接受容亦楠的家规，然而听到之后不由得露出迷惑的眼神：“防火防盗，防男？防女？”
这是什么逻辑？
“嗷，难道你不知道，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呀，尤其是好看的男孩子。”容亦楠说得一本正经，李年森没忍住，揪了揪她的耳朵。
“你想的真多。”果然，容亦楠说的话，有时候一个字都不要往心里去。
“没想多没想多，总之你一定要记住。”
机场上人来来往往，每个经历送别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最相似的是那种送别的深情和似有若无的离愁。
但容亦楠硬是靠一己之力，把气氛变得沙雕。
“你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到了也别太想家，H市除了我，和尚姨李叔，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多开发些业余活动，丰富一下工作外的个人生活。”容亦楠画风独树一帜，李年森本来想跟她说，在那边除了睡觉和上班，估计没有别的时间开发业余活动。
他是去做研究，又不是度假。
但看容亦楠说得那么起劲，又不想打断她，直到容亦楠把话说完，登机提示开始了。
李年森摸了摸她的头，打算登机，谁知容亦楠是个虎了吧唧的，直接勾着李年森使劲亲了一下：“来个经典的机场送别吻。”
李年森一时失语，顿时有了离愁，果然人在一个城市有了牵挂，就会在离开的时候有情绪波动。
目送李年森登机，容亦楠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秒切换大佬模式。
“婷婷，忙不忙，不忙的话来我工作室，咱们商讨一下人生大事！”容亦楠说得很严肃。
何毓婷刚睡醒，觉得不可思议：“你没搞错吧，这个时候应该刚把李医生送走，迫不及待要换个男朋友？”
“滚滚滚，别咒我好吗，我跟李医生好着呢，等着结婚后三年抱俩，就十点见面啊，咱们关系的维系方式取决于你的表现。”容亦楠说得神采飞扬。
“都有什么表现？”何毓婷好奇。
“续交还是绝交。”容亦楠道。
“行，你可真行，等着我！”那边骂骂咧咧挂了电话，容亦楠心满意足，驱车赶往自己的工作室。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发展，她一个人已经无法应付了，遂招了几个小弟来运营。
当容亦楠踏入公司的时候，有人跟她问好：“楠姐早上好。”
容亦楠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主要是她之前在家呆久了，对于公司生活已经没什么准备了，更何况，她是个小老板级别的。
之前在那家公司，她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小弟，被人问好这排面，着实不太适应。
“大家好，专心工作吧。”容亦楠一秒端回架子，微笑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十点整，容亦楠给自己泡好了咖啡，何毓婷还没来。
十点零二，何毓婷来了，容亦楠板起来一张脸：“女人，你来晚了，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何毓婷愣住，容亦楠接着说：“我每天不工作的时候一毛没有，工作了那可超乎你的想象。”
何毓婷：……
三秒钟后，何毓婷拎起来抱枕就开始砸容亦楠：“角色扮演玩上瘾了？再装腿给你打折。”
容亦楠一秒恢复正经脸：“李年森走了，身为一个恋爱脑，我觉得有必要把公司交给小弟们，然后我去陪着李年森，顺便再想想能不能开展其他业务。”
“不是吧，你要去找李年森？”何毓婷瞪着容亦楠。
容亦楠点头如捣蒜，一副为爱舍弃一切的模样。
“你得了吧，你的工作，给你个网线你都能撬动地球，在哪儿上班不是一样的吗？哪里恋爱脑了。”何毓婷好不容易把容亦楠说的话消化了，得出这个结论。
容亦楠一时语塞。
“怎么一样了？身为一个撰稿人，网络画师网络歌手，不得需要在物欲横流的城市里寻找灵感？”容亦楠强行挽尊。
“行，没问题，什么时候去？”何毓婷问。
“我把这边的工作分配一下就走，你不要想我。”容亦楠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不会。”何毓婷说得干脆利索。
容亦楠连对象都有了，她还单着呢，想容亦楠这个重色轻友的人干什么。
“不过你真的想好了？那边偏僻，来回一趟不太容易。你爸妈同意吗？”何毓婷说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容亦楠无语子，拨通电话打开免提，那边知道容亦楠的想法之后，直接让她自己决定，甚至很诛心地说了句：“你们都订婚了，这事情还跟小孩子家家一样跟我们报备？不过事先声明，去那边住不惯就回来。”
挂断电话，容亦楠摊了摊手：“你看到了吧，我觉得她们不止同意，就差把‘赶紧走’三个字挂在嘴上说出来了。”
“这也真的是意外，李医生居然那么讨你爸妈喜欢。”何毓婷感慨。
“那当然，在他们眼里，李医生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比我来我这种懒鬼，竹竿敲一敲翻个身的废物，那自然是李医生更香。”容亦楠感慨。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何毓婷发自肺腑评价。
“但是我就是在想，应不应该去。”容亦楠发出了灵魂疑问。
虽然分析起来在哪里对她都没有影响，但总归还是有点儿犹豫。
何毓婷果断打消了她的犹豫：“去啊，为什么不去，李医生长得帅，水平高有原则，不知道是多少人打着灯笼挑的好女婿，你不去宣示主权，万一李医生在那儿不胜其烦多难受。”
“对，我是去解救他的。”容亦楠一锤定音。
她是个实干派，一星期就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只身去了机场——因为没人送她。
容亦楠带着没有人送的孤独登上了飞机，幻想着李年森看见她肯定特别惊喜，心情一美立刻写了小甜文。
然而，在她下了机场之后，坐了火车，又坐了几个小时大巴，倒了几班公交，顺着导航走了几公里路，终于到了李年森所在的研究院。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容亦楠气喘吁吁地给李年森打电话。
“你在哪儿，我给你发个定位，来接我。”容亦楠说完，挂断了电话。
李年森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这个地区人少偏冷，容亦楠穿着厚外套，在瑟瑟秋风落叶里瑟瑟发抖。
好在李年森有先见之明，给她带了一件羽绒服。
“你怎么来了？”才几天没见而已，但李年森说不出口，因为理智上应该斥责容亦楠，心里却气不起来，毕竟是来看他。
“来安家呀。”容亦楠笑嘻嘻。
“跟我走。”
李年森把她带到了单身宿舍，容亦楠简直惊呆了。
“我还以为这个地方特别艰苦，没想到你们居然不是大通铺，环境可以啊！”
容亦楠看了看比较狭小但是一个人住绰绰有余的空间，再次感慨李年森的生活能力，整个房间给她的感觉就是整洁，严肃，高冷。
“这里又不是几十年前，各种条件当然不会太差。”
容亦楠在小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床，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风格跟她们住一起之前别无二致，透露着冷淡的气息。
“那个，我来这里想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容亦楠说完，见李年森的眼神认真起来。
“什么问题？”李年森肉眼可见的紧张。
因为他最近比较忙，只有早起和晚上有空跟她聊聊天，特别忙的时候时间可能连早晚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说有两年的时间来研究这个医学问题，但做过的人都知道，任何一个难题都很难攻破，所以，他难免会忽视容亦楠。
也许她是因为这些天的冷落才来的？
“能不能分一半空间给我用？你会不会嫌挤？”容亦楠眨巴眨巴眼，等着李年森的回应。
“什么意思？”李年森一直以来都很冷静，此时也难得困惑。
“字面意思，这两年，我打算在这里安家了，李医生，准否？”容亦楠嘻嘻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李年森的衣袖。
“不准，这里条件太艰苦了，冬天很冷，零下二十几度是常态，跟H市不一样。”李年森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容亦楠也不恼，嘻嘻笑：“那好吧，既然李医生不肯收留，我只好找个旅馆常住了。”
她作势要走，却被李年森握紧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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