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陈家本就是前朝的书香门第，但正真发家，还是在本朝开国之时。

        陈家曾祖作为当时高祖的重要谋士之一，跟随高祖几十年，呕心沥血出谋划策，辅佐高祖打下了如今东兴国的江山，最后获封宣平候。

        世袭的侯爵爵位三代不减，直到老太爷去世，传到了如今的家主陈光皓一辈，侯爵才递减了一级，由宣平候成了宣平伯。

        宣平伯陈光皓的后院还算干净，除开正妻唐夫人外，如今后院只有一位良妾莲姨娘并三个通房。早年倒还曾有一位慧姨娘，但是在生产时去了，只留下了个二姑娘。

        大房宣平伯家一共三男四女，嫡长子陈嘉言已经娶妻，嫡次子陈嘉明也已经定亲，庶出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已经嫁了。

        如今府里最大的女孩，就是嫡出的三姑娘陈糯糯。再往下，就是通房愉氏所出的四姑娘陈软软，还有莲姨娘所出的小儿子陈嘉乐。

        隔房三房的姑娘陈甜甜和陈软软都是十三岁，当时她出生时，老太爷还在世，当时还未分家，所以陈甜甜也是随着大房姑娘的排行，排的是五姑娘。

        陈甜甜之下，三房的其他子女都是伯爷兄弟分家后出生的，就没有再列入排行。平时，除了她自己的孩子陈融陈甜甜外，其他人是很少被三房的周夫人带到伯府这边来。

        反正周夫人的态度一向很明显，庶子庶女她只负责平安养大，其他多的，就别指望了。

        三房的家产是她儿子陈融的，她的嫁妆是要留给女儿陈甜甜的。

        不过不止是周夫人，陈糯糯的母亲唐夫人，对待庶子庶女，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只是她大族出生，平日行事上，多少比新贵小官家出来的周夫人，要做的好看一些而已。

        脑子里梳理着家里各位太太姑娘们的性情习惯，陈糯糯很快就到了花厅外。

        她都还没进去呢，巧的很，隔着那紫锻烟纹的帘子，就听见里面陈甜甜和老太太说话的声音。

        “早上过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三姐姐。我还想着，三姐姐病了这些天，总算是好了，本想着我们还能一块儿，一起来老太太这里请安。

        不过三姐姐似乎有什么急事儿，话都没说上两句，匆匆的就走了。”陈甜甜的话里，虽然套了点关心的幌子，但告状的味道还是掩饰不住。

        “一大早急匆匆的出门，难道是去的东城门？”老太太还没说什么，就有人又补了这么一句，听听声音正是三婶周荻。

        “三姑娘来了！老太太，太太还有小姐们都在呢。”打帘的丫头怕是机灵的很，怕是担心里头三太太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连忙高声通报，然后利索的掀开帘子请陈糯糯进去。

        “老太太安，母亲安，三婶安。”陈糯糯进房后一一先向三位长辈问了安。又含笑和大嫂吴氏还有陈软软，陈甜甜打了个招呼。

        此时的花厅里，除开三婶周夫人是规矩的坐在位置上喝茶的。其他人，无论老太太还是她母亲唐夫人，她大嫂吴湘或是陈软软、陈甜甜，全都围在花厅中间的长桌旁。

        那长桌上事情，此时正被各色布料毛料堆的满满当当的。

        “三婶怎么忽然说起什么东城门来了？我干嘛一早要去东城门啊，我又不出城！”若不是遇上那场车祸，陈糯糯还真不知道今天的东城门，有什么特别的。

        但哪知道，周氏忽然提出这么个没有影儿的事，张口就来含沙射影的。

        “今日藏慎回帝都，从东城门过，听说青云大街两边的茶楼包厢，都被各家的姑娘们定空了，也就我家的姑娘，一个个的都是木头，竟连消息都没得到吗？”老太太点了点花厅内的几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什么情况？陈糯糯都要被老太太这态度搞不会了。

        按照基本套路，不是该她和三婶来一场唇枪舌剑吗？你影射我去偷看外男了，我装傻并暗示是你不安好心想太多了。

        结果到了老太太这儿，抱怨家里姑娘们全是木头？

        “老太太，糯糯小时候随着伯爷和我在外，软软和甜甜也不大爱出门，许是都没见过藏慎公子呢！”唐夫人笑着补了一句：“等下次有机会，媳妇带她们去涨涨见识。”

        被搞不会了的不止是陈糯糯，还有周氏。不是都说世家大族，最讲规矩，那老太太和唐氏何以又是这个态度。

        周氏隐忍的咬了咬下唇，看着那边轻松说笑的两人，一派的婆媳相合场景。

        而自己，却从来都不被她们看在眼里。想到这里周氏心里的不忿，就压都压不下，可又能如何，她在老太太这儿，一贯是没多少脸面的，就像这会儿，老太太和唐氏聊的开心，却多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

        老太太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周氏那时不时就想挑拨一下，话里话外就要给人挖坑的小心思。

        当年她刚嫁进门的时候，老太太还有心思调、教，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一点长进没有，她也就懒了。

        但到底是自己儿子挑的人，当年既然看的是那副美艳皮囊，还有周家的丰厚陪嫁，如今也就别挑她心思多，见识浅的刺，大面能过得去就算了。

        有老太太镇着，一点小小风波，还没起来，就又落回去了。

        而此时的老太太正皱起了眉，对着陈糯糯上上下下的打量，打量完眉头间的折痕就更深了。

        “糯糯，你这穿的都是什么呀！”看着陈糯糯的装扮，老太太满脸的嫌弃：“怎得如此素简，甜甜说你一早出去了？你就是这身出去的？”

        老太太点了点陈糯糯的额头：“哪有这样不费心自己装扮的姑娘，你也不嫌丢人。”

        老太太看着陈糯糯这一身——绣竹叶纹暗花对襟衫配一袭雪青妆花裙，头上也只别一根翠玉簪子并两朵珠花。

        “哎！糯糯你这品味哦，若不是还有张芙蓉面撑着，你这站出去，你看别人分的出，你和咱家厨房的葱的差别不？”

        边上唐夫人对女儿的装扮，也是一副实在没眼看的表情，而陈软软和陈甜甜已经在捂嘴偷笑了，也就大嫂道义点，在极力忍着。

        “果然”陈糯糯今日一早急着出门，衣服首饰完全就是捡轻便的，随意那么一穿。

        在院门口碰见李嬷嬷，说大家都在花厅挑选布料，陈糯糯才猛然在记忆里翻出，老太太出身宗室旁支，他母亲出身世宦大族，全都品味极佳。

        平日里对家里小辈吃穿也都精心，她这么一身出现在全家女眷面前，绝对是要被挑剔的。

        这不，直接被老太太必做厨房的葱了。

        “槿娘，实在不行，你到时候还是把留春陪嫁给糯糯吧，免得出门子了，给我们娘儿俩丢人，想我当年，哪家姐姐妹妹不是仿着我穿衣呢！如今倒好，家里的姑娘，这是个什么都敢往身上套的主儿。”

        “还是娘你眼毒，一眼就看出来了，留春正是我给糯糯准备的呢，媳妇再教留春几年，到时候糯糯的衣服首饰让她管着，哎，也不指望别的，能混个出门大差不差，我就阿弥陀佛了。”

        “娘，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我这一身怎么了嘛！就算略素一些，不也胜在干净清爽。”

        陈糯糯自一进门，就被自家祖母和母亲疯狂吐槽，但她真没觉得自己品味有什么问题啊。

        不就是浅灰色竹纹上衣配绿裙子，再在外头穿了件暗绿纱外衫嘛，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糯糯啊，这浅粉撒花锻，大红流云绸，还有那葱黄的和桃红缂丝的，并这张白狐皮，你都带回去，找你娘一起参详参详，咱正当年的姑娘呢，正是该鲜妍的年岁，别被衣服糟蹋了颜色。”老太太开来已经放弃拯救陈糯糯的审美了，直接指定了几匹料子，让带回去做新衣服。

        老太太说完又招呼身边的丫鬟：“去把我房里，那黄花梨雕喜鹊登梅的匣子拿来。”

        “不止是糯糯，还有软软，甜甜和湘儿也是，都是好年华呢，就是要穿的漂漂亮亮的，你们自己高兴，我们看的也高兴。

        别那么素静，我前些天还新打了些时令首饰，今年名簪楼新送来几套，全是各种小果子，柿子，石榴，金桔都有，看着别致的很，你们待会好好挑一挑。”

        “哎！就我不是好年华了呗，再也不是能在娘这里，骗来好料子好首饰的年纪了。”唐氏在一边故作幽怨的叹息。

        “娘不给，我和莲儿自买去。”大太太唐氏在老太太这边，真的是言谈随心的很，婆媳能处成这样，不说别人家，就是妯娌周氏还有大奶奶吴氏，也都是羡慕的不行。

        “是，到时候我帮太太多做几件，包管鲜亮。”莲姨娘虽然在，却一直极没有存在感，陈糯糯进来这么久，就没见她说过一句话，被大太太点到了，才柔柔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老太太就帮三姐姐选料子，不帮我。”陈甜甜上去摇着老太太的手撒娇。

        “都选，都选，不会漏了你和软软的。今儿个选好后，让绣房赶着些做，过几天，祖母带你们三个出门玩儿。”

        听到这个，三个姑娘都瞬间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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