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世

你觉得你站在了一处岌岌可危的玻璃处，稍走一步，就落入万丈深渊。抬眼便是光怪陆离的背景色，脚下是数不清的记忆碎片。你低下头回顾你第二世遗忘的记忆。

        第二世的记忆从看到那个背影接连展开。

        1

        就算时隔许多年，在你行走在这世上的空闲时间，你都能回忆起你这一生讲的第一句话。

        那是一个说起来就让人难以忘掉的名字。

        2

        好饿……

        这是你每天醒来都会有的想法。

        你在破旧的步上翻了个身，坚硬的地面硌着你的背难受的疼，加上饥饿的感觉，你再也无法入睡。

        昏暗安静的房间里可以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声音，走路声，谈笑声，和乐器的声音接连不断。

        垂了垂眼，你理了理自己身上还算得体的有些肮脏的衣服，更准确的来说，应该说是几块破布修饰而成的样子。

        房间很小加上被堆起的各种箱子，木板和破旧没有来得及扔掉的器物，让你本就狭小的休息地方变得更加无法生存。你叠了叠自己躺着的几个破布，放在了几个箱子充当的小桌子上，你擦了擦箱子落下的灰尘，而后才偷偷的打开了障子的一丝缝隙。

        柔和的光照进了你狭小的房间，你眯着眼偷偷看外面的情况，绚丽光彩的走廊没有人的经过，你连忙偷偷的溜了出去，而后贴着各种暗处的屋子的凹槽走出了屋子。

        你从屋子的后门溜到了后面的庭院，避开了庭院里卿卿我我的人们，走进了拐角的小巷子。

        宿屋旁边隔着两条小巷，就到了垃圾的放置处，恰巧碰到了前来丢垃圾的老阿婆，你将自己缩进了巷子的深处，避开了她的视线。等她走后，你才走出来，开始翻找旁人丢下的垃圾。

        翻找了许久，你才在一堆腐败的食物和不要的纸巾中找到勉强可以入口饱腹的东西。那是一块沾了不知道什么酱的馒头，你避开了有些污染的地方，将馒头一股脑的塞进嘴巴。饿太久了，你狼吞虎咽的哽咽下去，隔着嗓子哑哑痒痒的，止不住的去咳嗽。

        咳咳……咳…咳咳

        你跪在垃圾堆上，费力的一直在咳，眼泪崩了出来，鼻尖飘着奇怪的腐败味，双手抓着身前的垃圾，好像有不知名的液体沾上了双手，你咳着咳出不少馒头的碎屑。

        好饿，还是好饿。

        咳嗽停止后大脑短暂性的空白还是被饥饿打败了，胃止不住的疼痛让你卷曲的有些走不动路，你趴在垃圾堆上向前爬着，去翻找下一处的垃圾。

        翻找了不知道多久，你拄着颤颤巍巍的身子走出了这个地方。

        走回宿屋的路上，你路过许多的小吃摊，飘着香味让你不停的分泌口水。

        好饿……

        你有点想抢还在蒸锅上冒着热气的米面馒头走了。你放满了脚步，睫毛下垂，打着颤，像是破碎翅膀的蝴蝶，走的靠近了小食的摊位。

        好香，大米的香味勾起你的食欲，你愈发的走的近了些，眼神下意识的往小食那里看，白白胖胖软糯糯的样子对你简直是一种折磨。

        一种心理和生理的折磨，你想吃但你不想偷窃。

        双重折磨下，你自然没有留意到特意站在你前面的人，你一下子撞了上去，下一秒被人推到在地上。

        手撑在地上，坑坑洼洼的地面和地上细小的石子沙砾让手掌一阵疼痛，你在想是不是有血从其中冒出。慢慢抬头看到了来人的精致漂亮的鞋子和衣服。

        "哟，这不是小乞丐吗？怎么，想去偷别人的吃的吗？"

        来者踢了踢你的腿，走到你面前蹲下，脸上带着不知名兴奋的笑容。

        2

        "小乞丐不说话了，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羞愧，是不是感觉你的行为很恶心"

        "哦！不对，我忘记了，小乞丐是个哑巴，天生就不会说话"

        为首的男孩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话，跟着他的跟班在后面肆无忌惮的大笑着。

        又来了……

        你没有抬头，不去看他们，撑着手想站起来，却被眼前的人一脚踹在地上，他用力踩在你的腹上，像踩老鼠一样踩在你的身上。

        "我在跟你讲话，小乞丐。"他加大了力量"你不会同时还是个聋子吧"

        "喂，那边的小孩，你们在干什么！"

        你在地上挣扎着，听到了旁边老板的声音响起，他好像在训斥着他们。你抓着踩在你身上的腿，想把他的脚从你身上移下去，却遭到更严重的攻击。

        "你还敢拿你的脏手碰我，真是恶心，谁给你的胆子"

        他像是被毒物吓到一般，用力踹开你的手，然后拼命的踹在你的腹部。你来不及抵挡，硬生生地承受了几击。本就单薄削减不了攻击力量的衣服再加上你瘦弱的身躯，你感觉这几脚能让你的身子骨散架。

        "这位老板，那个小乞丐想偷你的食物，我们帮了你，你不应该感谢吗？"

        你在混乱的疼痛中零散的听到了身后跟班的声音，他们有些得意带着高傲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道墙隔住了你所有的希望。

        你抬头看到了他们昂贵精致的衣服和衣服上上好的玉佩，或许他们根本不用讲话，就站在那里，也不会有人敢惹他们，只是语言的力量更为让人断送希望。

        你缩在地上，蜷缩起来，像刺猬一样想保护自己柔软的腹部。腹中和胃里的痛苦让你迟迟难以回转过神，你有些麻木地放空自己的思绪，想逃避疼痛来的折磨。

        男孩停下袭向你的动作，走到你的旁边，一把拽起你短短的头发。干燥凌乱明显分叉的头发被人死死扯住，卡在指缝中间，拽着柔软的头皮，你疼的小小倒吸一口凉气，你连忙捂住自己的头发，想让他的手松开，却被他用力一拽，将你从地上拽着被迫站起了身子。半弯曲的腿颤抖的支撑着，你疼的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的动作，你感觉头发整根拔起的声音，头皮疼的发木，半张开的嘴想喊都喊不出任何声音，眼睛有水雾升起，呆滞的望着他的衣服。

        "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小乞丐你不要碰我的衣服"他好像很满意你的一动不动的模样，轻轻的向上拉起你，让你站直在地上"你说，怎么赔我，你赔得起吗小乞丐"

        他松开了对你头发的钳制，一把拉住你的衣襟，拽着你向小巷子走去，手上还残留着你被拽下来的头发，你踉跄地走在他的身后，几次差点都摔倒在地，又被他强硬地拉着往前走，头皮还在隐隐约约的作痛，你伸手摸了摸，有血和头发粘在了手指上。

        4

        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几个大官的儿子。本来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只可惜努力不惹人瞩目的你还是被他们盯上了。

        欺负弱者，特别是你这种好似不会屈服的弱者，好像比一切唾手可得的宝物更令人有趣味。

        在这片区域，有钱能说明一切。本就自顾不暇，又有谁会管一个住在宿屋女子的孩子

        你被男孩摔在墙上，骨头碰击墙体的痛感格外尖锐，你顺着墙体滑坐在地。

        前天是谩骂，昨天是殴打，今天他们又想对你做些什么你身上被他们打出来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简陋的布下掩盖着各种各样的青斑和刚结痂的伤口，偶尔走路的时候小腿还在作痛，走路都不顺畅，有时呼吸稍微用力都疼痛难忍。风月楼收留你都是万幸，怎么会管你的其他一切。

        你抿着嘴，抬眼去看在你身前的男孩，只见他蹲下凑近你，从怀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笑着对你说

        "小乞丐，你爬着学狗叫，我就把这个给你好不好？"

        昨天母亲惩罚家中奴仆的做法好像给了他一些灵感，比起单方面的殴打，折辱你这种顽固不屈的好像更让人赏心悦目。况且，他做过调查的，食物对于你来说，自然是日常生活的重中之重，他兴致满满的想，这次你应该不会拒绝的。

        根本没有防范你的任何动作，自然而然也没有来得及挡住你向他袭来的一拳。

        "啊——可恶，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抓住！竟敢打我！我今天要狠狠的揍她！"

        5

        当你躺会小杂屋的时候，听到的依旧是外面的热热闹闹的声音，微光透过障子照在屋子里，你隐约可以看到屋子内的构造。

        外面偶尔传来男人们放肆的大笑和说话声，说着污秽的言语，你拿起仅剩下的白布，挡住了耳朵。身体上流血的伤口早已止住，青肿的区域比起昨天更为严重，今天走回来你都十分勉强，还差点被来屋子里的客人看见。你想起那个可以称作你母亲的女人说的话

        "要是被这里的客人看得见的话，你就不要在这里再待着了"

        躺着太过于难受，你慢吞吞的支着自己坐起来靠着箱子，用水简单的冲了几下伤口，再摸了摸头皮结痂的痕迹，你坐在原地不再动弹。

        为什么还有时间找别人的麻烦，你不太明白。

        因为单是活着这件事情都耗尽了你所有的精力。

        明天要是这个垃圾处没有足够的食物怎么办，要不去食馆后门口的垃圾处碰碰运气还有衣服，明天去缝纫店那边看看能不能捡到不用我布条。对了，明天还要记得去河流里洗一下身子和衣服，还有这乱糟糟的头发。

        你低着头思考了很久，在夜幕之中陷入休息，尽管疼痛和外面通宵达旦的热闹让你时不时惊醒，你还是强迫自己保持住了睡眠。

        6

        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你像是一个乌龟一样，面对外界的变化总会害怕的缩进自己的壳中。

        7

        躲进阴影处的你，愣愣的看着食馆后门口的垃圾处。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和垃圾处奇怪的气味搅动在一起，引的你胃酸泛起。

        你被恶心的有点想吐。

        今天你出来的时间还算好，不算很晚，太阳还稍稍挂在天际，染的云层半边都是暖黄。正好碰上食馆客流正多的时候，你跑到那里翻着垃圾应该不会有人管你。

        你快速的跑上前去，翻动着带着湿漉漉粘液的食馆不要的食材，除掉一些实在不能吃的生食，你拼命的往嘴里塞着一些可吃的食物，顺带着拿上可携带的团子和草饼，在后门开的那一瞬间，翻墙就跑了出去。

        你拖着青肿的身体和疼痛的小腿一拐一拐的慢慢走在路上，你尽量选择阴暗的小角落走着，不想引起一点旁人的注意。注意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只有无尽坏处，不会有任何好处，尽管它可能会让你的生活短暂的好过一段时间。

        落日的余晖打在外面的道路上，明亮的日光照在你的身前显得你像一只阴沟里的小老鼠，一点都见不得光。

        你慢慢蹲了下来，给自己难受的身体一点休息的空间。将食物放置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缓慢的探出交界线，照在阳光之下。横行在手指上的伤痕斑驳的交错在一起，在阳光下显得歪歪扭扭的像一只扭曲的蜈蚣。你想起来你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自己的模样，原来这具身体这么丑的吗？

        算了，想这个干嘛

        你摇了摇头，排除脑海里这种莫名而有的想法。

        活下去才最为重要。

        先吃一个团子，留一个草饼明天在吃

        你刚想将一个团子塞进自己嘴里，却被一个人拉住了手，手中的团子被他抖落掉在地上，还没抬头看清眼前人的模样，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开始蜷缩，你另一只手紧紧按住地上的团子。

        "你一直都吃这些吗？还有，你的小腿和胸骨都断了，不疼吗？"

        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响起，你抬头看到了一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他额头上有着奇怪的疤痕，耳朵上带着奇怪的耳饰，像是你看到的女子们才戴的东西，但样子却又不相像，他的力气很大，你挣脱不下来，头发老老实实的扎起，梳的乖巧，发尾尖带着深红的颜色。他有一个很明亮很温暖的眼睛，像刚刚你碰出过的太阳，有些让你瑟缩和害怕。

        "吃这个吧"

        他在怀里翻出了包的整齐的食物，热腾腾的从包着油纸的边缘缝隙里冒出，他放在你的手心里，你被热的抖了一下，随后，他放开了你的手腕。

        你退了几步，扔掉了手中的食物，眼里显出警惕的神色，你想起昨天那一场那个小少爷提起的不平等的要求，看了几眼眼前的男孩，抓着之前拿着食物，转身跑进了巷子里。

        你在这里从没有见过那个男孩，但是，哪怕是别人一时兴起的好意，你都不敢去接触。因为这片好意背后可能是更深的恶意，你的母亲在你更为年幼的年纪便教会你这个道理。

        你按着既定的计划找到了几块破碎的布条，虽然不太好，但至少缝缝补补修成一件新衣可以支撑你度过下半年的日子；河里的水过于冰冷，但也没有冬日那么寒冷。

        只不过唯一不同于往日的，便是放置在那个小巷子隐蔽之处被包装好的新一份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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