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夜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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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营以严苛节俭为主,唯一称得上能待客的便只有一间厅房。
此时此刻这间厅房里坐了一位外来的大人和五位执事,钟灵从踏进去那一刻就绷紧了身子紧张到不行,到门口便行了跪礼一路膝行到屋里,压低身子毕恭毕敬,看起来卑微又温顺。
常奎神情复杂。话本是以钟进的生平为基础,钟家覆灭后便不再有那个弟弟的戏份,因此在常奎眼里,便是前几日还心心念念的会哭会闹娇气十足的谪仙小公子突然具体化到眼前,变成了一个穿着脏兮兮的黑衣卑贱到尘埃里、命都没有一个茶杯值钱的暗卫,这上天入地的差距,着实让常奎有种恍惚感。
“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的声音发问,钟灵却没有不答的权力:“回禀大人,奴才钟灵。”
“可认主了?”
钟灵心头一紧,不知想到什么,恭敬答道:“回大人,奴才尚未认主。”
桌上的资料翻到了钟灵那一页,常奎看到人再看那些事迹更觉得咂舌。但是翻看着少年明明各项都很好的数据,有些想不明白外面那些怕死到不行的老家伙们为什么还没打上他的主意。他正疑惑着,贺六转向他,用口型小声说了句“钟尚书”。
常奎猛然反应过来。
钟进当年的发家史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就看以他为蓝本的话本在坊间有多畅销,就知道人们对这位少年状元的过往有多感兴趣。
钟进是大祁眼下最年轻的尚书,陛下亲选,又背靠四大亲王,放眼整个朝廷都是数一数二炙手可热的人物。然而这样的钟尚书,有个顶顶怨恨的钟家,而那个最终以谋逆斩立决的钟家还留下了一个小儿子——钟灵就生活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里。
没有任何一个官员会浪费专属暗卫的名额要一个烫手山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凭借那样的过往,钟尚书绝不会乐意自己的便宜弟弟得到解脱。
常奎感到一种难言的愤怒,又伴随着很多很多无力感。话本里稚气未脱的谪仙小朋友跪在面前,一转眼就是从无都有八年的时光。常奎叹了口气,摆摆手挥去了脑子里过多的情绪。
“既然没认主,那我就挑走了。”
帝师办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各执事均已习以为常,只是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的刑堂执事邵楼突然“唰”一下抖开扇子,半掩嘴轻笑着介入了话题:“大人,您现在就要带钟灵走吗?”
不知是不是常奎的错觉,他敏锐地感觉一直噤若寒蝉的小钟灵整个人哆嗦了下。
常奎道:“帝师的确是让我选完人就给他送去。”
邵楼点点头,笑得愈发风华绝代:“那劳烦大人稍等片刻,我们速战速决。”
常奎还没理解过来要速来速决什么,邵楼已经吩咐人去取东西了。他自己则慢慢走到钟灵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他的眼神仿佛钟灵就是一条狗,蜷在地上的钟灵跪得更卑微了。
邵楼突然抬脚,在常奎来得及制止前,一脚踩在了钟灵的脑袋上。钟灵毫无防备,整张脸直接被摁倒在地面上,更是被撞得眼冒金星。
邵楼用这个姿势,慢慢蹲下身,钟灵的脑袋这下彻底动弹不得。
“钟灵,”邵楼声音轻柔,“是谁给你的胆子,靠伤害自己,来借力呢?”
钟灵脑子已经不清晰,但邵楼的每一个字依然有着无敌的杀伤力,能够冲破一切阻碍直达灵魂深处。钟灵不由得颤栗了下,拼命缩了缩身体。
邵楼冷笑声,直起了身子。
“钟灵,今个大人着急,这出营的杀威棒你且先欠着改日再补上,”他话锋一转,“但你这毁坏我们暗夜营东西的账,可没法另行算。”
常奎第一次看暗夜营刑罚,呆呆地转头问贺六:“他毁坏了什么?”
贺六指了指钟灵:“他戳破了掌心,还有咬了口里的嫩肉。”
常奎更呆了:“那不是——他自己吗?”
另一旁的朱雀给他倒上茶,“对于暗夜营来说,他们,就是暗夜营的‘东西’。”
有时是人尽可欺的狗,有时是需要牺牲的替代品,有时是发泄的工具——总之,不是人。
常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世界观在眼前轰然倒塌又重新建设的过程,然而没让他等上一会,刑堂的掌刑已经拿着工具过了来。
一个掌刑搬了把椅子放在邵楼身后,邵楼顺势坐下,脚依旧踩在钟灵脑袋上。
“这么低级的错误,该如何罚呢,”邵楼佯装思索,三言两句间已经决定了钟灵将被如何对待,“脸、掌心、屁股,各五十下——先从屁股开始好了。”他用空闲的那只脚踢了踢钟灵的脸颊,另一只使力碾了圈,“自己脱吧。”
钟灵被他压着脑袋,本就是个跪撅的姿势,臀部成了整个身体的最高点。待明白过来邵楼是要如何罚他,饶是在暗夜营被打磨的羞耻心近乎全无,钟灵还是迟疑了下。
但他还是在泥土里迅速应了声,手摸索着伸向后面,拽下自己的裤子。
钟灵本就穿着暗夜营的短打训练服,这一下精瘦的臀部就整个露了出来,上面交错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还未好全,有的依旧在流血。邵楼一只脚踩在钟灵脑袋上,另一只随意地搭在他的脊背上,把人又往下压了压,才吩咐道:“开始。”
闻声两个掌刑一左一右站立,拿着手腕粗的红木棍子,带着呼啸的风声“啪、啪”交错落下。
就算知道邵楼听不清,钟灵依然咽了喉咙口翻涌的血气,尽最大所能报数道:“一。”
红木棍子又硬又粗,两棍才算一下。钟灵拼命放松着身体,任那些棍子接二连三地打在身上,避无可避每一处凌厉的痛感。
不得不说这个视觉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打到十二的时候,常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识。他猛地起身,贺六眼疾手快,急忙给他拉坐了回去。
“大人喝茶,大人喝茶。”
常奎怒气冲冠:“男子汉大丈夫,要杀就杀,要罚就罚,这样侮辱人算什么?!”
常奎在气头上没压低音量,闻言邵楼抬眼,笑着望向他,风情万种。
“大人说的对——可是大人,侮辱人的前提,他们——”
邵楼脚下用力又碾了圈,“得是人。”
常奎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到结束的。被那样压着挨了板子后,连裤子都没让提,钟灵又被拖起来用红木板子打了手板,两个掌心肿出一指高。常奎以为这就是极限时,钟灵又被要求跪直,接着红木板子便裹挟着风,一左一右重重扇到了他的脸上。
因为刚才的屈辱对待,钟灵的脸颊脏兮兮的,还蹭红了好大一块。然而两板子下去,那里便是红彤彤一片,除了红砂什么都看不到。常奎深吸口气,猛地站起来,从窗户跳了出去。
待门重新打开,刑堂的掌刑先出了来,然而是刑、功、人头三堂执事。常奎等了会还不见人,索性重又回到屋里。
钟灵还跪在那,浑身是血,脸颊高肿,神情都有些恍惚。贺六正对他做最后的训话:“——至少每三个月回一次暗夜营领常规罚和功过罚——”
“行了,”常奎挤开贺六,“这孩子,我带走了。”
钟灵三处重创,常奎还在思量着从哪弄个马车,就看见明明已经离开的邵楼又返了回来。
“钟灵,你的袋子。”
邵楼随手撇过来个东西,钟灵都这样摇摇欲坠了,还是迅速跪直,以头抢地谢了执事赏赐。
常奎本能地觉得邵楼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人还不走吗,”也不知邵楼是哪里来的叙旧心思,仿佛看不出钟灵有多害怕,倚靠着门槛懒懒道,“再不走,小钟灵怕是坚持不住了。”
“什么坚持不住?”
邵楼露出了一个有点开心的笑容。
“大人不知吗,他这样的暗卫出门,是没资格坐马车坐轿子骑马的,”邵楼以拳击掌,“不过大人也不用担心,小钟灵体力好得很,大人若是骑马,把他在马后拴着,应该也可以回到宫里。”
常奎一寸寸扭头去看钟灵,又一寸寸扭头回来,他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的是什么啊。
“暗夜营有这样的规矩?”
“一直都有。”
常奎猛然想到,“那我的暗卫,我的暗卫——他们为什么可以骑马?”
邵楼又笑了。
“大人,您也说了,那是‘您的’暗卫。”
“您赏您的暗卫骑马,免了他们在大街上跑来跑去,那是您慈悲为怀,暗卫们应该感激涕零——主人对暗卫这些赏赐,暗夜营不会去管,这是主人的权力。”
他看向卑贱如土的钟灵,也说不清到底是在鄙夷着谁,“但是,没主的暗卫就不一样了。”
“没主就是野狗,那只能人人可欺,人人可罚,也不值得任何优待。”
常奎带着钟灵走出暗夜营的时候,他的两个暗卫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见他走来急忙行跪礼。
这一番动作伴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前常奎可以熟视无睹,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视而不见。
“你们……”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贺六却明白他想问什么:“放心吧大人,他们是有主的奴才,只是些常规处罚。”
常奎无力地点点头,放不放得了心不知道,确实已无精力探究所谓的常规是什么了。
钟灵整个人都有些瞳孔涣散,常奎叹了口气,接过贺六递来的绳子,一头绑住钟灵的双手,一头拴在了马鞍上。他的两只手肿的厉害,常奎撇开目光,轻轻系了个扣。
“我慢点骑,”常奎小声道,“你慢慢走,受不了就叫我。”
钟灵瑟缩了下脖子,在肿起的唇齿间含糊不清地应了句“是”。借着这个高度差,常奎这才注意到他后脖颈上的烙印,被踩得脏兮兮的,却是异常刺眼。
常奎不由得瞳孔猛地收缩,猛地偏过头,用力吸了口气。他和暗卫翻身上马,在贺六赔着笑的目光里,一主二仆一暗卫就这么向皇宫里走去。
常奎耽误了小半天,回去的路上正是傍晚前街上最热闹的时候,他这般带着钟灵在人群中穿过,周围人的嬉笑和指指点点就先让他坐立难安。钟灵却像无所察觉,低着头跟着马小步跑,肿起的臀部摩擦着身上的粗布料,不一会就晕出一大片粘稠的血迹。
前方路段围了不少人,要论平时,武将常奎早就上去凑热闹了,这次却颇感疲累地停下脚步,命人上前查看。暗卫片刻后回禀,是淮王包下的场子,请了舞狮,所以民众才跟着围看。
常奎冷哼了声,嘟囔了句“朱门酒肉臭”,不想触霉头索性带着人饶了路。
然而他没留意到的是,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顶小轿子,里面那人正从轿窗望着这边,隐在暗处的一张脸冷峻如常,看不出喜怒。
随行的侍卫顺着目光望去只看到空落落一片,只好恭敬询问道:“钟大人——”
那人砰地关上轿窗。
“回去吧。”
常奎好不容易将人带回了宫里,怕刺激到小皇帝便直接送去了侧殿。帝师还是一副美人卧榻样,轻笑着看常奎领着一个脏兮兮又惨兮兮的小孩走了进来。
“见过帝师。”
常奎跪了,钟灵吓得“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了。
魏夜阑向钟灵的方向抬抬下巴,调笑道:“找到钟灵了?”
闻言常奎“啊?”了声,甚至没反应过来:“帝师您知道、您知道钟灵?”
魏夜阑但笑不语。
“好了,”看禁军统领有陷入意识流的架势,魏夜阑打断他,“你先回去吧,这孩子先放我这。”
常奎看看魏夜阑,扭头看看钟灵,又想想话本,嘴比脑子快已经问了出来:“您要对这孩子做什么?”
此话一出,十分不妥,魏夜阑倒是没计较,大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逼迫他——我可是在给他机会,”他边说着边站了起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是一声轻响。
“这可是我,答应钟将军的。”
钟灵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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