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贴身奴才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三个丫鬟来伺候起床，陆谌刻意留意了下，外面那个轻轻浅浅的呼吸还在。

        “把任平叫来。”陆谌当下吩咐道。

        任大侍卫长有早练，听闻召唤一路从侍卫院跑过来，气喘吁吁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见陆谌一桌子丰盛早餐先条件反射咽了咽口水。陆谌好笑看他的反应，转头让春兰加了副碗筷。任平憨厚一笑，也不跟大人客气，自己拽了椅子坐下。

        “我是不是没问过，你们——就是你啊侍卫啊春兰啊他们——一般都怎么吃饭？”

        任平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一抹嘴如实回答：“膳房有下人饭，不当值的就过去吃。但我们不行，侍卫人太多了，膳房就给我们送到侍卫院，大伙分着吃。”

        “那下人饭一般什么时候吃？”

        任平诚实指天：“这个时间就是了。”

        “哦？”陆谌挑眉，话锋一转：“那——那孩子——他怎么不去吃，是有人单独送饭吗？”

        “哪个？”

        “钟灵。”

        侍卫长放下鸡腿，看起来很想说什么，又极难以启齿。

        “他不跟府上的人一起吃，”看陆谌还想刨根问底，任平一咬牙一闭眼，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他不一样……反正没人见过他吃东西。”

        吃完早饭任平告退，陆谌非闹着要跟他一起回侍卫院看看。任平边走边愁眉苦脸地跟陆大人重复着自己还有府外任务不好陪大人闲逛大人自己保重，陆谌“嗯嗯啊啊”，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极了。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几步之遥的树上，那里始终有个人跟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小尾巴似的。

        对于陆大人的莅临，侍卫院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轮休的侍卫们都跑了出来。

        大概是陆谌的平易近人蒙蔽了众人的双眼，天策府的侍卫又都多是禁军出身，奉行强者为尊，对曾显露过变态实力的陆谌是星星眼个不行，纷纷起哄陆大人露一手。

        陆谌被他们闹得也来了兴致，捡了根树枝随手出了几招，这下侍卫们更是兴奋得能把房顶掀了。

        “别我一个人比划，也让我看看你们，”陆谌假装思考，“这样吧，比得好，我就给你们奖励。”

        陆谌这话不亚于平地投下一颗炮弹，侍卫们的兴奋又攀一个高峰，目光炯炯地等着陆谌宣布。

        “虽然大人我也剩不下多少盘缠了，不过请你们吃点东西还是可以的——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站在前面的一个小个子侍卫立刻投票：“叫花鸡！”说完还舔了舔嘴唇，用力咽了咽口水。

        陆谌笑：“好，那就叫花鸡。”

        “比完我给你们买一百只叫花鸡！”

        侍卫们立刻高呼万岁。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为了一百只叫花鸡展现了高超的行动力，迅速围成圈让出中间空地，其中两个出列就此比拼起来。陆谌笑看着他们吵闹，假装不经意间慢悠悠晃到某棵树下，轻轻一靠——毫不意外树上的气息瞬间放轻。

        侍卫们功夫不弱，尤其此时气氛良好，随着他们的出招拆招，陆谌都跟着热血沸腾起来。侍卫们速战速决，一轮结束刚要准备第二轮，陆谌突然敲了敲树干。

        “钟灵。”

        陆谌的声音不大，整个侍卫院却迅速迷之安静下来，原本还亢奋着的侍卫们甚至来不及转换，脸上还残留着初始的兴奋和慢慢企图浮现的孤疑。

        陆谌将众人的反应收进眼里，心里的疑惑更大，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又重复叫了一遍：“钟灵。”

        一个身影咻得跪在他面前：“奴才在。”

        陆谌向场中央的空地示意：“叫花鸡算你一份，你也去试试。”

        钟灵顿了顿，低声应是。

        钟灵出战，侍卫们面面相觑。陆谌不满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拼命交换眼神，拍拍手叫回所有人的注意力。

        “继续呀，钟灵来你们就怕了吗？”

        事实证明，激将法永远有用，侍卫们虽然摸不清大人的想法，但还是挺身而出了一个人：“我来。”

        钟灵转头看向陆谌，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又默默转回了脑袋。

        两人甫一交手，陆谌就看得直皱眉。钟灵全程不敢出招，一直躲个不停，偶尔躲不掉就用身体抗一下，总之绝对不反击。那侍卫一开始还挺认真，奈何越打越无奈，也不好真下死手，只能不停向陆谌的方向望去，希望陆大人能出面说两句公道话。

        比他还尴尬地就是围观群众，明摆着钟灵不反抗，他们加油欢呼的兴致也弱了，又开始满场拼命彼此递眼神。

        离着陆谌最近的侍卫突听得大人一声冷哼，他刚想提醒其他人，就看到陆大人一个闪身亲自下了场。

        陆谌错开侍卫直接和钟灵正面过了一招。

        钟灵和侍卫比拼还能靠着技高一筹勉强躲开，此时面对陆谌猝不及防只能硬受这一下。陆谌的眉头锁得更深，又补了招狠的。

        钟灵忙错开半步，手忙脚乱也不能完全躲开，下意识就想用手去挡。然而他没注意自己用的是受伤的右手，陆谌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抓着他受伤手的手腕毫不客气地直接扭到身后。

        “啪嗒”一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掉到地上滚到脚边。

        陆谌低头，竟是半个馒头。

        他蹙眉刚要问，手上的钟灵却猛然一个颤抖，顾不上被反剪手臂是多么难受的姿势，慌忙跪下，脸色煞白。

        “奴才知罪，请大人责罚。”

        一切发生不过几息，然而侍卫院陷入了比之前更诡异的沉默里。陆谌叹了口气，松开手，钟灵整个人立刻匍匐在地上，颤着声音又请了一次罚。

        于是陆谌又叹了一口气。

        他俯身把那半个冷馒头捡起来，硬邦邦的，掂在手里都觉得硌得慌。陆谌顿了顿，将那馒头揣进了怀里。

        这个时候再看不懂一些事情，就是傻子了。

        “不比了——一百个叫花鸡，让任平买完来我这里领钱。”

        侍卫院沉默了下，随即爆发出欢呼。在侍卫们排山倒海的喧嚣中，陆谌慢慢走到跪伏的钟灵面前。

        “至于你，跟我来。”

        陆谌心里有气走得就快，钟灵没有命令不敢消失，只能低着头小跑跟他。

        两个人一路冲回东院，春兰三人看到他们皆一愣：“大人……”

        “没我命令，谁也不可进我房内。”

        丫鬟们忙福身领命。陆谌迈进屋，转头看着踌躇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钟灵挑眉。钟灵垂下眼，“扑通”跪下，快速爬进了屋。

        陆谌挑眉的幅度更大了。

        四个时辰内第二次出现在主子的寝房，对于钟灵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从进来就心跳加速，等待着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降下的雷霆震怒。陆谌坐下——然而出乎意料地，他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钟灵，你到底是谁。”

        四个时辰内的同一个问题同样让钟灵咚咚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他沉默片刻，继续重复着昨晚的回答：“奴才是和这天策府一起御赐给您的贴身奴才。”

        陆谌哼了声，拍拍手站起来，看起来已是非常想踹点什么了。

        很好，第二次，这盛京城是欺负他幽冥小公子脾气过好，还是觉得他陆大人拿不动刀了。

        陆谌心里有气，嘴上自然就不客气。

        “既然是贴身奴才，就做贴身奴才该做的好了。”陆谌用脚抬起他的下巴，让钟灵被迫直视自己，“正巧我缺个贴身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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