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跟踪

金光大盛，而后缓缓散回莲心，沈墨这才看清楚，围绕着阳斜灵莲的，竟然是十颗真元！
  整整十颗白色的真元珠子！！
  沈墨骇然失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怎么会有这么多真元珠子在这里？！
  据他所知，基本上每一名修士，在修行了二十年后都会结丹，这丹便被叫做真元。
  真元聚着一名修士一直以来的修为，支撑着体内灵脉的运行流走。
  沈墨如今还未真正结丹，所以没有凝出真元，但这种修真界人尽皆知的东西，实在是不可能不认识。
  而白色真元的主人，是天灵根。
  如今这里，整整十颗！
  十个天灵根资质的修士！
  修为越高，真元就越接近透明，由这几颗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白色的真元珠，可见这十人的修为只高不低！
  十个人，真元全在这儿，人在何处，实在是很好想象。
  大概都已经身死尘散了。
  方旭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柳千秋语中带敬，道：“准备好了，请掌门放心。”
  方旭并未走近，静静地立在门边，不再言语。
  柳千秋全神贯注，指尖的灵力不断推动着真元珠和阳斜灵莲之间的气息熟悉，混融。
  沈墨的一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十个天灵根，十条人命，莫非全被柳千秋杀掉取了真元？
  他的这位师尊，不仅是一位峰主，还是掌门方旭的得力属下，他为方旭办事。取人真元，说不定也是方旭叫他去做的。
  而真正让沈墨呼吸停滞，骇然震惊的，不仅是他对方旭和柳千秋两人印象认知的崩塌，而是那几颗珠子。
  好像除了他，还有其他的“天定之人”，与他一样经历过宗门背叛，血祭身死，真元落入他人之手，无人记住。
  这些珠子他认得，而且十分熟悉。
  有一颗珠子，是他的，准确的来说，是沈初的真元。
  时隔多年，那颗真元珠竟然还与沈墨有一丝联系，融于肉体，牵入灵魂。
  尽管沈墨屏息隐身，那真元却还是与他有所感应，在缓慢的旋转中微微震颤着，有些不稳定。
  沈墨甚至还感觉到其他九颗真元也在微微晃动，似乎都同他产生了微弱的联系。
  沈墨又惊又疑，惊的是生怕这珠子控制不住，暴露了他；疑的是他作为沈初，双亲皆亡，旁友亲戚中修行者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天灵根了，双灵根都找不出来一个。
  他前世既无兄妹，也未娶妻生子，哪里来的这么多与他有干系的人？
  突然，柳千秋道：“我要的东西，掌门何时才能给我？”
  闻言，方旭眸色闪了闪，敷衍道：“等你将升仙丹炼出来了再说吧。”
  沈墨的眼神又转到两人身上，柳千秋似乎对方旭要给他的东西格外在意，又道：“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我就能练好。”
  方旭听他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也道：“好。一个月，到时候我自会把东西交给你。”
  沈墨靠在石壁上，背上沾着丝丝凉意，心里琢磨：升仙丹？这是个什么东西？柳千秋到底想从方旭那里拿到什么？
  方旭要这升仙丹又作何用？
  他左思右想理不明白，脑中却忽的灵光一闪，目光看向一旁桌柜上放的那本一指厚的书。
  这应该是一本药典，被柳千秋翻开，翻到的那一页，应该就记着他想要看的东西。
  沈墨心底好奇得发痒，刚想悄悄走过去看上一看，方旭却突然神色一变，冷声喝道：“谁！？”
  沈墨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被发现了？
  可他分明还没动啊！
  转头一看，却见方旭拔出腰间灵剑，直刺向药柜一旁的角落，将要刺到墙壁，却又忽地剑锋一转，往一旁挑去。
  沈墨心下微疑，眼中却见着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方旭剑尖挑着两寸长的一片黑色衣料。
  这里竟然真的还有第四个人！
  沈墨心中惊讶，这人若是跟着方旭进来的，那可说不通，沈墨也是跟着方旭进来，若两人走在一起，绝对会撞上。
  所以这人在这里潜伏的时间一定比他要久，极有可能是跟着柳千秋进来的。
  先他一步进来，说不定，在柳千秋一心专注于真元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将那书上的内容尽数看完了！
  那人应该没有用法器之类的东西蔽身，单靠自身修为，竟然也隐了这么久的身，沈墨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心里佩服至极。
  那人被方旭刺了一下，没刺到肉，瞬息间身形又隐在了柔光里。
  沈墨往后缩了缩，避免自己不小心被两人碰着。
  那人见自己被方旭发现，竟还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方旭的攻击，纠缠半晌，他突然闪身打开石门，往外逃去。
  方旭提着剑，紧跟着也追了出去。
  柳千秋此时已经成功的将十颗真元以及阳斜灵莲送进了炉鼎之中，那炉里自动燃起了艳红色的灵火，淬炼着里面所装的材料。
  他在炉鼎周围施了个法阵，也跟着追了出去。

  沈墨惊呆了。
  有人挡刀，柳千秋丝毫不怀疑这密室里还可能藏着另一个窥探者，毫不吝啬的给了沈墨一个解开疑问的机会。
  怔怔然片刻，沈墨大步走到那本古籍前，细细读了起来。
  如他猜想的一样，翻开的这一页所写的内容，正是关于升仙丹的记载。
  沈墨一行一行看完，震惊之感油然而生。
  他以前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万万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升仙丹一说。
  用天灵根真元为引，阳斜灵莲为主，其余还有上百种灵植为辅，加以灵力淬炼。
  炼至三十天，方可成升仙丹。
  升仙丹的作用，可使人在一夜之内暴涨修为，直接跳过百年的修行之路，飞升成仙。
  只需一颗，就足以令任何一个修士飞升成仙。
  不可思议，有逆天道。
  沈墨本来以为升仙丹最大的作用，不过是能提升些许修为罢了。
  依靠丹药飞升成仙，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想过能成功。
  可偏偏，有人成功了。
  书上写了一位仙神，原本灵根资质平凡，本来一生都没有什么希望飞仙了，但却靠着升仙丹一步登顶，渡劫飞升。
  而且飞升之后修为也稳定的保持了下来，甚至还提纯了灵根。
  虽然书上没有记载这位仙神的名字，但既然被记载了下来，那就是有例可寻，真实可信的。
  仔细想想，其实这是升仙丹也是可行的。
  十颗真元，每颗至少有两百年的修为，加起来足足两千多年的修为，再加上自身修行了几十年或几百年的修为。要达到飞升渡劫的境界，绰绰有余！
  方旭想飞升？
  不对，以他的资质，想要飞升只需潜心修炼，耐心等待机遇便可。可谓轻而易举，犯不着使用这种没有什么后续保证的升仙丹。
  如果不是他自己用，那就只能是给别人用的。
  具体是谁，沈墨无从得知，但又隐隐觉得应该与上一任青荒派掌门有关。
  青荒派上任掌门名叫齐无晟，与方旭有一个较为亲密的关系。
  他是方旭的师尊。
  他们是师徒。
  沈墨去过荒清峰主殿，殿里既没有挂齐无晟的神像，也没有筑齐无晟的石像。
  这位前任掌门，好像并没有得道飞升。
  如果齐无晟还在世上，那么这升仙丹，极有可能是方旭为他而练。
  可齐无晟没有飞升，一个普通修士的寿阳，哪里有这么长？
  活上一千多年的，怕不是个怪物了。
  沈墨很快便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脑中突然想起境中境里的事，忽想看看此书有没有关于阳斜灵莲的记载。
  他拿着的这一页已经写满了，没有关于阳斜灵莲的记载。
  他又往前后翻找了几页，果真叫他在后两页找到了阳斜灵莲的记载。
  书上插画了一张图，图上所画与沈墨带回来的那株阳斜灵莲别无二致。
  只扫了一眼，沈墨便心尖一颤，怔愣间，竟是不敢再看下去。
  阳斜灵莲并不是时昀找到的，而是他得到的。
  对，从那位女仙神那里得到的。
  这升仙丹，真真是逆天行道的东西。不仅要修士所有修为来引，还要一位仙神的命作为基础！
  这阳斜灵莲，竟然是仙神殒身后的神识所化，集了仙神少部分的仙力在里面，才能将人的修为提升至飞升境界，而不被天道发现。
  简而言之，以命抵命。
  仙灵相辅，增以飞升。
  身后的炉鼎震动了一下，将沈墨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回头望望炉鼎，叹了口气。
  他没有办法毁了这东西，因为他根本破不开炉鼎外的这层结界。力所而不能及。
  沈墨小心地将书重新翻到记载着升仙丹的那一页，再好好地放回原位去。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书页脚上写着几个小字——沅荒大陆。
  不是青荒宗门，而是沅荒大陆。
  这是一本古籍，一本青荒派创立之前就现世的古籍，上万年前的东西。
  书页边有些磨破折损，书面还有一些字迹不清的地方，应该已经被翻阅过很多次了。
  流传到现在，还能看清所书内容，一定是加了特殊术法保存的。
  思索之间，身后石门缓缓而开，接着，方旭负手而行，满脸冷气地走了进来。
  看来，那位窥探的兄台身手不错，没被抓住。
  沈墨快速缩到墙边，一个闪身，从石门打开的另一侧滑了出去。待石门渐闭，他才轻步往楼梯上走去去。
  在黑暗中靠着墙摸摸索索走了好一阵子，他才接近了那扇石门，外面便是柳千秋的寝殿。
  可这门要怎么打开？
  沈墨正恼，却听见外头书柜缓缓移开的声音，有人来了。
  心下一沉，沈墨忙退到边上。后背紧贴墙壁，来人应该是柳千秋。
  石门打开，柳千秋也是一脸阴沉之色，从石门外抬步踏了进来。
  方旭和柳千秋一前一后进来，正好给了沈墨出来的机会。

  沈墨一刻不敢停留，生怕石门合上，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洒在屋里，照得屋里一片灰明星暗。身后的石门关闭，柳千秋已经往下走去了，书柜也缓缓合上。
  扭头一看，原来是书柜边的那盏雕花灯笼灭了。
  沈墨略感疑惑，柳千秋设置这灯，应该是密室里有人便亮着，无人便暗，这会儿怎么熄了？
  疑惑的同时，他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刚好看见一名幻剑峰弟子走过了转角，留下一个残影。
  不会是有弟子看屋里亮着灯，所以来找柳千秋吧？
  简直是神来之笔。
  那位已经逃走了的兄台真是气运极好，竟然正好遇上幻剑峰弟子来找柳千秋，顺便帮他拖延住了两人。
  那弟子一定是见柳千秋屋里的灯亮着，才冒着胆子来打扰一下。
  两人追着人出来，刚好遇上这名弟子，这弟子没有看见那位逃跑的兄台，柳千秋当然更不能说出来，难不成他要将密室的事情捅出来？
  不可能！
  所以只好正襟危坐，摆好姿态与那名弟子交谈起来，耐心给人解了惑，那弟子才离去。
  而那位兄台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柳千秋可能觉得，不能让灯再这么亮着了。不然还会被人打扰，来的人多了，总会被一两个聪明的发现端倪。
  怪不得柳千秋熄了那盏灯。
  沈墨勾唇，心道：妙哉。
  他一路潜回竹舍，算算时辰，应该已经过了寅时，轻声轻脚地绕到窗外，掠身进屋。
  沈墨解下身上的斗篷，将斗篷随便一揉放进了柜子里。
  回到竹舍，不用再提心吊胆，屏息凝神。沈墨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床榻走去，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这一刻，沈墨又听见自己心脏咚咚乱跳的声音。
  一个清隽俊秀的人影坐在他床榻边，隔着泷泷月光定定地望着他。
  盈盈月色笼着他整个人，颇有些皎月明身的清冷模样。
  不是时昀还能是谁。
  被他这样看着，沈墨站在原地，突然感到有些心虚，手足无措起来。
  默然片刻，时昀先开口唤他：“师父。”
  沈墨应了一声，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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