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往事

　　一晃五年，牛鼎天的病情越发严重。
　　牛大汉只能够一直守在，并且买了一架简易的木架床放在旁边，每天都得小心照料。
　　母亲吴依依自然是抬不动他。
　　小茹则开始接管村里的事情和屠宰场的各种事务。
　　也是这年，牛大汉五十二岁，一到五十，明显感觉身体的各种机能开始下降，以前良好的听力和视力也弱了许多。
　　富贵来得更加勤快，每一次都不进去，只是在客厅坐坐，询问下牛鼎天的具体情况。
　　他的身子骨也越发差了，佝偻的腰背几乎要往地上贴去；这是因为他在年轻的时候卖力劳作，经常挑着担子跑这跑那，年轻的损害直到现在才显现出来。
　　他时常缩着脖颈，弓着腰背说：“大汉，俺看俺是活不了多久了。”
　　牛大汉找了借口，不再让他去房间里看望，说是杨医生特别交代。
　　富贵不解。
　    牛大汉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医术上面肯定是杨医生他们了解，我们是不懂。”
　　富贵也就不再想着去房间里跟牛鼎天叙旧。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大半年过去。
　　几个人原本以为会是牛鼎天和富贵难熬下去，没想到却是二狗子先撒手人寰。
　　据说他是去村里闲逛，查看牛头山和水库的问题，没想到雨后湿滑，从运输山道摔下土坎。那个高度也没有多少，只有两米来高，要是放在年轻的时候，这点高度可以随意蹦跶，可惜二狗子也年事已高，身子骨都僵硬起来，摔下土坎，被一口气咽着没顺过来，当即离世。
　　他的丧事还是在梨花村举办。
　　牛大汉脱不开身，只得让小茹回去参加。
　　富贵也回到村里。
　　三天的丧事做完以后，富贵回来跟牛大汉说：“大汉，俺们的人参是不是可以用了？”
　　当初二狗子没病没灾，两个人也不好意思多用，现在二狗子去了，地里的人参也不必要继续留着。
　　富贵从袋子里拿出两株：“俺们给你爸吃着补补，俺也拿回去一根。”
　　牛大汉看着袋子里的两株人参，已经被洗得白嫩白嫩，跟其他的人参不太一样，别处的人参都是淡黄色，皮质偏老，这个人参却跟萝卜一样，想来是基因的问题。
　　方世勇曾经说过，这个人参专门对于李默然的病情有所帮助，被其他人吃了反而有害，这个根茎培育出来的人参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他见富贵的眼睛里满是渴望，点头道：“试试吧，方医生好像说过没有问题。”
　　富贵拿着人参回家去了。
　　牛大汉也将人参切好以后给煮进锅里。
　　小茹在旁边看着。
　　人参清炖不需要多少辅料，用一口砂锅放在炉上，先是武火烧开，再用文火慢吞吞煎熬，其中加水三次，整个厨房便飘溢起浓郁的清香，振奋精神。
　　小茹觉得可惜说：“你要给他喝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呢？”
　　前两年，父亲牛鼎天还能吃点熟透的东西，比如南瓜羹、煮烂的白萝卜......到得今年，他已经不能吃任何东西，吃了就吐，只能喝点汤汤水水，用流食充饥。
　　牛大汉用勺子搅拌着砂锅，解释说：“这都要二狗子同意，我们不想跟他闹矛盾啊，现在他离世了，这些人参也就不用留着了。”
　　小茹迟疑道：“你难道打算都给用光吗？”
　　牛大汉道：“是这么打算。”
　　小茹提醒：“爸爸的病情很严重了，你应该知道，得过一天是一天，你不打算给自己留着点吗？万一你以后也生病呢？”
　　牛大汉摇头：“不用，这些本来不就是给二狗子留着吗？你看留着有用吗？”
　　小茹挪动嘴唇没有吭声。
　　牛大汉道：“活在当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命运一途，谁也说不清楚。
　　前面都想着不是牛鼎天先去就是富贵随后，完全没有料到二狗子最先离世。
　　人生七十古来稀。
　　度过这个阶段，几个老人的身体是每况愈下。
　　牛大汉将人参煎煮完毕，用两个碗分别盛好。
　　走进房间，母亲吴依依坐在旁边默默守着。
　　牛大汉将参汤放在桌上，简短地问过情况，扶着老爹便准备喝汤。
　　当牛鼎天坐起来，闻着碗里的人参，明显感觉精气神被刺激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他上一次都是在五年前吃过，大脑迟钝得早就忘记。
　　牛大汉道：“是参汤，你以前吃过的。”
　　牛鼎天这才回忆起一点片段：“哦。”
　　牛大汉拿过勺子，喂着他正要喝下，他却又将脑袋撇开。
　　牛鼎天道：“给你妈喝吧，我用不着喝了。”
　　吴依依便开始劝慰。
　　牛大汉从桌子上将另一碗拿起：“这是她的。”
　　牛鼎天这才安心喝下。
　　一碗参汤下肚，整个精气神像是被重新激活，他的脸色也浮现出一丝红晕。
　　牛大汉喜色道：“爸，你感觉怎么样？”
　    他还是希望能有好转。
　　牛鼎天闭着眼睛感受道：“好像没那么重了。”
　　由于四肢都不能动弹，他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是觉得身体沉重，好像拖着秤砣似的。
　　牛大汉惊喜道：“这么说还是有效果啊！”
　　牛鼎天也喝过不少东西，只是越吃就觉得越发难受。
　　吴依依也很是高兴，捧在手里的参汤都舍不得喝了，想着让他多喝几碗。
　　见她迟疑，牛大汉解释说：“参汤是大补，可也不能多喝的......”
　　吴依依也明白过来。
　　两个人将参汤喝完，小茹走进来拿走碗具。
　　牛大汉坐好继续陪着。
　　等吴依依走出房间，牛鼎天突然说：“刚才的人参还差点时间，如果再有二十年，或者你还能弄点养蛊粉，它会长得更好。”
　　牛大汉一惊：“爸，你怎么知道养蛊粉？”
　　牛鼎天望着他说：“我的时日不多了，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才好，不然你永远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
　　牛大汉皱起眉头。
　　牛鼎天看着他：“你的鬓角也长了白发，时间真快，一晃就是五十多年......”
　　估计是参汤的原因，他开始追忆起很多往事。
　　牛大汉听着听着便脸色肃然，只觉得如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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